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兄,勞煩你解釋一下?!标悜楇S口說了一句,旋即頭也不回的向驚魂未定的許成泰走去。
“你,你別過來!”許成泰驚惶的向退步。
“許小姐,陳兄適才在布置這陷阱的時(shí)候,跟我說起,我才明白過來!”樊定波搖著扇子,不緊不慢的賣起了關(guān)子道:“唉,不得不說,行之當(dāng)真神人也,著實(shí)能查常人所不能查之事!”
他替陳憲吹噓了一通之后,見許碧君猶自皺著眉頭,便灑脫一笑,解釋了起來:“這原因有三點(diǎn)?!?p> “其一,我等來此向許小姐您求助,擔(dān)心怕許家會(huì)懼于鮑家的勢大而不愿過分招惹,所以并未言明行之在今日午時(shí)將鮑家少爺鮑鴻毆打致傷之事!”
“而這位許管家,莫非是仙人不成,竟能在初次見面的時(shí)候,就知道行之幾個(gè)時(shí)辰之前將那鮑家少爺一通痛毆?”
許碧君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也是到了今晚宴席之后,才知道陳憲動(dòng)手將鮑鴻打傷的事情的,如果許管家真的這么說的話……不過,他在申時(shí)的時(shí)候出去過一次,之后回來便接觸到了陳行之幾人……
想到這里,許碧君便隱隱相信了樊定波說的話,她側(cè)頭看了一眼滿臉惶恐的許成泰,蹙眉說道:“公子請繼續(xù)!”
“其二,許管家在我們初次見面之時(shí),穿的是一襲和其他家丁顏色并無二樣的栗色交領(lǐng)直裰,卻在晚上換上了一襲藏青色的衣服!”樊定波搖頭晃腦,故作不解的說道:“眼下只是初春,天氣剛剛轉(zhuǎn)暖些許,這青浦更是海風(fēng)不斷吹拂,清爽的很,許管家一日換上兩件衣服,卻是何故?”
“第三,我們召集人手布置陷阱之時(shí),許管家卻借故要匆匆離去,若不是行之?dāng)堉募绨驅(qū)⑺沧У睦嘶貋怼狈úㄝp輕一笑:“恐怕,此刻許管家已經(jīng)將我們的布置盡數(shù)告之于敵了。”
許碧君聽了這三點(diǎn)推論之后,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jì)較。
她先是闔上眸子嘆了口氣,片刻后,她轉(zhuǎn)身便向許成泰走去。
“多久了?!痹S碧君低頭看向倚在竹竿上坐著的管家,語氣平淡的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小姐!冤枉??!”許成泰看到許碧君仿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將身后的竹竿壓的咯咯作響,聲音凄厲的說道:“老爺臨終的時(shí)候,將您托付給我,我許成泰這些年一直為許家盡心盡力……”
“我問,多久了!”許碧君微微瞇起眼睛,聲音依然平淡至極。
許成泰竟硬生生的從眼角中擠出兩行眼淚來,說道:“小姐忘了嗎?那年您洗澡的時(shí)候,突然失火了,是誰第一個(gè)冒著危險(xiǎn)沖到你房里去的!”說到這里,他抬手一指陳憲:“這人只是會(huì)作兩首詩,您怎么能信他的一面之詞啊!”
許碧君卻瞇上了眼,再次睜開眼時(shí),她的聲音就陡然變的冰冷了起來:“我一直知道,那把火便是你放的!”
“??!”許成泰渾身一抖,竟張著嘴說不出話了。
“當(dāng)日,我隔窗便瞧見在外面鬼鬼祟祟,所以我根本沒有洗澡,我就是想看看你準(zhǔn)備做什么……”說到這里,許碧君幽幽的嘆了口氣:“后來我念及你這些年來的照顧,在我父親離世之后更似我的長輩一般,再加上……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
“我……”許成泰此刻竟然張口結(jié)舌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全身篩糠一般的顫抖著,原本黑黝黝的臉此刻已是慘白。
“唉……”許碧君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我……”許成泰用手撐著地面,用脊背頂著竹竿緩緩的站起身來,他的神色有些頹喪,盯著面前的許碧君,突然大聲開口說道:“一年了?。 ?p> “一年了!”他重復(fù)著這句話,陡然間整個(gè)人向前沖了過去,雙手像是兩柄生鐵鉗子一般死死的扼住了許碧君的肩膀。
“這一年來,若不是因?yàn)槲液王U家周旋,你哪里能過得這般愜意?”許成泰此時(shí)惱羞成怒,竟不再掩飾身份了,他奮力的搖晃著許碧君的手臂道:“你哪里能去成天謄寫一些勞什子一首情詩、白發(fā)魚樵!”
“鮑家早就要對我們下手了!”許成泰狀若癲狂,拼命的搖晃著面前的女子,雙眸通紅的道:“若不是我讓他們?nèi)ゼm纏岳征,若不是那鮑鴻對你還有幾分意思,你以為你還能過得舒坦?”
“我不想讓那鮑鴻得到你!我有一個(gè)計(jì)劃……”
說到這里,許成泰的臉上竟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我對鮑家立下了功勞,到時(shí)候許家鮑家兩家合并……我再像當(dāng)年對付你爹和你那窮酸相公一樣,把鮑家的人都干掉……”
“你……”許碧君原本就因?yàn)樵S成泰的出賣而臉色蒼白,此刻聽了他的這番話,更是將一雙眸子瞪得滾圓,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道:“你殺了我父親,我夫君?”
“你爹知道我對你有意思,這老不死的警告我莫要對你生起什么非分之想,我自然要弄死他!”
許成泰此刻已經(jīng)全然不在意眼前女子的看法了,他猙獰的笑著:“你那個(gè)窮酸丈夫,以為讀了兩本書,就成天裝清高!還不是叫我給他綁了,然后……”
“唔——”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發(fā)出一聲痛呼。
許成泰松開雙手,向后退了一步,低頭看向自己那滾圓的肚子上多出來的物事……
這是一支發(fā)簪,純銀質(zhì)地,頂端雕刻著惟妙惟肖的喜鵲,喜鵲的尾部還綴了一顆晶瑩潔白的珍珠。
此時(shí),那鳥喙緊緊的抵在他的肚子上,鮮血循著這鳥喙緩緩的浸紅了雀翅,接著又落到了雀尾上……
“你……”許成泰愕然抬頭,疼痛仿佛將他從癲狂之中喚醒,他望向面前一言不發(fā)卻淚盈滿面的女子,滿臉都是不解:“許碧君!你刺我?你為什么要刺我?”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黑胖的管家,伸手撫向窩在自己腹前的小雀,繼而捏住了那殷紅的雀尾,輕輕的向外一拉,那半尺長的銀簪被他握在了手中。
許成泰將銀簪在胸口的衣服上擦拭了起來,他很仔細(xì),很認(rèn)真,似乎不愿意讓鮮血玷污這純潔之物。
他對于腹前潺潺涌出鮮血的創(chuàng)口渾然不覺,反而抬頭擠出一抹笑意:“小姐,你簪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