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節(jié)來臨，給業(yè)務上的潛力客戶送些粽子食品禮盒，這些都是題中應有之意。因為禮物不厚，對有些重要的客戶，青瑋常配上一些家里囤的茶葉等物品，以示對客戶支持的謝意。
在寧城大道上開著車，青瑋奔向送禮的客戶處。面對人生中的重大打擊，這次的送禮青瑋怎么都難以打起精神來。臉上藏不住事的青瑋，腿腳不利索的樣子，恐怕也在客戶面前落了“此人最近倒霉”的印象。
今天頭一個送端午禮的就是老板娘周總，老板娘大度謙和，對青瑋的關心和支持讓他如沐春風。在寧城證券公司從業(yè)六七年，如果不是她第一單的大力支持，當初恐怕也不會熬下來做這么久。老板娘今天明顯看出了青瑋“大禍臨頭”的神色，關心地詢問青瑋近況，青瑋都敷衍了過去。
臨走的時候青瑋由衷地感慨和感謝老板娘長久以來的支持和信任，表示能夠有幸認識老板娘很榮幸很開心，讓老板娘注意身體！這樣的話讓老板娘周總有些奇怪，怎么有種告別的意味，在周總疑惑的眼神下青瑋匆匆離去。這樣的告別顯得有些傷感，剛才鼻子酸酸的，如果不快點走，只怕要掉出眼淚來。自己做什么都不順，現(xiàn)在一條路真要走到盡頭，又要想起過去自己的坎坷，到底是什么出了問題，讓自己的人生這樣艱難？
打起精神完成另外三個客戶簡短的端午拜訪，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中午時分?？磥硪认挛缭偃埥銖S里拜訪了，借著端午拜訪的機會做自己最后的掙扎，看自己能不能有一線生機。青瑋把車停到路邊遮陰的地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上午的跑動拜訪用盡了自己的力氣。隨著心情的持續(xù)低落，這兩天身體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反應，虛弱得吃不下東西。什么東西都吃不多，上午吃的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餓但卻沒有吃東西的精神?？吭谧紊虾粑鼭u漸緩慢下來，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猛一看已是一點三刻，不知不覺睡了兩個小時，腦袋仍像宿醉般昏沉，青瑋打開車窗，使勁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因為怕張姐一家拒不見面，也沒有預先打招呼，就想提著單位的端午禮盒還有自己準備的高檔床品套件上門，找張姐再轉(zhuǎn)圜一下，哪怕連自己都不信會有什么希望。
走到張姐辦公室門外的時候，青瑋除了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感知胃部因過度饑餓產(chǎn)生的疼痛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別的知覺了，緊張！絕無僅有的緊張！心臟和大腦都被無形的壓力壓迫著，敲開門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張姐。只見張姐意外地看著自己，那一瞬間眼神里除了驚訝以外看不到什么惱意。
此時的張姐臉上擠出笑意來，竟比平時還親切幾分，招呼青瑋進來坐。財務室別的人都在，青瑋也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張姐跟前，向張姐問好，然后遞上東西，著重介紹了自己為她挑選的床品套件，張姐一一收下并不推辭，笑著滿口稱謝。財務室那兩個女同事也湊過來看青瑋挑的床品，紛紛稱贊青瑋選的床品好看。
青瑋見張姐談笑如常，并不像上周在楊志軍辦公室這樣冷酷決絕，心里滋生些許希冀來，眼里猶豫著看向張姐，張姐便示意青瑋跟她出去。
不出所料，張姐帶著青瑋來到了她老公錢總的辦公室里，一進門氣氛就肅殺起來，氣溫也陡然下降，仿佛從春天走進了深秋。世界充滿了荒誕的對比，和第一次來這里截然不同，這次請求的人換成了青瑋，而沉默不語的人卻變成了張姐的老公錢總，然而錢總的態(tài)度似乎并不會有絲毫的改變，還是這個態(tài)度：如果青瑋的單位不負責，他們就要到告到證監(jiān)局，證監(jiān)會，告到有人管為止！在長時間尷尬的沉默之后，青瑋忍著極度的憤怒用哀求的口氣向他們述說自己家庭的困境。但這并不能改變大辦公桌對面的人的決定，張姐雖對青瑋有愧疚之心，但想到自己的損失，還是遷怒于青瑋，此刻卻只撿軟的口氣對青瑋說，現(xiàn)在賺錢也相當不易，要青瑋也要換位思考，讓青瑋和公司反映負起該負的責。青瑋抗辯姚鋒造成的損失不該由自己背，公平的做法應當是等公安機關的偵查和法院的宣判。但這個說法換來的卻是夫妻二人滿臉的冷漠。面對這個沒有還價余地的局面，青瑋默默的站了起來，用冰冷的眼光看著這對夫妻，說出了有史以來最狠的話：“這件事情你們心里清楚是誣賴我的，如果你們把我逼到絕路，我勸你們給子女寫好遺書！”