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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人歌

2.當

囚人歌 入山人 5006 2020-06-18 14:38:55

  這般在床上歪了幾日,陸離終是一點點好了起來,而對于流蘇所知道的同原主有關(guān)的人和事,她也記下了個七七八八。

  流蘇燒了水提了木桶,陸離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一身清爽。

  “流蘇,今日帶我去見見母親吧。”陸離想,總是不能一直圈在這么一個小院子里,那就從改善生存環(huán)境開始吧。

  流蘇點點頭,幫她梳頭,“是該告訴夫人這個好消息,沒準兒夫人一高興,病就好了呢?!?p>  陸離笑了笑沒有出聲。

  出了院門,陸離的那雙剔透琉璃目瞬間失了光彩,黯淡無光,呆呆的不知看向何處。

  一路上有幾個膽大的丫鬟站在遠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陸離豎起耳朵,聽見的不過是些尖酸的話語,便歇了心思。

  流蘇拉著她一路走到了一座院子前,陸離用眼尾的余光掃了掃,院門上有一方木牌匾,上面用行書寫著三個大字“采薇閣”,落款是陸澤之。

  看來她的便宜爹娘感情應是尚可的。

  流蘇扣了門,不多久,門便開了,木棉見是她們,讓了進來關(guān)了門。

  “小姐這是好了?夫人倒病的愈發(fā)重了?!蹦久廾碱^不展,嘆了口氣:“進去吧,夫人惦記小姐的緊?!?p>  陸離便由著流蘇帶她進了屋,一進屋,便嗅到了屋里彌漫的一絲不甚明顯的甜腥氣。

  徑直走到床前,陸離打量著榻上形容枯槁的婦人,皺起了眉。

  這便是原主的母親寧采薇了,據(jù)說不過臥床三月余,卻不想竟病的如此重了。

  壓下心底的一絲復雜情緒,只是在她身邊看著她,心底里便泛起一絲絲的依賴與不舍。

  這大概就叫做骨肉親情吧,這種感覺,很奇怪。陸離心想。

  嘆了口氣,既是接下了這身子,那便好人做到底救救她的母親吧。

  床上的婦人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睛在見到她以后泛起一抹亮光,那里面飽含的慈愛都要滿溢出來,令陸離有些許不習慣。

  “離兒病好了?往后可得注意些了,千萬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等到你爹爹與哥哥回來。娘也會堅持住的?!?p>  寧采薇愛憐的看著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明知她聽不懂卻依然說出了口。

  木棉上前扶她坐了起來,拿軟枕靠在她的后腰,有些眼眶泛紅。

  陸離任由那手摸在了自己的臉上,冰冰涼涼的,還有著一絲粘膩,一點都不溫暖舒服,與她曾經(jīng)想象過的母親的手,相去甚遠。

  陸離的嘴角卻勾了起來,伸手覆上她冰冷干枯的手,眼睛直視著她開了口:“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頓了頓,陸離又扯開了嘴,生澀的喊了聲“母親?!?p>  寧采薇一驚,望見女兒神采奕奕的眸子,心中一個歡喜,剛想開口,卻一陣猛烈的咳嗽,直到她“哇”的吐了一口血才停歇。

  木棉拿帕子幫她擦了嘴,趕忙扶她躺下,寧采薇的嘴一張一合的,像是那離了水的魚兒。似是想說點什么,陸離卻伸手攔住了她。

  “您莫要激動?!闭f完便抬手搭上了她的脈。

  流蘇趕緊開口:“小姐的癡癥好了,而且在渾渾噩噩的那些年幸得神游的真人憐憫,教會了小姐不少本事。小姐這是在給夫人把脈呢。”

  這是一早陸離搪塞流蘇的說辭,沒想到還挺好用。

  東越興道教,真人顯靈的事跡也不少,所以她便給自己捏了這么一個身份。

  寧采薇愛憐的看著陸離,似是怎么都看不夠,心中歡喜。

  陸離感受著她的目光卻有些承受不住,無法讓自己去直視她,許是因為她不是她期望的她。

  放下搭脈的手,拿過先前木棉給寧采薇擦血的帕子嗅了嗅,陸離心下便有了數(shù)。

  這一抬頭,便撞上了寧采薇的目光,她笑的溫柔又輕松,卻輕飄飄的,似再無什么牽掛。

  “離兒醒了,娘也就放心了。往后你好好好照顧自己,待你爹爹和哥哥回來......”

