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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曇油油

第十三章 春風(fēng)之疑

綠曇油油 莜里 3970 2020-03-29 20:54:19

  新婚之夜,顧青青和小碧都醉了,是醉得一塌糊涂,因而被帶回房間的她們直接一覺睡到了天明,對昨晚如何回到房間的事一概不知。只是顧青青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看到小碧躺在地下的一個小鋪里,心下也明白可能昨日喝酒喝醉了。她翻了個身,打算繼續(xù)睡一會。卻有一群侍女走進(jìn)房間來,道:“王妃娘娘,王爺吩咐奴婢們伺候娘娘梳洗,辰時進(jìn)宮拜禮?!甭牬?,顧青青才想起來,還要進(jìn)宮。小碧還沒有醒來,顧青青強(qiáng)忍著頭痛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后吩咐侍女們動作小一些,莫要吵醒了小碧,又吩咐兩個侍女去準(zhǔn)備兩碗醒酒湯,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了門。

  顧青青不曾用過早飯,但君亦辰卻已經(jīng)上了馬車,無奈,她只好順手包了幾塊糕點跟著上了馬車,心里在抱怨宗室的麻煩。馬車上,一身紅衣的君亦辰神情淡淡,自在看著他自己手上的書本。

  于是顧青青也只安靜的發(fā)呆,今日的她也是一身紅衫,若放在平時,這是極少見的,因為她向來不是張揚的性子,只因著這兩日,兩人大婚,上宮里拜禮需穿得喜慶些。但她不知道的是,身著紅裝更襯得她膚色白潤,五官清雋,端莊之中又透出股說不清的靈氣,并沒有張揚華麗的氣場,但清淺的五官加上利落的紅裝,再加上她那還沒有長開,眼尾偏長的柳葉眼,合起來竟透出些風(fēng)情來。馬車走了一會后,君亦辰開始閉目養(yǎng)神,顧青青于是趕緊拿出自己帶出來的糕點,瞧著時機(jī)開始吃了起來,誰知吃得急了,又沒有水,反倒怎么也咽不下去,噎得她滿臉通紅,隨后開始咳了起來,將嘴上的糕點沫子噴得到處都是。

  君亦辰睜開了他那雙邪魅又犀利的桃花眼,將自己身上的糕點沫子拍掉,后一直看著她,怒而未發(fā),無聲的嫌棄和鄙夷。而后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扯著他清泉般的聲音道:“妹妹,姑娘家吃東西呢,要細(xì)嚼慢咽,別那么粗俗,如個市井人家一般?!?p>  顧青青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什么反應(yīng),只一味的咳著,后侍女一一應(yīng)君亦辰的吩咐,將茶水遞進(jìn)車?yán)飦恚龑⒉杷认?,才緩了過來。

  而顧青青此番讓他笑話,微微羞囊,心生報復(fù),于是干脆從荷包里拿出一堆瓜子置于馬車小桌上,悠閑的嗑起瓜子來,任瓜子皮隨著馬車起落到處亂飛,不時又給自己倒了幾杯茶水,一副悠然神在的樣子。君亦辰懶于理會,二人也就這樣一路到了宮門口。

  馬車與仆從都留在了宮外,二人徒步前往鳳儀宮,一路上,顧青青縱然對傳言中的宮殿百般好奇,卻愣是不敢多瞄,一路專注認(rèn)真走路的樣子,又叫君亦辰道了聲:“懦弱又無趣”。

  顧青青不理他,她自然是惜命的,因而才同他成了親。

  到了鳳儀宮,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后宮眾多佳麗都在候著,因著辰王是南安國剩下的唯一的王爺。

  瞧著這樣的陣容,顧青青一陣頭皮發(fā)麻,故事里的后宮美女可不是好姑娘,沒幾個是純良的,所謂純良者,貌似大多成了白骨。踱步進(jìn)去,她忍不住伸手拉了他的衣袖,他只暗暗把手臂移開。顧青青完全沒有了椅杖,倒反而長了她豁出去的膽子。她想:“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依著所學(xué)一一向眾人行了宮禮,不夠大方,卻也沒出什么差錯。后,眾人移地入宴,便是宮中為辰王辦的新婚宴。

  宴席上,太后以及帝后席位在上,接著靠左最前是位身著白宮裝的女子,容貌清麗脫凡,云鬢高挽,有幾分寒梅傲雪的模樣,叫人看了移不開目光,顧青青看著有幾分眼熟,是了,和左子季有幾分相似的容貌。

