第一回：落亡（六）
墟宮半響接話“江湖之人本就該以義為重，違義而行，命不多有！”
“道長所言極是，轉言那閣主聞此訊乃大怒，急召回人馬，按部不發(fā)，隱忍數(shù)載”
“咦，此是為何？”“論及陰謀，道長當然無法與那等小徒相比，他深諳兵術道門，觀我父權利滔天，若強上畢遭反擊，因此蓄勢，從那之后至今，雖偶有摩擦，但終無大事，近來張氏千氏勢力大漲，又逢閣下出了一名狀元。”“那么，便是……”“沒錯，此人正是我心頭之恨，急欲除掉的大患，名為諱解，原是一介書生，是尋涯閣下正宗主之子，才氣盛極，我父本不在意，沒想到生出這么一番差子，倒足足出乎意料，皇上親召，賞其巡撫大職，又許之公主，金錢上下，買通里私，安排人手，扶持外姓，現(xiàn)如今中府受盡排擠，與昔日大相庭徑也，父雖急但勢漸去，為子我心大不愿就此衰頹，力爭圖強，那諱解城府極深，高手羅網(wǎng)遍布，稍有不意，便招禍于身，抄家難脫!”
墟宮起身半躬抱拳：“那么，那么，我——”
“唉，不必多言，今大費力于此話，為非博長輩同情，而是明其間理由，莫錯怪兮！”“何以此言？”墟宮問道。三公子搖扇站起，繞室左右，傾頭言之：“你可曾到四川一帶去過？”
“前不久，掌門人吩咐我到重慶采取藥物，我滯留了幾日?！薄吧鹾?，那你聽四周的人怎么說話？”“似是，——什么評會之說?！薄皩α耍@就是天花五會布令于四川之地的邀函，評理武會，指明要我府參加。”“那天花五會——”“便是尋涯閣下分派。”
“既是如此，如此……”墟宮接不了話，心知是讓他助陣前往，但他心有疑惑，他素知慕容府下高手甚多，為何叫華清派前去圍觀，不是壞了規(guī)矩嗎？再說這平白無故與之相遇，恐是預謀已久，那黑衣人……怕來歷已明，只是，他如何也推測不出老人與這慕容氏族的人有何關系，倘是為了秘籍……武林盟會在近，他也不愿多生事端，況少林寺中貫通華清者甚多，今死一人，要是暴露……
慕容昭見墟宮久不言語，輕聲一笑，近步上前，說：“今時已晚，若道長想食此地，則便請焉。”墟宮后退，提劍整發(fā)，抱拳前屈：“不不不，我——掌門人要我星轉左空即回山，耽誤不得?！薄凹仁侨绱?，我也不便請留了?！蹦饺菡旬敿词丈?，側身讓道。墟宮神色恍惚，疾步而出，剛走至門口，頭不回就問：“敢問可曾見到一位老人家嗎？”“老人家？嗯……”“看來汝是不知，我請告辭!”墟宮搬運起內(nèi)派宗學，化血為氣，真**口，狂奔數(shù)里才止，彼時天色昏暗四下無人，當是驚慌之至，漸聽鳥聲于林，更加慌亂，不曾滯步，一路徑向華清山奔去。
卻說慕容昭見墟宮飛走不見后影，自覺無趣，端坐椅上，仆人走入，招之上前，說：“我問你，這附近有一個老人嗎？”仆人呆色半餉，回：“沒有，公子，荒郊野嶺，除這酒樓更無他物?！薄昂茫瑐浼芑馗??！边@下里三五功夫架子抬起，慕容昭走步至上，就始出發(fā)，莫小看抬架仆人，均是中府內(nèi)武藝好手，走起路來，猶如騎馬，不一會兒時間，到得大路，人煙良多，偶一飯店立于路旁，里面交談聲響霄不絕，慕容昭長扇遙指，于是架頭下落，走出抬架，由一兩仆相護，進入店內(nèi)。
