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制衣廠里，孫麗華的同事們談得最多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和婚姻。幾十臺縫紉機的聲音此起彼伏，咔咔咔的響聲絲毫不影響聊天，男男女女扯著嗓門大聲說話，聲音穿過一重又一重的機械響聲，不管你有沒有參與其中，所有的聊天內(nèi)容都幾乎一點不漏地鉆進耳里。
向華春對旁邊的女同事說：“小麗的老公開五金店的，很有錢，現(xiàn)在小麗啊，不用上班了，在家?guī)Ш⒆恿?，不愁吃不愁穿?！?p> 女同事一邊工作一邊側(cè)耳細(xì)聽，這時滿臉的羨慕，說：“真羨慕她啊。我就沒有這么好的命?！?p> 向華春說：“唉！同人不同命……”
女同事說：“小陳的命就不好，她老公不但懶惰，又好賭，脾氣又不好；兩夫妻經(jīng)常吵架?！?p> 向華春嘆了一口氣，說：“只怪她當(dāng)初沒看清楚就匆匆忙忙地嫁人，現(xiàn)在孩子也生了，這還能怎么樣？”
女同事嘆氣說：“是啊，太急了，才兩三個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孫麗華在旁邊聽著。孫麗華和這些同事一樣，覺得要改變命運唯有依靠婚姻，從沒想過要走其他路徑。她對自己未來的婚姻充滿了憂慮，前前后后相了幾個對象都不滿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在大家的眼里已算是大齡了，許多女孩子一到二十多還沒有結(jié)婚的，一早如坐針氈，家人更是心急如焚。孫麗華不希望有不幸的婚姻——誰想呢？離婚是可恥的，哪怕受到別人的同情，內(nèi)心也是羞恥萬分，十分不光彩。孫麗華很迷茫，常常托媒婆找合適的相親對象，家人也不厭其煩地向媒婆打聽。
女同事問向華春：“你是怎么認(rèn)識你老公的？”
向華春說：“媒婆介紹的。我見他性格好，人又勤快，就答應(yīng)嫁給他了?！?p> 孫麗華一聽，想起了弟弟相親的事情。父母托媒婆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當(dāng)時自己陪同弟弟去女方家相親，對方相貌平平，但是性格挺好的，聽她家人說人也很勤快。父母說了，只要性格好、不懶惰就行了。弟弟也沒有太多要求，就和對方交往了。
孫麗華曾一度也覺得只要性格好、人不懶惰就行了，直至爺爺?shù)昧朔伟o錢醫(yī)治，開始動搖她的想法?！罢媸沁@樣就可以了嗎？”孫麗華想了又想，覺得沒這么簡單，雖然事情不是永恒不變，總有改變的一天，但憂慮卻讓她不想在自己的人生里下賭注——她怕失敗，也怕失望。
向華春對女同事說：“雖然不像小麗那樣，但是只要兩公婆勤勤懇懇的，總有改變的那一天。人最重要的是能吃苦，只有這樣才能改變生活?！?p> 女同事開玩笑說：“你直接找個有錢的就可以不用這么辛苦了嘛！就可以像小麗那樣不用干了！”
向華春努了一下嘴，笑著說：“瞧你說的，說得我好像很貪錢一樣。我是這樣的人嗎？人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先看錢呢？你以為嫁個有錢老公就是好的？”
女同事笑著說：“不然呢？”
向華春說：“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再說了，個個都能像小麗那樣的？同人不同命嘛！其實只要勤勤懇懇的，以后也能像小麗那樣過上好日子?！?p> 孫麗華吸了一口氣，覺得向華春說得有道理，但是心里仍然有些搖擺不動。也許是經(jīng)歷不同，也許是相同的經(jīng)歷也未必會造就一樣的觀念一樣的性格，可能是兩極分化。孫麗華覺得自己即使不能像小麗那樣，至少也應(yīng)該有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