說完看也不看他們，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韓林印染辦公樓的大門造型像是酒店的門廊一樣呈半圓形坡道，兩邊都可上下車。順著坡道走下去一轉(zhuǎn)彎就可以進入底層架空層的車庫。半明半暗的車庫很大，至少停著幾十輛車，走到自己的車旁時青瑋的頭腦已經(jīng)很不清醒，他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腳步都像踩著棉花，但潛意識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夢！自己即將失業(yè)，辛苦七年建立的基礎一朝就要化為泡影！本想開發(fā)她兒子一個新開戶，后來又出于不損失這個客戶的心理給了她姚鋒的電話，相信她說的有風險自己承擔絕不怨自己的鬼話。誰知人心不古就這么訛上了自己，眼見著自己就要失業(yè)，每個月的按揭都會壓得全家舉步維艱。這都是自己頭腦簡單一時沖動造成的，想到即將來臨的中年失業(yè)的慘況，想到佳茜要獨立支撐家庭的凄苦，青瑋不禁悔恨交加，恨自己！怨自己無能！連日來的高壓終于擊潰了束縛情緒的牢籠，難受到極點的青瑋一股熱血沖上頭頂，用手猛抽自己的臉頰，只啪啪兩三下臉頰就火辣辣的充血腫脹起來。抽死自己算了！正準備繼續(xù)扇自己的時候一雙粗壯有力的胳膊一把從背后抱住了青瑋，任憑青瑋怎么掙扎都不松手，接著耳旁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啊呀！是小陸啊，你這是干什么呀？你怎么會在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到青瑋掙扎著轉(zhuǎn)過頭，赫然看到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正是上午剛剛拜訪過的老板娘周總，又覺得自己像在做夢。抱住自己的人是周總的司機兼保鏢，是個當過特種兵的粗壯漢子，自己和他也有過幾面之緣互相認識。在遭遇這樣艱難困苦時，在這么狼狽的時刻，突然遇到熟悉的朋友，青瑋一時感到非常難堪和不自在。老板娘關心地問東問西，青瑋彎著身體雙手捧臉，只是堅守著自己的沉默。
老板娘看青瑋這個模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估計八成和韓林印染有關。一個人不遇到真正的難處是不會這個樣子的，老板娘耐心地等著青瑋平復著情緒。司機卻不時看著手表，像是有什么趕時間的事情對老板娘擠眉弄眼，老板娘卻擺擺手并不著急，不再問話只靜靜地等著。
偌大的車庫里漸漸恢復了寧靜，青瑋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在老板娘關切地詢問下，青瑋拋開顧忌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倒了出來。韓林印染的張姐是怎么求的自己推薦買姚鋒的私募，自己又是怎么百般拒絕，最后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給了張姐姚鋒的電話。結(jié)果姚鋒設局做老鼠倉把基金干到了清盤，也把他自己干進了公安局。最后又如何面臨張姐夫妻的訛詐和誣賴，以及自己飯碗要被打破的問題，家庭走到了絕路自己感覺活不下去才會如此激動如此等等。
老板娘聽了青瑋的敘述之后，氣憤地說：“這個張曉雯做事怎么這么不地道？訛你一個小小的客戶經(jīng)理，不怕被別人笑話?！崩^而又慶幸地拍自己的胸脯道：“這個姚鋒我認識的呀，原來在建行做主任的時候經(jīng)常來找我拉存款的。前段時間我身邊好幾個朋友都說要買他的什么私募，激動得不得了。因為證券上我認識你之后，基金一類的我都找你，我看你沒有和我推薦也沒有提起過姚鋒的什么私募，所以我就沒有想著去買。還好我沒有去投呀！”
老板娘還在回味中，盤算自己有幾個朋友上當，就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看也不看就接了起來：“哦，錢總啊，不好意思??！我今天臨時有點急事過不來了。那個第一批到的貨你先做著，后面的合同我另外找個時間再和你談好吧？”聽電話里那頭像多說了什么，有一會兒后老板娘干脆地說：“先這樣啊不說了錢總，我今天真有點事！合同的事再說好吧，明天我們再聯(lián)系，嗯嗯，好的，再見！”
老板娘打好電話招呼司機說：“開車，去我城東的售樓處辦公室?！鞭D(zhuǎn)頭又對青瑋說，“小陸，你自己開車可以吧？沒關系吧？”
“行的老板娘?！鼻喱|有點納悶。
“那你跟著我的車去我新樓盤的售樓處里坐坐，這個事情我?guī)投懔?，你不用慌！先出發(fā)再說！”老板娘果斷地說。青瑋聽到這個話又驚又喜，雖然猜到老板娘和韓林印染有業(yè)務往來，但卻不知道老板娘能怎么幫助自己，但以老板娘在寧城的地位和實力，或許自己真的會轉(zhuǎn)危為安也未可知，一時間有點患得患失起來，于是愣愣地跟著老板娘的車開出了翰林印染。
