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櫻回到聚仙樓的時候已是傍晚,花小墨一下午沒見到娘親正跟龍靈鬧騰呢,見龍櫻回來立馬便鉆進了她的懷里,委屈道:“娘親去了哪里?說好在家等小墨的,小墨以為娘親又丟下孩兒自己走了……”
龍靈也給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花小墨之前是真的等著急了。龍櫻頗為尷尬地撓撓頭,她一向來去無蹤慣了,倒是忘記身邊多了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兒子。她將花小墨摟在懷里,輕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歉到:“對不起昂,下次娘親出門一定給你留信兒,好不好?”
花小墨趴在她懷里良久才悶悶地答了一聲:“嗯?!?p> 短短一個字卻好似千斤鼎壓進了龍櫻心里,這孩子雖然黏人,但真真懂事得讓人心疼。原本她還有事想找龍燁和龍靈商議的,見他這般模樣終究還是決定多陪陪他,于是帶著他和小星兒一同用了晚飯,又在院子里一起玩耍一會兒,便親自哄著他倆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清風(fēng)樓的地契果然被送到了聚仙樓,而且還是四皇子親自送過來的,不過龍櫻那時正在書房教花小墨和小星兒讀書寫字,自然沒有去見他。音戈一直看他不順眼,而且忙著準備改建清風(fēng)樓的事所以也沒來接待他,四皇子對他們的怠慢頗為不滿,但想到太子殿下的吩咐便硬生生忍下了這口氣,放下地契便拂袖而去。
錢榛對四皇子臨走前一副“咱們走著瞧!”的威脅神色視而不見,拿到地契便開始美滋滋地思考要怎么裝修清風(fēng)樓了。
龍靈端著一盤水果走進書房,龍櫻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看書,若兒在一旁修剪盆栽花卉,花小墨和小星兒則將長長的書桌各占一半,認認真真的練字。
龍靈將果盤放到書桌上,花小墨和小星兒則共同抬起頭說:“謝謝靈兒姨姨?!?p> 龍靈點點頭,看著花小墨已經(jīng)寫了好幾篇字了,而且字字端正好看,完全不像一個五歲小兒所書,不由得夸贊道:“小墨真厲害,看書看得快,字也寫得這么好。”
聽她提起書,花小墨問到:“姨姨說重新給小墨找的書可到了?”
“明日便到。”龍靈笑答。想當初在路上,龍靈給她找了一些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可看的書以打發(fā)馬車上的無聊時間,結(jié)果他翻看了幾本便說龍靈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于是龍靈便吩咐人從各處去搜羅各種孤本,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看得懂。
龍靈又看了看小星兒的字,不由得笑到:“小星兒,你的字怎么歪歪扭扭的像個小蚯蚓。”
小星兒毛臉一紅,偷瞄了一眼認真看書的龍櫻,心中抱怨道:哼,我的小爪子能拿得住筆就不錯了!要不是娘娘太嚴厲,我早就不想寫了……
花小墨似是知道它在想什么,便伸手給她順毛,說到:“小星兒的字已經(jīng)比剛開始進步很多了,加油哦!”
小星兒頓時來了精神,一臉死心塌地的看著花小墨:“小星兒會加油的,會寫得跟墨墨一樣好的!”
“乖?!被ㄐ∧嗔巳嗨哪X袋,便帶著它繼續(xù)練字了。
龍靈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走到龍櫻身邊坐下,若兒給她奉上茶水,龍靈便問到:“姐姐昨日去見了仁親王,結(jié)果如何?”
龍櫻放下書,神色頗為復(fù)雜:“辦法是有的,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別的問題?!?p> “什么問題?”龍靈問。
龍櫻說:“楚然小時候曾被一鬼面人所救。”見龍靈詫異的神色,龍櫻無奈地笑了笑說:“想來你也知道,無月三叔少年時候行走江湖最愛戴著個鬼臉面具,化妝成老頭四處裝神弄鬼?!?p> 龍靈漸漸目瞪口呆:“你……你是說,這仁親王有可能是被三叔所救?”
龍櫻點點頭說:“不是可能,絕對是他。我原本還詫異楚然怎會擁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內(nèi)功,后來他說是那個救了他的鬼面人所授,我便肯定是三叔了,因為我在給他探穴時發(fā)現(xiàn)他的功法本源和三叔所修的頗為相似,只是后來無人指導(dǎo)所學(xué)頗雜,所以不夠純正罷了?!?p> 龍靈回過神來,不由得大笑:“三叔可以?。⌒⌒∧昙o出門招搖撞騙,竟救了一個皇子,成就了一代戰(zhàn)王!”
