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池在房中認真仔細地看著醫(yī)書,一目十行,時不時提筆做標記。
他周圍沒有服侍的人,門外臨時的傭人也得了他的吩咐,碧沉來時沒有任何阻攔就進入了他房間。
捧著醫(yī)書的易池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她,于是從一堆醫(yī)書中抬頭,讓彩瑤搬了個座位給她,才問道:“有什么事嗎?”
碧沉斂眉,緩緩坐了下來,道:“想問問你廣鴻羽的事?!?p> 易池頓了頓,道:“他行蹤不定,我在這邊的勢力薄弱,還沒有確切的消息?!?p> 碧沉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見他不像是在說謊,抿了抿唇,有些心累的退了出去。
易池看著她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他重新拿起醫(yī)書,眼睛定定看著,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翌日。
碧沉再次來到易池房間,開門見山道:“在這里有些悶,不如我們出去外面走走?”
易池抬眼看她,見她神色堅定,確實想出去,攏了攏衣袖:“好吧?!?p>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大概是想親自出去,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遇見廣鴻羽他們。
得到肯定的答復,碧沉心情挺好,回去換了一身低調(diào)的裝扮,戴上了帷帽。
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不帶彩瑤出去。
陶慕樓被易池留下來處理各種瑣事,聽到易池帶碧沉出去玩不帶他,他挺幽怨的,但迫于現(xiàn)實,他只好認命地留了下來。
幸好彩瑤也留下了……
他不是一個人。
陶慕樓自顧自地安慰著自己。
碧沉打算到了外面就隨便逛逛,但易池顯然不想她到處亂跑,于是都是引導她去一些正規(guī)的地方。
什么看布料啊、看米鋪啊……
虧他想得出來。
碧沉一臉無語,她確實存了出來查探廣鴻羽蹤跡的心思,易池帶她到的地方,別說廣鴻羽,連個江湖中人都難遇到。
碧沉在一個叫平撫的酒莊前停了下來,微微撩開帷帽的簾子,然后面無表情地看向易池。
易池被她這么盯著,有點受不了,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行,包個包廂,但也別喝太多酒?!?p> 碧沉帷帽下的唇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她把帷帽簾子重新理好,腳步輕盈,先一步進了酒莊。
小二看到兩位來客,連忙迎了上去,他忽視了帶著帷帽,穿得樸素低調(diào)的碧沉,問易池道:“公子,您要喝些什么酒?”
易池略一思索,道:“先去包廂,有什么酒你待會再和我介紹?!?p> 小二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易池華貴的衣服,恭敬道:“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包廂已經(jīng)滿了,要不公子委屈一下……”
易池看向碧沉,碧沉微微地點了點頭。
易池無奈,對小二道:“找個清凈點的地方?!?p> 小二應(yīng)了聲是,帶著他們往里走去。
碧沉也并不在意什么包廂不包廂的,比起包廂,外面能聽到的消息更多。
兩人正跟著小二往最里面的桌子走去,不料,中途有個包廂的門竟然開了!
一個人一臉狂傲之色,不太在意地踢開包廂門,風風火火地走了出來。
這時正好經(jīng)過,走在內(nèi)側(cè)的碧沉差點被他撞到,易池眼疾手快地把她扯了過來,帷帽被蕩起了一個角,露出了她冷冷清清的絕色臉龐。
從包廂里出來的人看到她的臉,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陣狂喜,道:“碧……”
碧沉也看到了他,聞言直接一腳把他踢回了包廂,沒讓他把話說完。
被碧沉踢了一腳的人一臉茫然。小二也驚在了原地。
易池神色有著不易察覺的驚愕,不過他沒說什么,跟了進去,順便把小二也扯了進來,關(guān)上了包廂的門。
“碧沉姑娘,沒想到真的是你?!钡厣系娜司従彽卣玖似饋?,走上前,左腿一瘸一瘸的。
碧沉拿下帷帽,輕聲道:“喻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你這個樣子,我差點認不出來?!?p> “赤羅?!币壮厣裆謴土说?,向面前的人打了聲招呼,他雖然沒有見過赤羅,但看過他的畫像。他手上有不少赤羅的消息。
赤羅聞言愣了愣,看了眼易池,上下審視他一番,確定不認識這人。
聽到易池叫喻公子為赤羅,碧沉臉上沒多大驚訝,只是道:“沒想到你就是赤羅?!?p> “這事說來話長?!背嗔_道,他頓了頓,又問:“你怎么也到這來了?”