寧城早就流傳著開發(fā)大鹿湖的說法，而老板娘周總也早早地拍下了緊靠鹿湖的十公頃的地塊，對于這些近況青瑋并不知情，青瑋只知道老板娘夫妻家族在寧城開發(fā)的另一個大型樓盤早就被搶購一空，口碑相當不錯。大鹿湖位于城東，規(guī)劃的未來科技城和國際居住區(qū)繞湖開發(fā)，是寧城核心生態(tài)景區(qū)，也是寧城未來主城區(qū)重點發(fā)展方向。這個地塊寸土寸金，而周總拿下的地塊緊鄰大鹿湖核心景觀?，F(xiàn)在看來老板娘家族的底蘊還真的是深不可測，拿下這個位置的地塊來開發(fā)樓盤，這絕對不是普通企業(yè)家能操作的，加上老板娘的經(jīng)編廠、家具廠，皮衣和服裝廠，僅這面上的實力就已經(jīng)是青瑋以前簡單的接觸無法想象的。
在這個時代，所有房產(chǎn)商的售樓處都是窮奢極侈，費盡心思把售樓處裝潢得富麗堂皇金碧輝煌，青瑋也曾跑過不少售樓處，但到了周總這里的售樓處，才回味出很多傳統(tǒng)售樓處的俗氣。售樓處里的裝修接近完工，這里的裝修可以用大氣和現(xiàn)代感來形容：地面和墻面都用黑白兩色的大理石鋪裝，地面的混白和墻面的混黑結(jié)合棱角分明的方正空間，給人深沉厚重之感，步入大堂就可看到整個小區(qū)的巨型沙盤模型擺放在中央，有不少裝修工人站成一圈拿手比劃著說著什么，似乎正在議論著大廳前臺怎么布置，青瑋看到前臺背景墻上“湖畔名邸”的字樣，心想這就是老板娘家未來新樓盤的名字嗎？
隨著老板娘走過一間與客廳一般大小、設有眾多會客隔間的廳堂之后，拐彎來到一個通道，又經(jīng)過三間坐滿人的辦公室，在通道的盡頭看見了鋪著混白大理石、裝著無邊框透明玻璃的樓梯。跟著老板娘后頭走樓梯，青瑋覺著像是踩著云梯直上青天，越往上走越是光明，越往上走越是輕松，心緒也慢慢松弛安寧下來，轉(zhuǎn)念又在心里想：老板娘說她幫定我了，我真的有救了嗎？
和老板娘一起登到二樓，最后在一條走廊的盡頭才看到一扇合金密碼門，老板娘用指紋一按，啪的一聲門就開了。只見這個辦公室房中有房，老板娘讓青瑋坐在外間辦公桌的沙發(fā)上，自己進了里間放下了隨身小包和外套，出來之后按下了桌上的電話說：“小麗，給我辦公室泡杯綠茶進來！”說完才坐到老板椅上。
沒等一會，敲門聲響起，不知老板娘在桌面下哪里按了一下，就見一位姑娘拉開辦公室的門進來，給青瑋茶幾上放下茶就走。青瑋剛才在車庫里情緒崩潰，現(xiàn)在跟著老板娘來到這里，面上還帶著些許尷尬，和周總面對面坐下來，一下子不知該說什么，只盯著眼前的茶杯沉默不語。正當青瑋被未曾見過的瓦楞紙包裹的一次性紙杯吸引的時候，老板娘看著青瑋說話了：“小陸，你剛才在車庫里失態(tài)了還在難為情?。窟€有，你今天上午給我端午節(jié)送禮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和我告別的意思？你大概覺得韓林印染的張曉雯給你鬧得證券干不下去了吧？怪不得我聽著就覺得不對頭，我上午就猜你肯定出了什么事。”
青瑋低頭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老板娘接著說，“但是我還要說你小陸，我年紀比你大好多，經(jīng)歷的事情也比你多很多，你做事情方方面面都要考慮清楚啊，你的兒子很可愛，我很喜歡的，我在朋友圈里經(jīng)?？匆姷?，你遇到困難不要沖動，萬一出點什么事，你讓這個小孩怎么辦？”
“明白我意思吧小陸，我今天想不到在錢總廠里的車庫里碰到你，我真想不到！你像個瘋子，把我嚇一跳，還好我讓駕駛員抱住你，遇事要冷靜！知道嗎??？”周總語重心長地說，“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小陸為人我是知道的！你別看我主動和你聯(lián)系不多，這六七年來你經(jīng)常來看看我，我這么多年你們營業(yè)部基本什么產(chǎn)品都不投，你還是記著我來看我，這么多年下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呀，你還別扭啥？你就當我是你姐好了，在寧城有什么困難都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對吧！”
老板娘對著桌子上的一面鏡子整了整發(fā)型，接著說，“其實我心里都有數(shù)！你覺得最早那個推薦的產(chǎn)品給我虧了點錢，心里一直很愧疚對吧？其實你們楊總有一次碰到都和我說起過，說你壓力很大，后面高風險產(chǎn)品有好久都不敢和客戶推薦。楊總你心里陰影很大，這說明你良心很好的。你每次都很有心帶些有益健康的東西來，我都記得的?！?p> 看看青瑋不說話，老板娘又接著說：“萬萬沒想到你這次給張曉雯給整慘了，這個人也真是的，按照你說的，你已經(jīng)充分提醒她了，也沒有主動幫她去聯(lián)絡姚鋒，完全是她自己決定要去買，現(xiàn)在出了事虧了錢卻來訛你們公司了，真是做得太難看了！”