  君亦辰居右一,顧青青居其下。兩人身著紅裝,但她不算特別顯眼,因為傾國傾城的辰王殿下奪了鋒芒。聽聞,第一次宮宴時,辰王因臉上有傷,是帶了面具入席的,眾人都未瞧見他的容貌。許多人都在偷偷打量,畢竟四年的時間可以叫一個人的容貌天翻地覆,尤其是在風(fēng)沙彌漫的邊疆??墒橇畋娙藳]想到的是,在塞外長了四年的辰王,并沒有被風(fēng)沙侵蝕,他還是那么俊美,比之前的俊美,更甚十分。他的身形拔高了,更顯纖瘦;他的眉眼長開了,更顯魅惑;他通身的氣息更明顯了,卻不再是少年意氣。在顧青青看來,他現(xiàn)在的這種俊美不該稱為俊美,而該稱之為邪,一種涼薄的邪,散發(fā)著厭世的味道。他清冷則罷,一笑會奪了人命,向來她也不敢多看他。

  顧青青瞄到對面美人一臉黯然神傷,便是那位氣質(zhì)如梅的女子。此時,大人物們都在同辰王殿下搭話,辰王殿下也在非常謙遜有禮的問候著他的皇兄和所謂的“母后”的親眷們。沒有人留意到這位美人,除了她?!半y道辰王的心有所屬之人,是這位美人不成?”顧青青一邊暗自胡亂猜測著,一邊悄悄的撿席上的東西吃。

  忽聽對席白宮衣美人一聲嬌笑,后道:“陛下,辰王妃入席以來一直在靜靜的吃東西呢,畢竟是新娘子,也頭一次來宮中,大伙莫要冷落了才好哩,陛下您說可是這個禮?”

  這話引得大家都把目光投到顧青青處。顧青青忽然被點到,心里一驚,之后慢慢把手頭的筷子放下了,只靜靜的看著眾人,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

  安帝把目光投向顧青青一會,似才想起什么似的,朝顧青青笑道:“是了,朕只聽皇弟傾心王妃頗深,到了非你不娶的程度,想必定是王妃有過人之處,不如讓大伙見識一番?”

  顧青青聽出了話里的調(diào)侃,偏頭暗暗看了眼君亦辰,卻是見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并沒有打算替她解圍。顧青青見此,心下諷刺,“果然是傾心頗深呢?”之后她站了起來,先是走到場中央,不急不緩的溫溫吞吞道:“陛下繆贊了,辰王并不是見妾身有過人之處而傾心,聽聞他只是見了一面便鬧得非我不娶的,想必是見我容貌傾城?!?p>  而后她一副十分無奈的模樣,繼續(xù)笑道:“所謂蘿卜白菜,辰王的眼光倒是讓臣妾贊賞”。

  然后她不給眾人回應(yīng)的機(jī)會,也想著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便直接盈盈一拜跳起了舞來,邊還唱道:“子曰:禮尚往來,舉案齊眉至鬢白,吾老人友皆親愛,掃徑迎客蓬門開。看我泱泱禮儀大國,君子有為德遠(yuǎn)播,江山錯落人間煙火吐吶著千年壯闊……“這是她唯一會的一只舞,還是前世看自學(xué)的,在清堂,無聊時她偶爾會跳跳。若論過人之處,她是一個也沒有的,琴棋書畫更是別提。

  《禮儀之邦》這舞不長不短,剛剛好夠她沉迷其中不理會別人,《禮儀之邦》這舞也不淡不濃,剛好夠她平靜演繹,“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演繹舞蹈呢!”顧青青心里感嘆。閉著眼睛再一次清唱“江山錯落,人間煙火,吐納著千年壯闊?!焙蠡仨弁踝嫌恍?,舞步停頓、抬手并步行了一禮,便直接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她心里明白自己并非舞蹈生,不會有驚天動地的效果,但好在這支舞平淡大氣,加上這舞這里的人應(yīng)該是沒人見過的?自然也就尋不到人來比較的,自然也就不至于太丟人。