龍櫻也無奈地笑了笑,想那時候三叔應(yīng)該也就十多歲,她雖不曾見過那時候的他,但小時候,三叔總會在她們幾個小孩面前吹噓他小小年紀便用鬼面人的身份縱橫江湖的偉大事跡,也正是因為聽多了他的故事,才讓她們總想看看龍岳山莊外面的世界。
龍靈又覺得頗為奇怪:“既然如此,楚然也相當于三叔的半個徒弟了,怎么從來沒聽三叔說起過這件事?”按照三叔那個愛顯擺的性子,知道自己教出來一個赫赫有名的戰(zhàn)王,那可不得吹上了天!
龍櫻輕笑:“恐怕三叔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吧,畢竟在西北荒涼之地,三叔怕是只當他是哪家不受寵的落魄庶子了?!?p> 龍靈覺得頗有道理:“那可要將此事告訴三叔?”
龍櫻想了想,狡黠地笑起來:“讓兄長傳信給他,別告訴他緣由,只說他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就好了。”
龍靈捂嘴偷笑:“姐姐費盡心思救他徒弟,可不是一個大大的人情么!”說完似又想到了什么,問到:“那介陽城的事如果跟仁親王有關(guān)……”
龍櫻莞爾一笑說:“昨日跟太子和仁親王各見了一面,此事我倒是更懷疑太子一些。”
“為何?”龍靈問到。
龍櫻解釋到:“首先,仁親王的火毒是在跟北駱國的戰(zhàn)役中染上的,雖說尚且不知是誰給他下的毒,但北駱國也有重大的嫌疑,所以要說楚然與北駱會有勾結(jié),我原本便是不太相信的;而這位太子殿下,太過急功近利,雖說曾經(jīng)與楚然政見不同各成一派,但如今這樣情況,他還想著與楚然爭奪藥材,明顯是不想給他一點生的機會;而且太子雖說與太子妃相敬如賓,但兩個人之間卻總有一種疏離之感,我聽音戈說,昨日他們離開之時正好與楚越楚天兩兄弟撞見,他二人對太子妃頗為尊敬熟絡(luò),太子對此很是不屑,所以,單單在太子妃與那三兄弟交好這件事上,太子便不可能對她太好。”
龍靈覺得甚是有理,她掌管著千心堂,收集過很多關(guān)于太子的密辛,這個人極善拉幫結(jié)派,心思深沉,她一向?qū)λ銢]什么好印象。但是楚然這邊她也不得不保持警惕,千心堂的探子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皇室密辛知道不少,卻獨獨打探不到仁親王府的消息,這只能說明要么仁親王府真的干干凈凈、不染塵埃,要么便是楚然隱藏太深、手段厲害到連千心堂都束手無策。
龍櫻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說:“將仁親王府附近的探子都撤了吧,我昨日都頗費了些功夫才進去,他們是不可能有什么進展的。”
龍靈知她所言不假,只能點頭答應(yīng)。
錢榛拿著清風(fēng)樓的地契走了進來,恭敬遞給她說:“莊主,這是清風(fēng)樓的地契,四皇子要了三天時間好讓他的人搬走,然后我們便可安排人手改造清風(fēng)樓。”
龍櫻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點點頭說:“你好生收著吧,上京城的事以后都是要由你全權(quán)負責(zé)的,不必事事回稟?!?p> “是?!卞X榛應(yīng)下,然后將地契折疊放好,頗有些興奮地問到:“莊主真的會將樂瀾調(diào)來上京城么?”
龍櫻尚未答話,龍靈便笑著打趣到:“怎么?錢老板現(xiàn)在就開始打起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主意了?”
錢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龍櫻笑到:“你放心,本莊主何時說話不算話了?!?p> “是是是?!卞X榛忙點頭如搗蒜:“屬下保證,一個月之內(nèi)給莊主呈現(xiàn)一個上京城最豪華的賭坊?!?p> 龍櫻輕笑出聲:“豪華?錢老板可別假公濟私,將本莊主的銀子都拿去追媳婦兒了?!?p> 錢榛忙擺擺手:“不敢不敢?!?p> 龍櫻無奈地搖搖頭:“去忙吧,清風(fēng)樓還是要盯著些,別讓人家在撤走之前動什么手腳?!?p> 錢榛應(yīng)下便退出了書房。
想到將她們送到上京城便消失不見地龍燁,龍櫻問到:“這兩日兄長去了何處?怎不見回來?”