青瑋這才接嘴說：“我那時候也一時心軟，也不知道誰和她說我和姚鋒熟，一定要我給她聯(lián)系，后來沒辦法就給她了一個電話號碼。運氣也不好，碰到姚鋒這個人弄老鼠倉?！鼻喱|還想解釋什么，周總擺手打斷，說：“小陸，你這個不要說了！大致情況你剛才在車庫里已經(jīng)和我說了，我也和你說過，這個事情我一定會幫你的，我和錢總他們生意上也有不少往來，但要怎么幫，我還需要知道你這件事情的一些細節(jié)，你好好和我說說?！?p> 于是青瑋就和周總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詳細講了一遍，期間有很多次周總打斷又問了不少問題，很多都是青瑋沒有考慮到的，一邊和周總說一邊像是重新被整理了思路一般，事情的脈絡也漸漸清晰明了起來。
“小陸，我都聽明白了，其實她的損失現(xiàn)在來看是600多萬，最終應該還會有一些賠償?shù)?，畢竟那個私募公司也有一定的管理責任的，還有姚鋒身上肯定會有一些資金會追查出來的，不可能一點資金都追不出來，這樣的話姚鋒牢飯要多吃很久了。”周總眼睛放光，盯著青瑋又說，“另外一點，他們可能主要還是懷疑你在這件事里面的角色，他們虧了這么多錢，估計還是懷疑你和姚鋒有合作關系。其實姚鋒進了公安局，他和那個私募基金所有相關這個私募的資金往來都會查得清清楚楚的，每一個拿提成的客戶經(jīng)理都會查出來，都會追回的。經(jīng)偵大隊沒有聯(lián)系你，就說明你是沒事的。張曉雯他們也抓不到你什么把柄的其實。”
說到這里，周總又陷入了沉思：按照小陸說的，這種撞上門的生意他都能夠不要，送上門的錢他都能夠忍住不拿，這個陸青瑋還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這筆錢的誘惑不是什么人都扛得住啊，也幸虧他抗住了沒有拿，這個小陸還是很有原則性的一個人，值得信賴。
“只能這么辦！”周總想定了忽然盯著青瑋問，“小陸，這件事情，關鍵還是在于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覺得張曉雯再鬧上去投訴，你們單位會不會出一部分錢擺平這件事，還是最多犧牲掉你而不出一分錢？”
“張姐他們再鬧上去只有一個結(jié)果，我被公司開除，公司絕對不會賠償一分錢的！但是估計公司的通報上會把這件事的詳細經(jīng)過寫清楚的，就是我只是應客戶的要求提供了一個電話，可能因此不妥當和審慎的行為要我辭職，還不一定是開除。但總是有這么個飛單的嫌疑行為?！鼻喱|撓了撓頭說，“總之也有點說不清楚，就是我沒法證明我清白，給電話號碼這個動作，在我的角度是礙于情面情有可原的一個事情，但這個動作在公司角度來看是有瑕疵的，所以，可能我還是有那么點錯的，就是不夠嚴謹！”反思地多了，青瑋對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不那么自信了，從以前的堅信自己無辜，到現(xiàn)在的認為自己有點錯。
周總笑了笑說：“小陸，我覺得你要堅持做自己，不要被張曉雯和你們公司影響了。在他們眼里，你不夠圓滑和事故，不夠精明和老辣，身上還是有很多漏洞。但是我反而覺得，真性情是一個很寶貴的品質(zhì)，本心覺得怎么對就怎么做?！?p> 青瑋突然對老板娘肅然起敬，她說到了自己的心里去了，青瑋一向是一個聽從本心做事的人。
“所以你認為最好就是韓林印染的張曉雯不要來鬧事就可以了對吧？因為她從你們那里也得不到任何賠償?shù)氖前?？?p> 青瑋點點頭，老板娘接下來說的話讓青瑋感到異常舒心，她說她也認為青瑋不應該承擔什么責任。因為鯤鵬私募的案子還在審理階段，后續(xù)基金公司也會有一定概率給客戶做賠償或補償。老板娘最終和青瑋說好，讓青瑋先回去，等她的消息。她會以青瑋多年好友的身份去做中人調(diào)解，讓張曉雯放棄到青瑋這里來鬧事，讓青瑋不用過于擔心，但也不要過于樂觀。
老板娘今天突然出現(xiàn)，又這樣鼎力相助，是青瑋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今天遇到的事，只能用峰回路轉(zhuǎn)來形容，從韓林印染廠里過來到現(xiàn)在，真的像是做了一個大夢，整個人有點癡呆，過度地激動之下，青瑋離開的時候竟忘了說一聲謝謝。
剛進老板娘辦公室的時候，其實青瑋的身體一直不受控制地顫抖，脖子僵硬得發(fā)直，慢慢和老板娘聊下來，緊繃的肌肉和神經(jīng)才松弛下來，現(xiàn)在清楚地感覺到身體有種低血糖的心慌無力感，才想起來今天中飯沒有吃。