  沒有出乎顧青青的意料,坐上的皇帝表情莫名的鼓了鼓掌,一副“朕其實看不懂,但是還是得鼓鼓掌?!钡哪?。后,眾人也都笑著拍了拍手。

  皇帝用略微渾厚的中音問道:“朕還不曾見過這舞,也沒聽過這歌,王妃這是哪里學(xué)來的?倒是奇特”。

  顧青青也笑著輕輕答道:“青青愚昧,跳不得驚鴻舞步,閑余之時就胡亂編造了些自己能跳的舞,也就這一只,并無奇特之處,陛下見笑了”。

  的確并無甚奇特之處,眾人都不知道怎么將她的話接下去,只又奔著她旁邊的“辰王殿下“問東問西去了,尤其是對面的’寒梅傲雪”。顧青青反倒開心起來,只繼續(xù)吃起她的東西。

  一兩個時辰的宴席,顧青青一直在吃,時不時會與對面的“寒梅傲雪”對視一眼,但對方也只是不屑的轉(zhuǎn)過頭去。直到她覺得自己撐得吃不下去了,一心只想去茅房時,高高在上的皇帝才宣布散席。但是顧青青由于吃的太撐,一時站不起來,所以厚著臉皮拉了旁邊的君亦辰一把,靠對方給予的拉力把自己撐起來,眾人朝皇帝行了退禮。待皇帝離開,她紅著臉在辰王耳邊說道:“適才,我吃得有點多,一時起不來,所以才拉了你的,對不住?!?p>  君亦辰“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而去。

  “完了,走不動了,想去茅房?!鳖櫱嗲嗾驹谠?,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慌張。

  見她沒有跟來,君亦辰轉(zhuǎn)頭道:“你是想在宮里頭住下嗎?”

  她沒有理會,也沒有動,他于是走了回來在她耳邊戲謔道:“顧妹妹,該不會,你在這場宮宴上,瞧上了皇帝那臟老頭,在想法子爬龍床呢吧?”

  “我吃撐了,要去茅房。”顧青青聽著他刺耳的話語,淡淡答了一句。眼眸似要涌出淚水,但被自己強(qiáng)壓了下去。

  君亦辰一愣,臉上紅暈微顯,嘴巴緊抿,似乎想來個招牌式燦爛笑容,卻不知為何笑容止住了。他不再管她,甩甩袖子,自己出宮去了?!霸趺磿泄媚锛以谝粋€男子面前坦然地說要去茅廁這種事的?她不害臊的嗎?”他都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該做何種表情。

  大概是因為今日需要他幫助時,他一刻也沒有幫過,因而他這樣直接走掉,顧青青沒有什么太大的難過?!霸匐y聽的話他都說了,這樣的行為有啥稀奇的呢?假成婚罷了?!彼参孔约旱?。只是一個人站在原地,難免有些難堪和害怕,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一個宮女上前問道:“王妃娘娘,您站在這里是有什么事嗎?”

  此宮女一身紫色宮衣,丹唇輕揚,秀挺的小鼻微微上翹,狐貍眼風(fēng)情萬種,漂亮至極。

  顧青青見她,如見救星一般,先是開心不已,后看了看四周,有些為難地低頭小聲道:“我……想如廁?!?p>  紫衣宮女忍不住“噗……”的笑了一聲,后又覺的不合適,憋著笑將狐貍眼閃了閃。好一會兒緩過來,才引著她去如廁的地方。

  顧青青出來時,那個宮女還在等她。顧青青不熟悉宮里的路,紫衣宮女便去同管事公公說了一下情況,后親自將她送到了宮門口。顧青青很是感動,大概因著自己一天都孤立無援,沒想到遇上了一個這么溫馨的陌生人。她感激地扯了自己頭上的一根簪子送給了她。

  離開時,顧青青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春?!弊弦聦m女瞇了瞇自己的狐貍眼,溫和的笑著答道。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春,是個好字呢?!鳖櫱嗲嘁膊[著自己一雙柳葉眼,開懷又真誠道。

  紫衣宮女只笑著,沒有答話,待顧青青遠(yuǎn)去,她在原地對著空無一人的宮道,笑著自言自語:“不是這個春字呢,是春風(fēng)疑不到天涯的“春”。”

  “春風(fēng)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殘血壓枝猶有桔,凍雷驚筍欲抽芽。夜聞歸雁生鄉(xiāng)思,病入新年感物華。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p>  “春風(fēng)疑不到天涯,不然,怎么北寧長年是雪呢?不然,為何有些人的世界里,永遠(yuǎn)冰冷如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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