龍靈答道:“大哥被手下的人叫走了,在城郊別院,好像是東漠那邊出了點事兒。”
“林大夫那邊?”龍櫻問到。
“應(yīng)該是?!饼堨`說:“大哥正在調(diào)查,估計下午能回來。”
雖然龍靈說是下午,但龍燁回到聚仙樓時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了,龍櫻、龍靈、音戈正帶著花小墨和小星兒準備用飯,見他回來了,忙叫下人多添了一副碗筷,一同用完飯,音戈和若兒便帶著兩個小朋友出去遛彎消食,留下他們?nèi)置迷诜块g。
龍櫻問到:“林大夫那邊出什么事了?”
龍燁神色比較沉重,說:“林大夫剛到明月山莊便失去了聯(lián)系,當天晚上守在附近的探子看到明月山莊里運出來一具尸體便跟了上去,尸體被拋到了附近的荒山,正是林大夫?!?p> 龍櫻和龍靈頓時沉了臉色,這還是第一次在萬凰山莊的手上發(fā)生這種事,林大夫的醫(yī)術(shù)頗高,龍燁將他送去,定然會將他的來歷做得比真金還真,怎可能剛到明月山莊半日便被殺死?這點時間怕還不夠給病人診斷的。
“還有別的嗎?”龍櫻問到。
龍燁搖頭。
龍櫻手指輕叩桌面,緩緩道:“將林大夫帶回來好生安葬,吩咐人照顧他的家人?!?p> 龍靈遺憾地說:“林大夫是一介游醫(yī),沒有家人?!?p> 龍燁沉默半晌說:“我準備親自去一趟東漠。”
“還是我去吧?!饼堨`也舉手。
“胡鬧。”龍燁沉著臉看著她說:“明月山莊的事很是蹊蹺,說不定會有危險?!?p> 龍靈難得大著膽子反駁龍燁,說:“我手底下的人在東漠滲透得較廣,與明月山莊打過的交道也比較多,我去比大哥更方便些。再說了,上京城有姐姐在,用得著我的地方不多,我閑著也是閑著,就讓我去吧?!?p> 龍燁還想說什么,卻見龍櫻點了點頭說:“此番便由靈兒去吧,如今事情毫無頭緒,估計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兄長身兼兩大山莊的要職,短時間內(nèi)回不來可不行?!?p> 龍燁思量了一番便點頭應(yīng)下。龍櫻看著頗有些興奮的龍靈,說到:“你去江南捎上樂瀾,二人一同前去,若有突發(fā)情況她總是比你有經(jīng)驗些。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京城賭坊開業(yè),讓樂瀾直接回上京城,你便回龍岳山莊,萬不能錯過爺爺?shù)膲鄢??!?p> 龍靈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仁親王這邊……”
龍櫻擺擺手說:“無妨,我一人即可,你明日便啟程吧?!?p> “是?!饼堨`應(yīng)下便起身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龍燁上午收到匯報,知道了楚然的事,便說:“仁親王既然是三叔的徒弟,捎信讓三叔來救他便是,他的情況特殊,此番解毒定然不會太輕松,你何苦親自動手?!?p> 龍櫻看著他冷冰冰的表情,不由笑到:“你這番話要是讓三叔聽見,定要數(shù)落你不體諒他老人家了?!?p> 龍燁不為所動,在他看來男人就是用來干苦力的,三叔自己的徒弟不自己救,反而要龍櫻勞心費神,本就是不該。
龍櫻笑了笑說:“沒事的,我有分寸,兄長不必擔(dān)心。再說了,此番讓三叔欠我一個大人情,以后才好名正言順地請他辦事不是?”
龍燁知她下定決心便不再相勸,只是嚴肅地說:“你救了他,他若是能承這個情便好,就怕他痊愈后并不站在我們這邊,這個仁親王不好對付?!?p> 龍櫻點點頭:“雖說他是三叔的徒弟,但如今是敵是友確實不太好說,在他與太子之間,我雖更偏信他,卻也不是完全信他,兄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