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復(fù)生者殺掉第九個同類的時候,就會得到神明的獎賞——好像是超能力之類的一些我不懂的東西會增強吧,我拒絕了神明的獎賞,得到了這么一次給大家傳話的機會。”
她的聲音依舊溫婉,絲毫不帶著血腥氣。
“我叫武不易,生前是這個名字,現(xiàn)在也是這么個名字?!?p> 李守玄攥緊了手掌,呼吸的節(jié)奏稍微有些變化。
“現(xiàn)在我在——玉京城——大概是這么個名字的地方,這個城市里的其他復(fù)生者,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被我殺干凈了?!?p> “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復(fù)生者,實在是太弱了?!?p> “弱到我都沒有一個個找到你們,殺掉你們的興致?!?p> “所以,接下來我會在玉京城中安心的修煉,等待大家變強,不管是偷襲還是之類的,只要想要找死的都可以到我這里來,但如果大家沒有找到這里來的話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會等到還剩一百個復(fù)生者的時候,再繼續(xù)我的狩獵?!?p> “想到玉京城來的人,也不要怕找不到我,明天,我會讓整個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的?!?p> “就這樣啦,大家一定要努力變強啊。”
“不然的話,殺起來也沒什么手感嘛?!?p> 接著,是一陣有點癡癡的笑聲,就像是踏青的姑娘采下一朵剛開的迎春花別到自己的頭發(fā)上,然后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臉和花兒,發(fā)出的笑聲一樣。
這笑聲漸漸的遠了。
李守玄聽到吱呀一聲響,自己的窗戶被緩緩的推開,持弓者還是帶著那把奇異的骨弓和那身不方便行動的長袍,輕巧的躍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你認識這個人?”
她不刻意偽裝的聲音依舊沙沙的,低低的,撓的人耳朵發(fā)癢。
“是個熟人。”李守玄不愿意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但也不愿多說。
他活了一千歲,只有最后四百年無敵天下,《外道就正篇》未成是一回事,那個女人又是另一回事。
李守玄遠離中原,倒也不全是為了去見識外面的天地。
持弓者若有所思的問:“很強?”
這個問題,李守玄無言以對。
是啊,確實很強,能把他揍出心里陰影來——這話肯定不能這么說。
于是,他只是含蓄的點了點頭:“很強?!?p> 李守玄頓了頓,又補充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應(yīng)該是我們當(dāng)中最強的?!?p> 畢竟那人所追求的是極致的武,對技巧和身體的完全掌握,讓她可以輕松的在大家只有普通人身體的情況下?lián)碛信e世無雙的殺力,這種殺力在無論什么情況下都是足以致命的,哪怕是李守玄仍然有生前的法力,也不敢毫無防備的讓那人近身百步之內(nèi)。
否則,在他的神經(jīng)發(fā)出防御的指令之前,他就會被扭斷脖子。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武不易肯定不會那么恐怖,即便是擁有再強大的技巧,身體也必須跟的上才行——但事情的關(guān)鍵就在于,在她需要成長的同時,她的對手們也都需要成長。
而且,李守玄也不敢打著包票說,自己一定會比武不易成長的更快!
那個女人,完全是為了武而生的怪物。
至于神明給予了那女人什么超能力,李守玄倒是不在乎。
你往一顆核彈頭上再放一顆云爆彈,其實沒什么區(qū)別。
都是死唄。
“哦?!?p> 持弓者聽出了李守玄鄭重其事的‘很強’兩個字究竟代表著什么,她兜帽下的頭輕輕的點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然后便握緊了長弓,打算離開這里。
“為了你好,別去白白送死。”
不管持弓者聽不聽的進去,但是既然對方向自己詢問了,那么李守玄至少要跟她說清楚這些事情。
“只要身體素質(zhì)沒辦法徹底的碾壓武不易,那么近身作戰(zhàn)就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在武不易視線所及之處,都算是近戰(zhàn)?!崩钍匦@些話是對持弓者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但是如果沒辦法近身作戰(zhàn)的話,就無法打斷她的罡氣匹練,尋常的遠程攻擊,都會被罡氣匹練攔截下來?!?p> “在身體素質(zhì)一樣的情況之下,她徒手就能錘碎你的骨頭,捏爆你的心臟,但是你的任何攻擊,哪怕能突破她罡氣匹練的阻隔,打中她的身體,也會被她瞬間消力,讓你的攻擊無功而返?!?p> “和尋常人?!崩钍匦难劬φA艘幌拢骸爸荒苡孟鯎豕裘娣e大的拳頭不同,她的消力就連貼到自己臉前的刀刃和子彈都能成功擋開,然后將力道反過來轉(zhuǎn)移到敵人的身上,即便是你的火焰箭貼臉射擊,也很可能無法對她造成什么傷害?!?p> “聽你那么說,她好像是無敵的?!背止呷滩蛔е|(zhì)疑語氣的說。
李守玄頓了頓。
的確,自己現(xiàn)在的心境好像出了那么一點問題,對那武不易,自己似乎實在是害怕的太過分了。
之前的鎮(zhèn)定自若,甚至那一心向道的執(zhí)念,都好像在武不易帶來的恐懼面前弱化了。
這也怪不得他,任誰面對一個自己一輩子都沒辦法戰(zhàn)勝,只能等她老死才敢再回中原的人,自己能信心十足的說自己能輕易戰(zhàn)而勝之?
他沉下心來,細細思量,想要找出武不易的破綻,和打敗她的辦法。
誠然,他的道是不爭的道,若是沒有必要的話,他不想?yún)⑴c任何的爭斗,只希望安安靜靜的修自己道,但是武不易顯然不那么認為,對武的狂熱會讓她追逐一切爭斗的勝利,而要想做到這一點,就肯定會和李守玄發(fā)生沖突。
到了那個時候,李守玄可不認為武不易會念著舊情,放自己一馬。
但是,想了半天,李守玄最后還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想不到打敗那家伙的辦法?!?p> 要是單憑他在這里苦思冥想就能想出對付武不易的方法,那么未免太看不起那被人稱之為‘天全’的武不易,也太看不起那個被武不易逼到離開中原的李守玄。
持弓者哼了一聲,拿起了自己的長弓,打開了李守玄的窗戶,在離開之前,又看了一眼李守玄。
“我要是能打敗她,是不是就代表我比你強?”
李守玄抬起臉來,對她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那是當(dāng)然?!?p> 持弓者對這答案也不知道滿不滿意,便躍出窗外,黑袍在風(fēng)中烈烈的張開,她像只漆黑的飛鳥,奔入那依舊霓虹閃爍的夜幕當(dāng)中去了。
李守玄獨自一人坐在狹小房間的床榻上,想到了自己心中盤踞的惡念,又想到了那如今遠在玉京城中的武不易。
他收起了笑容,伶仃孤獨的望著窗外的繁華夜景,臉上的表情分外寂寥,過了好久,他突然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無聊四百載,人間終于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