  陸離心一緊,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再說下去,“我說了不會讓您有事,您安心養(yǎng)病,您的病我能治。今日您耗費了太多心神,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準備治病的東西,改日我再來看您。”

  陸離頗有些落荒而逃,出了房門直到了院子里才恢復了平靜。

  寧采薇笑著看著木棉說:“離兒好了,又有了真人教的本事,我放心多了?!?p>  木棉幫她蓋好被子讓她補眠養(yǎng)神,自己掩了門出來,想仔細問問夫人的病。

  陸離見她出來便開了口:“姑姑你可知我父親同兄長身邊有誰是信得過的?”

  木棉見她問這般不相干的便是一愣,但也立刻開口回答:“大公子院子里的木松沒能隨著去西疆,一直留在朗月院打理,倒是個忠心的?!?p>  “那便將他喚來,再讓他帶一件我能穿的小廝的衣服?!?p>  通過流蘇的話與她的觀察,陸離覺得木棉姑姑應該是信得過的自己人,陸離便不再隱瞞。

  “我母親不是病重,是中毒,我要親自出府去準備東西救我母親?!?p>  “您是要木松帶您出府?”木棉想明白了,但聽得夫人不是病重卻是中毒,心中又是一驚。

  “可我們兩院包括大公子院子里都沒什么余錢,要不要稟告給老夫人?”木棉心中為難,小姐怕是出去了也買不了給夫人治病的藥材。

  “見不見得到祖母還不一定,何況我母親也再耽擱不得了。您只管去喚木松過來,錢的事,我自有辦法?!?p>  木棉咬咬唇?jīng)]有再問,趕緊去朗月院傳話去了。她是個聰明人,自不會同人亂嚼舌根告訴別人陸離不傻了。

  陸離勾勾手示意流蘇附耳過來,流蘇聽的一驚,“什么?不可以,小姐!”

  “去吧,速去速回?!标戨x堅決,流蘇拗不過,一跺腳跑了。

  陸離坐在石凳上,伸手在石桌上無意識的輕輕扣著。

  來的這一路她看過了,并未有人刻意監(jiān)視她們兩院,這便有些不合常理了。

  不過,寧采薇的毒委實拖不得了,再拖下去怕是有性命之憂。

  說起這寧采薇,雖說是侍郎之女,卻是外室所出,嫁妝本就少得可憐。她掌管中饋的時候卻從不私昧,只憑那點月例過活。

  本也不至于拮據(jù)到如此地步,誰知攤上一個癡傻的女兒,人人都說沒治了,她偏不死心,所有的銀錢都用來給原主治病養(yǎng)身了。

  想到這里陸離又想起來流蘇所說的那枚簪子,心里有了計較。

  不多時流蘇便回來了,陸離伸手,流蘇不舍的將懷里的東西遞給她,卻還在最后的掙扎。

  “小姐,這是你的定情信物,是聘禮,是不能動的!”

  陸離打開布包,一枚金絲做就的纓絡,華美精致異常,最難得的是其中鑲嵌的那枚嬰兒拳頭大的東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陸離院子里唯一值錢的東西,且相當值錢!

  “你自己說的,那小侯爺是個混不吝的,他那般混賬可配不上你家小姐我?!标戨x收起纓絡心情大好。

  “可是,可是......”流蘇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陸離見不得她糾結(jié)的樣子,便開口疏導:“既是聘禮,那若將來成親便是我的東西,隨我處置?!?p>  “可大婚之日也要戴的啊?!绷魈K一臉糾結(jié)。

  “放心,你不是說爹爹哥哥最疼我了,他們也快歸家了,到時候我要到了錢,再贖回來便是了。”

  流蘇總覺得不妥,卻也沒有辦法,加上木棉帶木松回來了,便不再開口了。

  陸離試探了木松幾句,心里認定他應該是個忠心的,便接過衣服準備換了讓他帶她出門。

  木松也被恢復神智的陸離驚了個不輕,但是陸離是他家公子的胞妹,衷心的小書童還是打心底里替她高興的。

  “小姐放心,這衣服是小的領(lǐng)了壓箱底,準備明年再穿的,一次未穿過,是件新的。”