頓時噓聲一片，又忽而靜止，人群低頭各吃，不復交語，小二把巾來前，卑屈笑言，道：“公子，吃酒食嗎？”仆人給個臉色，小二右請空桌，霎時擦凈面板，擺正椅子，大吆：“上好的白酒，五斤的牛肉，一盤大魚，來啦！”旋即進入后廚，慕容昭一行人坐下，這時，打門外來了兩個叫花子，一老一少，老的衣衫破舊不堪，少的雖眉清目秀，但顯多日未洗未飽，一副萎靡之態(tài)，那老花子青眼白障，領著小花子走進店內(nèi)，人們又大聲吃喝起來，酒肉飛溢，小花子直看得眼花迷亂，胃顫手抖，直扯老花子衣袖，說：“爺爺，我也要吃!”老花子摸摸荷內(nèi)銅幣，硬下絕心，指向慕容昭一方：“你去坐下?！?p> 眾人愕然，靜如死水，小花子緩上前去，臟亂的衣衫剛一碰到慕容昭，一個仆人直站起來，巴掌一扇，只聽“啊”一聲，小花子倒地哭泣，面色通紅，印跡可見，慕容昭上前，離之半步，說：“唉，這孩子，怪可憐的?！辈徽f不要緊，一說那孩子抬頭仰視，一雙眼睛仇恨漲滿，似是如他年長，必上前扭打，仆人見狀，就欲提腳而踹，顛秒之間，這仆人抱膝躺地大嚎不止，眾人驚異，慕容昭看去，老花子手持長棍，威勢不消，另一仆人上前，呢喃耳語道：“公子，這莫不是丐幫中人？”聞此微驚，但慕容昭自信功深，下手把握十足，大聲說：“我的人打了你的孩子，固不對矣，你反打我人，狠毒不減，是何居心，如是和平，豈不大好，這樣？”老花子年老技衰，耳力多降，反應遲鈍，因以棍棒未下，慕容昭見此，大喜：“還不撤棒？”一時身影虛詭，不大清晰，速度之疾快，猶勝猛虎，眾人反應時候，老花子已然棒落，只是面色黑沉，慕容昭則開扇趕汗，笑意濃濃，老花子頹然不語，小花子狂怒難已，沖向慕容昭，公子不視之而回頭笑曰：“這孩子放肆太矣?！狈词只爻?，恰值小花子臨近，力道之大，直叫小孩飛了起來，撞向木門，老花子仍不聞不顧，似失魂了一般，眾人喝彩不止，直呼過趣。此時仆人也已站起，笑臉盈盈，慕容昭道：“如何？”一時好聲大作，鼓掌不休。突然，那孩子搖晃起身，鼻血長流，但額前青筋暴起，不顧傷痛，再次沖向慕容昭，后者指手示意，一個仆人前腳提越，拉住小孩的頭，回旋轉了三圈，小娃子暈呼厲害，半倒在了慕容昭腳下，慕容昭低身淺語：“小屁孩，快滾吧，你那好爺爺已經(jīng)被我廢了，你再停留半刻，我叫你終身殘疾!”小孩仍不屈抬起頭來，焰火直射，頭腦千斤重也，如萬風疾奔，不可明了，他想要大叫，圖一比高下，但他心知自己末流不入。小孩偏眼看見自己的爺爺真像失魂了一般，無能而為，心痛至極！他看到四周下眾人的雙眼，渾濁不堪，他看到自己的血流于敵腳，他畏畏縮縮地后爬，眾人狂笑沖頂，他邊退邊立，拉住可憐的老人的手，沖出店口，他聽見慕容府下仆人拔厲的聲音：“公子這一手五斷定法用得可真妙啊!”
此時天色濃黑，濁燈上著，路人稀少，小花子拉著老花子踉蹌而行，一路之上，袋里銅錢亂掉，竟也不去拿取，老花子力氣大減，精神低垂，直走到一驛站外十里處，轟然倒地，小花子撲通跪在一邊，急哭大淚，老花子一雙老手擲下無溫，一泡泡黑血從嘴中冒出，老花子口齒不清，斷斷續(xù)續(xù)說：“乖孫兒，……我快不行了，適才我強行……封住了五脈，否則即刻將亡，我要……咳咳……告訴你，你去找……找……”老花子拿出一塊玉佩，上飾之“游”，而后聲息悄無，血漸流止，雙眼失神，魂走地府。小花子不再哭泣，將爺爺尸首拖到泥地里，盡心埋葬，視之玉佩，則精巧華倫之至，然污垢實多，不凡之氣，竟不能掩，人感而骨泣，小花子好心裝玉于衣，緊閉心門，誓下仇殺之愿，當下里不管勞累，迎月色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