雖然才是6月出頭，但今天的氣溫已上升到二十多度，太陽直射的街面上熱氣蒸騰，已經(jīng)有了初夏的燥熱。可能是剛才老板娘辦公室的空調(diào)太冷，或是青瑋心里太過緊張，盡管身上有汗襯衫粘著皮膚，青瑋仍感覺身上有些涼意。青瑋雙手扶著方向盤，陽光的溫暖透過前擋風玻璃下裸露的皮膚直接沁入心底，一股暖流升起。青瑋又把臉靠向方向盤，讓陽光也曬在臉上，溫暖的感覺從臉上胳膊上傳遍全身，此刻竟有了冬日暖陽的感受。從前兩天的懷抱希望到今天中午和張姐夫妻見面后的絕望，再到遇見老板娘的驚喜，這一切都那么夢幻，讓青瑋的腦殼都有點轉(zhuǎn)不過來。
行駛的汽車里，光影一明一暗印刷著青瑋的臉龐，像是在安慰失意的人兒，微風如流水般淌過耳旁發(fā)梢，鉆到領口胸膛里，撥動著希望的心弦。浮光流轉(zhuǎn)、人影朦朧，寧城的街景顯得分外清新不同。這是青瑋多年未曾重新感受過的，希望。
獅子山，是云南麗江大研古鎮(zhèn)西南方位的一座矮山，因形似側(cè)臥獅子而得名，山頂建造的五星古典式全木結(jié)構望景樓，名“萬古樓”。樓高32.8米，16根24米長的木柱一柱通頂，樓上有大小12600個納西風格的龍頭，創(chuàng)下世界之最。從獅子山上一條鋪滿石板的古路往下望去，遠處就是大研古鎮(zhèn)最熱鬧的四方街區(qū)域。只是古鎮(zhèn)規(guī)模龐大，從獅子山上望下去，一片青灰色地毯般的瓦屋房頂連綿起伏，隱約可見遍布其下的石板路交錯縱橫，延伸到古鎮(zhèn)各處。
正是下午三點時分，這條從山上通向古鎮(zhèn)中心的石板路上游客寥寥。只要是住過幾天的人都知道，麗江古鎮(zhèn)是出了名的夜生活之城。白天的游客要么遠行出游未歸，要么躲在客棧喝茶休閑，街上游客反而不多，有的門店干脆閉門歇業(yè)樂得偷閑。到了晚上各處游客云集，養(yǎng)足精神的夜貓子也出來游走，滿街的各色店鋪都人滿為患，石板路上少有能插腳的地方，古鎮(zhèn)的活力被滿街的燈火和喧鬧的人聲激發(fā)出來，直到凌晨才漸漸消歇下去。
在這里住了六天，今天一家游逛到這里，這條石板路鬧中取靜別有趣味。一家三口走得正累，就坐在路邊的石板臺階上歇腿。路的兩邊不是商鋪就是茶館，古色古香的圍墻和門框上都爬滿了綠色藤蔓，微風吹來整條小街兩邊的枝葉招展，向往來的游客招手，屋檐下的鈴鐺叮當作響清脆悅耳，坐在這樣的后街小巷，心里格外寧靜。
“青瑋，那張姐的糾紛真的沒有后顧之憂了么？我怎么總是心神不寧啊！”佳茜擔憂道。
“后顧之憂應該沒有了，老板娘出面和他們談好了。老板娘擔保我和姚鋒沒有瓜葛，也告訴他們證券公司絕對不會賠償他們，讓他們徹底死心了。這個是我們?nèi)矫媾鲱^說好的?！鼻喱|笑了笑和佳茜說，“老板娘出面以后，他們態(tài)度一下子轉(zhuǎn)變了。他們的意思是本來想跟XX證券要點賠償，不是要難為我。后來我才知道他們韓林印染一向來依賴老板娘的訂單的，老板娘是他們的大客戶，占他們營業(yè)額的一半多了。所以我這個靠山是夠硬的，你不需要擔心了?！?p> “那你們單位已經(jīng)知道你給客戶提供姚鋒的聯(lián)系電話，你們那個楊總也不追究你了？”
“不會的?？蛻舨蛔肪苛诉€有什么問題？再說我拿出來的聊天記錄楊總都說我沒錯的。楊總還是保我的，雖然我現(xiàn)在業(yè)務處于中游，但畢竟產(chǎn)品銷售我也是一把好手，不會輕易放棄我的。再說了，楊志軍也是本地人，做事情總會留有余地，不會趕盡殺絕，打破了我的飯碗，以后在一個城市里他也多了一個敵人，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所以更加不用擔心了。”青瑋看著宥宥在石板上跳來跳去玩耍并不來糾纏他們，欣慰地笑著。
“現(xiàn)在關鍵還是重新把業(yè)務做起來，盡快把信用貸款的虧空做出來?！?p> “30萬缺口啊，想想都睡不著覺?，F(xiàn)在每個月你摳出一點存著準備還進去，這樣日子怎么過下去？我想想看平時就吃青菜好了，別想吃魚呀肉的了。”佳茜免不了帶著沮喪，心里責怪青瑋冒險去貸款炒股。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不腳踏實地想賺快錢，就不會鬧到現(xiàn)在的地步，連累全家都過苦日子?！?p> “這個月好不容易多了三千塊，你非要出來旅游，這次估計要透支一兩萬了，只能用信用卡做分期了，這么窮還出來玩啥？”佳茜道。
“那你覺得這次出來開不開心？”
佳茜不說話。
“你想想看，結(jié)婚這么多年只去舟山玩過一次，生了宥宥之后我們就沒有出過遠門。我被關在單位，你被關在店里，我們這么辛苦卻連一點福都沒有享過，后面還有這么長的路要走，不出來透透氣，怎么有動力繼續(xù)走下去？”
青瑋看了看宥宥說，“你看宥宥幼兒園都畢業(yè)了，馬上要上小學了，再不帶他來見見世面，上了小學就沒有那么多時間了，假期里各種培訓班時間都抽不出。”
“不過開心是真的開心的，想不到有這么多煩心事情，出來玩居然全部都忘光了。真的要努力賺錢呀，生活是可以這么美好的。”很少發(fā)感慨的佳茜由衷地說。