又看向易池,猶疑道:“你又成親了?”
“沒有?!北坛赁D(zhuǎn)頭看了一眼易池,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虛。
“那他是……”
赤羅問著,易池也順勢看了過來。
碧沉猶豫了一下,嘴里蹦出兩個字:“朋友?!?p> 赤羅一臉意外,易池眸色沉了沉。
小二不是混江湖的,對這幾個名字都不熟,只是三人都氣勢凌人,令他手足無措。
“去拿一壇最溫和的酒。”易池看小二還在這,偏頭道。
小二如釋重負,拱拱手,退出了包廂。
易池見小二出去了,招呼兩人上桌,他很自然地坐到碧沉旁邊,赤羅驚奇地看著沒什么反應(yīng)的碧沉。
在易池眼中,碧沉是沒見過赤羅的,因為他在說赤羅消息的時候,碧沉都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但今日偶遇赤羅的事讓他十分意外,因為看起來碧沉和赤羅挺熟的,不像是第一次見。
他挺疑惑的,在替碧沉擦著眼前的桌面時候,他問道:“你們怎么認識的?”
碧沉言簡意賅:“多年前,他是我客人?!?p> 碧沉是名滿天下的樂姬,來聽她曲子的人只多不少。
赤羅也是其中一個。
當時赤羅還不是赤羅,也還沒把自己炸瘸,他就是個江湖中一個世家的公子,很喜歡來聽碧沉彈琵琶,有些時候,還會豪擲千金,包個場。
他是當?shù)赝τ忻囊粋€君子,姓喻,碧沉一向稱他為喻公子。他就是單純地想聽曲,沒什么非分之想,對樂器也有研究,又經(jīng)常來,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了。
不過自從碧沉嫁入將軍府后,兩人就沒再聯(lián)系了,至于后面發(fā)生了什么,讓喻公子變成了如今令人聞風喪膽的赤羅,碧沉還真不知道。
“當年得知你嫁入將軍府,覺得挺可惜的,后來知道你把人給殺了?!背嗔_笑了兩聲,不顧儀態(tài)地把腿搭在桌子上,“干得好!”
話罷眼神有點異樣地看向易池。
碧沉感受道他的目光,緩緩解釋道:“他不是我的任務(wù)目標?!?p> 易池沒說話,一直在聽他們交談。
“哦。”赤羅沒再關(guān)注易池,接著道:“最近還好嗎?你還有彈琵琶嗎,說來我也好久沒聽過了?!?p> 他語氣有些懷念。
“挺好的。”碧沉道,接著搖了搖頭:“最近不怎么彈了。”
赤羅直道可惜。
“你呢?”碧沉問,“你怎么成赤羅了?!?p> 赤羅眸色暗了暗,道:“家里人沒了,只好另謀出路?!?p> 他本就是個逍遙自在的公子,三年多前他家中出現(xiàn)了一場大變故,整個喻家?guī)捉矞?,他運氣好,存活了下來。便一直潛心研究自己一直感興趣的火藥。
還把自己腿炸瘸了。
勢要把滅門仇人殺光。
赤身一人,暗夜修羅。
這才有了如今的赤羅。
碧沉聽他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背后也不知藏著多大的苦大深仇,怕讓他想起從前事,便沒有再繼續(xù)追問。
赤羅倒像是不怎么在意,他看著挺無所謂的:“話說你怎么來陵鄉(xiāng)城了?!?p> 碧沉把玩著杯子的手頓了頓,抬眼道:“說來此事,還真與你有些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