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朝一日遇到你師兄，告訴他不要找我！哦還有，那個俊俏王爺?shù)氖挛乙呀?jīng)替你解決了，你就安心修行，獲得天香冊的認(rèn)可！之后……”
孟璇璣似乎從未像今日如此啰嗦，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竟然也有些割舍不下了。
“之后便可以云游四方，收一收我們香門留在這世間的債吧……”
最后一句話就像孟璇璣留給她的耳語，在身邊回響許久才散去。
可無論妱兒聽到什么，此刻的她都只會會覺得，是孟璇璣不要自己了。
迷迷糊糊之中，妱兒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明知自己是被師傅扔了出去，可身體依然如同騰云駕霧，緩緩落在天香山腳下。
她努力睜眼望向孟璇璣所在的方向，可繚繞在天香山周圍的氣息，很快便將她的視線徹底斷絕。
她也曾嘗試著放出自身香氣抵抗，但和眼前的天香山相比，一切都是徒勞的。
她不想入什么天香冊，更不想被孤獨(dú)的留在這里。她想要去追孟璇璣，想要去告訴師兄。
然而。
天香山不僅封住了她的五感，甚至將妱兒釋放出的氣息也盡數(shù)化解，變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妱兒渾身乏力，竟然在不斷地低聲囈語中沉沉睡去。
……
妱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是一個中年男子，懷里抱著個嬰兒，身后還跟著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
夢境變換。中年男子明顯滄桑不少，可臉上的笑容是那么清晰。一個小姑娘坐在他膝蓋上，沖著一旁練功的少年指指點(diǎn)點(diǎn)。
夢境再變。男子已不是中年，他身后立著一位帥氣青年，面前還有一位“少年”在練習(xí)控制自身氣息。
在妱兒的夢里，又有無數(shù)斷斷續(xù)續(xù)的的畫面閃過，像碎片一樣撥弄著時間。一年，兩年，三年，五年……
終于。
妱兒從自己的夢里笑醒，嘴里還念著“師傅”二字?？墒茄劢堑臏I水，仿佛在向她證明剛才哭過。
妱兒慌忙地起身，四下張望，一連呼喚數(shù)聲“師傅”，都沒有聽到回音。她努力回想著，師傅曾經(jīng)不止一次提起過的那個名字。
“孟……孟……”
似乎那般熟悉的名字就在嘴邊，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后兩個字。
氣急敗壞的妱兒癱軟在地，拾起滿地玉石瘋狂亂丟。
她氣自己為什么沒有認(rèn)真記住師傅的名字，也氣自己為什么要賒香成功。憤恨之下，閉著眼睛將一塊圓潤的玉石扔了出去。
本來她打算聽個響聲，可是半柱香的時間過去，扔出去的玉石卻像丟了一樣。
她只好坐起身，面朝天香山一連又扔出去兩塊。
這一次妱兒沒有閉眼，認(rèn)認(rèn)真真豎耳傾聽。只可惜她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我又不是把你們也賒了出去，為何連你們也要丟下我！”
眼看淚花在她眼睛里打轉(zhuǎn)，繚繞在天香山腳下的氣息突然退避三舍，在她面前分出一條路。
“你，是在找它們嗎？”
一個無比蒼老的聲音從路的盡頭傳來，可是妱兒眼中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就看見三個圓滾滾的東西發(fā)著光，連蹦帶跳地滾到自己腳邊，睜著蠢萌的大眼睛蹭來蹭去。
不得不說，妱兒在香門十八年來，還從沒有見過這么可愛的東西。
從它們身上，她能感覺到玉的圓潤，也能聞見特有的香氣。
妱兒隨手抱起一個，另外兩個也爭先恐后。
“它們？我不知道它們是什么，也不找它們！盡管它們都很可愛……”
“你，確定嗎？”
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可妱兒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究竟是誰在跟自己說話。
難道，香門中除了師傅師兄還有其他人？
“你是誰？我在香門這么久，怎么從來沒聽師傅提起過你！”
令妱兒出乎意料的是，蒼老的聲音非但沒有回答自己，反而像回聲一樣重復(fù)著剛才那句“你，確定嗎？”
一番驚錯之后，妱兒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句“確定”。
她實(shí)在不相信，連師傅都離開的香門里，還會有誰這么無聊。
突然。
被她抱在懷里的圓滾滾變成一塊玉石，徑直掉在腳下。另外兩個也變成有些眼熟的樣子，靜靜躺在腳邊。
“這不是我剛才扔出去的那幾塊……”
僅僅是她自言自語的一句話，沒成想又聽到那個蒼老的聲音：“你，確定嗎？”
“……”
這一次，妱兒實(shí)在懶得繼續(xù)理會。她無法確定這一切是不是香氣制造的幻覺，但她堅(jiān)定地告訴自己：如果自己再回答，一定是磕壞了腦子。
妱兒轉(zhuǎn)身，試著在腳下釋放出自身香氣，正準(zhǔn)備離開。
蒼老的聲音再次回蕩開來，竟然震得四周氣息出現(xiàn)潰散。
“你確定，要入天相冊，成為賒香人么？”
妱兒沒有立即轉(zhuǎn)身，也沒有立即離開。她甚至在心中產(chǎn)生過片刻疑惑：這一切，莫非是師傅對自己的考驗(yàn)？
“我確定，萬分確定，無比確定！我要成為像師傅師兄一樣的賒香人！”
妱兒嘴上剛說完，立馬就有些后悔了。
從她身后的天香山吹出陣陣香風(fēng)，很快便吹向香門的每一個角落。
終年流淌在香門的氤氳之氣漸漸消散，香門內(nèi)所有的玉石都像寒冰一般正在消融。
“你是誰？你到底對香門做了什么？我要入天相冊，不是要你毀了香門！”
妱兒本就有一半男孩子性格，此刻注視著香門內(nèi)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好像一點(diǎn)仇恨的火種迸濺到心里。
蒼老的聲音沒有回答。
妱兒就這樣懸在半空，看著逐漸面目全非的香門，攥緊了拳頭。
覆蓋在亭臺樓閣上的玉石消失了，露出金頂紅墻碧臺階。山石露出原來的顏色，和妱兒在其他地方見過的沒有什么不同。
可是當(dāng)大大小小的廣場、高高低低的臺階都從玉色變成其他顏色時，一具具姿態(tài)不一的尸骸呈現(xiàn)在妱兒眼中。
它們中的大多數(shù)，已經(jīng)變得和玉石一樣，通體晶瑩。只有少數(shù)還保留著生前的服飾，赫然都是香門中人。
還沒等妱兒將香門的每一個角落都收入眼底，一具具尸骸便像青煙一樣隨香風(fēng)飄散。
唯獨(dú)那一具坐在臺階前的，依然保留著生前的威嚴(yán)，似不愿就這樣隨風(fēng)而逝。
妱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他的尸骸也開始飛逝，妱兒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
師傅的，師傅。
恰在這時，那具骸骨手里的一個玉盒突然打開，一道霞光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到妱兒面前。
她情不自禁地半瞇著眼睛，并且用手遮住大部分視線。
幾乎同時。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才是香門曾經(jīng)的樣子！也是他最不希望你看到的樣子……”
幕水公子
賒香小課堂：蒼老的聲音是誰呢？絕不是夢孟璇璣的師傅哦，又不是陰魂不散，不要想那么多。下一章節(jié)自會公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