“你看，還是值得的吧？”青瑋用手搭著佳茜的肩膀說，“我也覺得這次旅游太好了，宥宥也這么開心，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次旅行，這種快樂我會一直記住，我也有信心，只要以后不亂搞不出事，腳踏實地好好做好工作，好日子肯定會來的！”青瑋信誓旦旦地說。
“總覺得像做夢一樣，在這里走累了可以停下來，停多久都行，肚子餓了就找好吃的飯店，吃飽了再接著逛街，買東西，你爸媽你姐看我們朋友圈，還以為我們錢賺了很多，出來瀟灑了。”
“呵呵……”
“明天就要回去了，現(xiàn)在想想還真不適應，一直這么苦著也就算了，現(xiàn)在出來享個福欠一屁股債，回去再埋頭苦干?！?p> “旅游就是這個樣子，從原來的生活中抽離出來，過另外一種生活。等到覺得外面的生活也不新鮮了，就開始懷念原來的生活，回到三點一線的舒適狀態(tài)，平平淡淡一輩子，也就是這個樣子的。”青瑋感嘆道，“只是從來沒有這樣放松過，沒有這樣開心過，回去動力更足一點，至少知道夢想的日子就是要能夠這樣一年出來玩?zhèn)€一次兩次?！?p> 佳茜想到什么，忽然說：“我們今晚去買點東西吧，到這么遠的地方來，不買點東西回去，也有點遺憾，給你爸媽你外甥買點小飾品回去吧？”
“唉你一說倒提醒我了，我應該再買點特色食品和適合送人的小禮物，比如這里的鮮花餅或者小的玩具鼓什么的，去送一些要緊的客戶，老板娘那里也不能忘了?！鼻喱|突然想到工作。
“這樣又要花多少錢了，透支越來越多了?！奔衍缬职l(fā)愁。
“這是沒有辦法的，先透支了再說！”
于是一家人用一晚的時間搜羅了不少禮品，有一些特色掛件，有銅制的刻著六字真言的禮品鈴鐺，還有不同品種的鮮花餅和糕點類食品，有一部分讓商家打包發(fā)快遞，一部分自己帶回。
從云南回來，青瑋就投入到工作中，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青瑋提著云南帶來的心意，一家家客戶拜訪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青瑋的開戶工作和行情一樣激不起半點波瀾，辦公室里仍時常傳來徐霞張揚的談笑聲，同事們?nèi)詫η喱|淡淡地疏遠著，青瑋的性子不喜歡去討好別人，也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這樣的感覺挺好。
這一天營業(yè)部又開大會，上面政策又一次調(diào)整了，撤銷地級市以下營業(yè)部的機構事務部，把機構事務部重新整編成理財顧問部，客戶維護部不變，但要縮減人員，考核不達標的客戶維護部員工被調(diào)崗進理財顧問部，用一年的時間考核績效，如不達標即做辭退處理。
于是陳智偉又變成了理財顧問部的主管，趁這個部門重新調(diào)動的機會，陳智偉把青瑋要到了自己部門，青瑋也樂意在陳智偉手下做事，心情開心不少。
這一天青瑋走進辦公室就看見大家三三兩兩聚成幾堆，都在討論些什么，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總部規(guī)定每一個營業(yè)部必須設置副總經(jīng)理一職，還沒有任命副總經(jīng)理的營業(yè)部必須在三個月里提交推薦人選。于是，三個理財部門暗地里又較上了勁。每周晨會的總結(jié)播報都是陳智偉和徐霞的業(yè)績對壘，開戶數(shù)量，引進資金金額，兩融開戶，港股通開戶，類固定產(chǎn)品銷售額，權益類產(chǎn)品銷售額，3A產(chǎn)品完成率，高起點產(chǎn)品銷售額，無論哪個指標都是雙方針鋒相對的焦點。
銀泰城。
老貓烤魚館。
“這個徐霞，看來是真的想做副總！”陳智偉說。
“當然想了，他現(xiàn)在整天泡在楊志軍辦公室里，聽說她還經(jīng)常約了楊志軍和她的客戶一起吃飯喝茶。最近銷掉的一單信托就是楊志軍出面之后搞定的。”青瑋笑笑說道，“沒有楊志軍幫忙，她也不會銷這么多，她真是會利用資源！”
“楊志軍也樂得出面，反正營業(yè)部產(chǎn)品銷得越多越好，他作為老總自己也得利。”
“我是懶得拉下臉來叫楊志軍陪我見客戶，我也沒必要請他！我在營業(yè)部多少年了？快20年了，他來做老總才幾年？”陳智偉不屑地說。
青瑋撥了撥鐵盤里的烤魚，夾了一筷魚尾部的肉塞進嘴里。一邊嚼著分辨魚刺，一邊和陳智偉說：“去年徐霞權益類的產(chǎn)品銷售額就不得了超過了一億天量，全國都排名第9，今年行情這么差她也賣了已經(jīng)四千萬了吧，雖然行情已經(jīng)不好了，但是我懷疑到過年她會沖到五千萬以上，這個銷量我們都追不上了?！?p> “去年她進入全國銷售排行榜確實風光了一陣子，今年這個行情居然也能賣這么多，這個真不得不佩服她，呵呵……”陳智偉笑著說，“但你可先別羨慕她，青瑋，她這樣遲早會出事的。比如去年廣西的那個地產(chǎn)信托是有問題的，公司股東的結(jié)構就有問題，這個信托產(chǎn)品籌集的資金是交給華興市的一家房地產(chǎn)私募基金，這個房地產(chǎn)私募基金是有限合伙企業(yè)，里面大股東卻是一個有限責任公司，出了事情這個有限公司僅以出資額為限承擔責任，雖然這個有限責任公司的法人承擔無限連帶責任，但真的出了事，這個人沒有錢拿出來的話，所有這些承諾還不都是空的？底層項目又是廣西省的房地產(chǎn)項目，融資30億，抵押的土地估值說是50個億，而這么點土地，運作資金真的出了問題要拍賣這么點土地的話，恐怕連10個億都不值，到時候怎么去補這個20億的漏洞?！?p> “?。磕憧闯鰜磉@個信托有問題啊，那徐霞他們怎么還是拼命地賣啊？”