  陸離本就不介意那么多,不過能穿干凈的新衣服,到底還是高興的。去了廂房換了衣服出來,交代了木松一通,兩人便往角門處去了。

  陸離壓低了頭,木松是大公子院子里的,近來老爺與大公子就要歸家的消息傳得是沸沸揚揚的。

  都說陸澤之老爺在西疆打了勝仗,皇上特意恩準回京受封賞的,那陸清風大公子院子里的人要出府采買準備也是正常。

  何況機靈的木松早就領(lǐng)了出府的牌子,二人很順利的便出了陸府。

  陸離舒了一口氣,和木松約定好回來的時辰,定好在隔壁巷子里碰頭,便往當鋪去了。

  尋的是一間頗為氣派的大當鋪,名為“富貴坊”,到了當口,只將那纓絡上的東珠露出一角,陸離便被請進了里間雅室。

  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不多時,雅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識物老者模樣的人打了簾子進來。

  老者打量了一眼椅子上的陸離同桌上的纓絡,捋了把胡子開口:“你這纓絡華美,可不是一個小廝該拿的出手的東西。我富貴坊可不收來路不明的東西?!?p>  陸離不緊不慢的站起來,“我并不是小廝,穿成這般不過為了掩人耳目。老人家還請放心,這纓絡,是干凈的?!?p>  那老者似來了興致,“哦?何以作證?”

  “請坐”,陸離指了指桌子另一旁的椅子,待得他落座便將那纓絡推到他面前。

  “不瞞您,這纓絡本是我的訂親禮,您請看那纓絡內(nèi)圈里側(cè)刻著的離字?!?p>  老者抬頭,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這東珠,可不簡單?!?p>  “我只活當,若您不收,那我便去別家?!?p>  “且慢!”老者沉吟了一下,終于開了價,“兩千兩,當期三月,逾期不贖,變做死當,介時這纓絡便任由我富貴坊處置了?!?p>  “五百兩的兩張,一百兩的八張伴兩百兩的散碎銀子,謝謝?!标戨x毫不客氣開口。

  老者拍了拍手,交待了一番,不多時,便有人拿了銀子同當契紅泥過來。

  看了一遍當契沒有問題,點清楚銀錢,陸離便痛快的按了紅泥,拿了當契走了。

  有了銀錢陸離心里便有了底氣,直接來了城中最有名的銀樓“金玉閣”。

  許是經(jīng)常有人派小廝來取東西,這金玉閣的小二并不因為她的打扮而懈怠,反而滿臉堆笑。

  “客官想看什么?”

  這殷勤的態(tài)度看的陸離心中暗暗點頭,“我要一套銀針。”

  店小二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伸手將她往雅室引,“您這邊請,訂做的東西,規(guī)格尺寸還需要與我們的大師傅親自當面溝通一下?!?p>  有了銀錢一切順利,沒多久陸離便交了訂金拿了收據(jù)出了門。

  一想到這么一會兒便花去了她三百兩銀錢,陸離還是有些肉痛。

  走到街頭一家不起眼的小當鋪,陸離拿著一張收據(jù)遞到了當口,“你好,我來贖一支簪子?!?p>  高高的柜臺后一個山羊胡的先生接了單據(jù)瞟了一眼,“去去去,這是死當,小伙子莫要來尋我開心。”

  陸離也不惱,“老先生,我知道這是死當,那簪子灰撲撲的,成色也不好,我出雙倍銀錢,您把它賣回給我好不好?”

  老先生又看了她一眼,接過收據(jù)去后面翻找起來,一枚普普通通的銀梅簪子被裹在一張普普通通的帕子里,就那么隨便的丟在抽屜角落里。

  拿起簪子看了又看,還上手扭了扭,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機關(guān),老先生拿著簪子出來了。

  陸離等了許久見他終于出來了,再看一眼他的神色心里便明白了,“實不相瞞,這簪子雖不值幾個錢,卻是我外祖母唯一留給我娘的東西。前些日子我病重家里沒錢買藥,我娘才不得不當了它?!?p>  山羊胡老先生釋懷了,痛快的由著陸離給了雙倍的銀錢,二人當面將雙方的當契銷毀,這事就算完了。

  陸離收起簪子心情不錯,哼著小調(diào)往藥堂走去。

  她現(xiàn)在一點功夫都沒有,總要有些傍身的東西,也好防備那背后想要對她母女下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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