“我去年那時候在晨會上就說了，這個產(chǎn)品結(jié)構有點問題的，讓大家留意，結(jié)果楊志軍當時推動產(chǎn)品銷售的勁頭正大，他來瞪了我一眼！徐霞和楊志軍一樣，只看眼前利益。為了賺創(chuàng)收和提成，完全沒有真正替客戶去充分考量風險，這樣下去青瑋你說會不會好？”
“嗯，那次晨會我可能不在，所以沒有印象，你一說我真感覺這個信托產(chǎn)品有問題，獎勵還這么高?！?p> “我最近看了一篇報道，房地產(chǎn)融資問題很大，國家有意要收縮和清理。很多房地產(chǎn)企業(yè)資金鏈一收緊馬上就會出問題，現(xiàn)在他們賣產(chǎn)品拿獎勵舒服得很，看著吧，害死了客戶最終倒霉的還是自己?！标愔莻バ攀牡┑┑氐?。
就這樣，陳智偉和青瑋還是堅持精挑細選去賣產(chǎn)品，有時雖然也挑獎勵多的推，但始終把握著對產(chǎn)品有信心的尺度去做，聽著楊志軍在晨會上一次又一次地表揚徐霞，變相地鞭策陳智偉部門，但陳智偉絲毫不為所動。
十一月份的時候全年的成績已經(jīng)差不多板上釘釘，徐霞全年的權益類銷售達到五千多萬元，仍舊排名浙江全系統(tǒng)前列。為此楊志軍在晨會上還特意宣布獎勵給徐霞1萬元，青瑋眼看徐霞上臺領獎的得意樣，也只能表示佩服。
即使青瑋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產(chǎn)品銷售還是只有一千多萬的銷量，陳智偉自己銷售產(chǎn)品四千多萬，整個部門加起來才超過徐霞一個人銷的。青瑋料想副總經(jīng)理的人員就只能往徐霞身上靠，因為楊志軍宣布過，除了部門主管之間的比拼，還要看帶動團隊的能力，要比較團隊的作戰(zhàn)能力，這個人和團體兩項都輸給了徐霞，青瑋想著陳智偉做副總經(jīng)理肯定沒戲了。
誰知到最后宣布的時候，楊志軍還是報了陳智偉的名字，這讓青瑋好奇不已。
“其實這個名頭也沒有意思，都是空的。”陳智偉說道，“主要我資歷擺在這里，營業(yè)部我是一路看過來的，現(xiàn)在首席的這批老員工都是我后面來的，寧城頂尖的大客戶其實都在我們手里，如果把我們氣走了，損失的是公司！”
“不過，這個任命徐霞是事先知情的，不然宣布的時候她不會那么鎮(zhèn)定！”陳智偉補充到，“浙江總部為了獎勵徐霞，安撫徐霞，把職級給她升到了首席顧問最高那一檔，底工資每個月三萬元，銷量排名全省前20，還專門獎勵徐霞3萬元，這是給我名，給她利?。 ?p>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陳智偉，公司現(xiàn)在一切以銷量為主，誰賣的多就給誰獎勵大，這是導向問題，引導其他員工向徐霞看齊?！鼻喱|說，“你看她做的晨會報告，像是在給小學生上課，一副說教的口氣，不過，她也確實有狂的資格，業(yè)務上拼的程度，還是不得不佩服的?！?p> 雖然徐霞這次沒有被提成副總，可是她和楊志軍的關系反倒是更親密了，時常在楊志軍的辦公室一待就是幾個小時，還經(jīng)常一起外出，這合作看來更密不可分了。
副總雖是虛職，但有了這個名頭各方面的保障也多了不少，又有管理津貼的收入，陳智偉其實也看出楊志軍對自己的不滿，卻沒有任何辦法。誰讓公司這兩年從上到下不尊重、不厚待老員工，想方設法克扣老員工的提成和統(tǒng)籌獎勵，收入一縮水，立即導致全國范圍內(nèi)大批營業(yè)部老總跳槽，部分營業(yè)部成建制跳槽，帶走不少大客戶，對地方營業(yè)部的沖擊很大，這才是強制設立副總的原因。有了副總，就有了老總的備胎，在和分公司爭取營業(yè)部的費用和政策方面，營業(yè)部老總和公司討價還價的底氣便少了幾分，非得安分守己賣力干活不可。
從任命副總開始，營業(yè)部便隱約形成了兩個陣營，一方是以陳智偉為首的元老派，一方是以楊志軍徐霞為代表的新興勢力。雖然平日里辦公室還是鬧哄哄一派和諧的景象，但暗地里卻已慢慢較上了勁，業(yè)務上的比拼也激烈起來，或許這正是楊志軍樂意看到的，無論什么業(yè)務都設定了先到先得的獎勵指標，為了爭取有限的獎勵，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在業(yè)務上大展手腳爭得頭籌。
到了十二月份，陳智偉找到青瑋商量來年的開戶業(yè)務怎么做。
“公司要求的開戶數(shù)量比較大，空戶也給50元的獎勵，在50以內(nèi)可以和銀行去談合作。你的看法怎么樣？”陳智偉問。
“其實空戶真的沒意思啊，不過公司有獎勵那不做白不做，雖然銀行開戶絕大多數(shù)都是空戶，但不排除會出現(xiàn)幾個想要炒股的，50以內(nèi)我們給銀行三四十的話，自己還有10塊錢可以拿?！鼻喱|對這樣的業(yè)務實際并沒有熱情。
“這樣好了，這種工作完全是應對公司的安排，因為對營業(yè)部有任務要求，所以做還是得做，沒有辦法，我在晨會上提一下，大家統(tǒng)一一下對銀行合作的口徑，比如定30元，然后就看個人和銀行的關系了，關系多的就多開一點?！?p> “老大，估計這次還是要像以前那樣排銀行網(wǎng)點表吧？然后讓大家分，不是自己想和哪個網(wǎng)點合作就和哪個網(wǎng)點合作的吧？”青瑋補充道，“上次分派合作網(wǎng)點，徐霞他們都先把市區(qū)好的網(wǎng)點，近的網(wǎng)點都搶去了，留下一些偏遠鄉(xiāng)鎮(zhèn)的網(wǎng)點給我們挑，有些太遠的我們?nèi)ザ紤械萌ァ！?p> “這次不太一樣，營業(yè)部領導小組已經(jīng)開過會了，會放開合作關系，就是說只要你和哪個銀行網(wǎng)點有關系都可以去聯(lián)系，如果碰到兩個人都認識網(wǎng)點主任的，那就看誰的本事大了?！?p> “原來是這樣啊，明白了。”青瑋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套方案。
第二天開會，晨會上宣布了公司具體的獎勵方案，加上營業(yè)部的補貼，實際獎勵會有60一戶，不論是否有資金進來都是一個價。另外公司還設立了一個資產(chǎn)引進獎，在這個月到明年一季度里，作為第一階段沖刺，新開客戶資產(chǎn)達到一定金額有獎勵。會上統(tǒng)一了對外口徑必須統(tǒng)一，以50元為上限和銀行網(wǎng)點合作，營業(yè)部內(nèi)部不得惡意競爭。
掌握政策底線后青瑋就開始行動了，首先青瑋一一聯(lián)絡了所有認識的各大銀行的網(wǎng)點主任，約了一一拜訪，對于關系比較好的網(wǎng)點，就先在電話里說好，為了能夠達到好的開戶效果，青瑋直接給出了50元一戶的價格，基本不給自己留什么錢，只希望開得越多越好。除了在合規(guī)上提醒合作的網(wǎng)點之外，青瑋還想到了提高銀行網(wǎng)點開有效客戶的積極性的問題，提出了開戶后只要操作炒股的，只要資金大于5萬自己就出100元一戶的費用，戶數(shù)上不封頂。青瑋畢竟是做過生意的人，魄力還是有的，自己下這個血本，就是為了把網(wǎng)撒下去最終把自己的交易客戶數(shù)量做起來，也相當于花額外的50元買有資產(chǎn)的有效客戶，還是很值得的，這樣可以把自己的經(jīng)紀業(yè)務基礎打起來。
雖然還在12月，但銀行每年的開門紅活動也已經(jīng)制定出來，合作開戶一拍即合，中農(nóng)工建四大行，加上平安銀行，包攬了開戶合作的大部分業(yè)務。第一個月青瑋的開戶數(shù)量就沖在了前面，開了70多個，合作的銀行客戶經(jīng)理經(jīng)朋友介紹越來越多，開戶量也直線上升，最多的時候青瑋一個月要和銀行結(jié)算的金額竟達到1萬多，要不是公司有補貼，青瑋還真負擔不起這個費用。
雖然開戶數(shù)量沖在前面，但不得不說銀行開戶的質(zhì)量實在是慘不忍睹。他們?yōu)榱伺块_戶，和有業(yè)務往來的企業(yè)聯(lián)系好，直接上門去辦銀行卡，順便開證券賬戶。因為有了手機開戶的便利，一批又一批的“民工戶”“異地戶”都開了出來，這也讓合規(guī)部的孫愛民寢食難安，不斷地在晨會提醒合規(guī)事項，要求銀行開戶過程中必須讓客戶知情是開通了證券賬戶，不能讓總部的隨機回訪電話抓住把柄，就在這樣荒誕的合作中，營業(yè)部在運動式的開戶業(yè)務中不可自拔。
“陳智偉，不行啊，我開戶開了這么多了，幾乎沒有一個是轉(zhuǎn)錢進來炒股的，都是空戶民工戶，很多都是外地來打工的，沒有意義啊?！鼻喱|覺得有點失望。
“陸青瑋，銀行開戶歸銀行開戶，你自己還是要有自己的行動啊，不能只靠銀行來幫我們做業(yè)務呀。這個只是公司要求，如果我們真的只圍著這個轉(zhuǎn)，那就真的傻瓜了。高質(zhì)量的客戶，還是要自己去開發(fā)的。”陳智偉點撥青瑋。
醒悟過來的青瑋就開始在熟悉的客戶之間跑動，一方面加強溝通了解這些客戶的業(yè)務需求，一方面加強感情聯(lián)絡請他們幫忙轉(zhuǎn)介紹朋友開戶。
經(jīng)歷了07年的大牛市，再經(jīng)歷了15年的快牛，寧城該炒股的都大多已經(jīng)開戶了，要挖掘高質(zhì)量的客戶，難度可想而知。但青瑋就要在這樣的背景下開戶，客戶的老婆親友，一一了解清楚，沒有開戶的千方百計讓他們開，哪怕是這樣的盡心盡力，一個月好的情況下也才開到兩三個炒股的客戶而已，進展頗為緩慢。
小樓秋水
周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