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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曇油油

第三十三章 前塵今世

綠曇油油 莜里 4309 2020-04-18 00:31:40

  眾人紛紛搖頭,奴婢不知的聲音此起彼伏,顧青青認(rèn)真觀察或低頭或抬頭卻都在搖頭的一群侍從,忽聽身旁傳來“撲通”一聲,隨著傳來的是一群人壓倒性的大喊“皇后娘娘~”。

  是安然落水了。

  慶安殿里,安然落水,眾人驚慌不已,紛紛跳下水去,慌忙將她撈上來。

  顧青青站在望亭邊上,任由秋風(fēng)吹亂自己的頭發(fā),火紅的南珠簪子被風(fēng)吹掉在亭上,掉入水里。她給自己庭院里的小亭取名“望亭”。意為“望盡天涯路”。

  顧青青看著水下慌亂的人群,瞥見亭邊截得整整齊齊的欄桿斷口,腦袋空白。這宮里,果然是意料之中的令人心寒。

  君亦辰大步跨進(jìn)慶安殿,急急忙忙抱起滿臉蒼白的安然朝殿中走去,身后是一眾提著黑木箱子,戴著暗紅官帽,身著潔白官服的御醫(yī)們。

  安然的血滲出金黃的外袍,染到君亦辰的白袍上,反射起金紅的陽光,刺得人眼生疼。許多人都很懂事的去幫忙燒水、取衣這些了,唯有顧青青與小春,還站在亭上,站在風(fēng)里。小春輕輕把自己的手給遞過去,附上了顧青青冰冷冷的指頭。

  御醫(yī)說:“皇后娘娘的孩子沒了。”順道跪了慶安殿一地;

  安然問:“青青姐姐,到底是為什么?”然后哭得要斷了氣;

  君亦辰給了剛跨進(jìn)殿里的顧青青一大巴掌,將她拍倒在大殿上,然后吩咐徐銘灌她一碗藥,顧青青稱那碗黑糊糊又苦啾啾的藥叫送子湯。黃泉路上,送子一場,謝你遠(yuǎn)道而來,匆匆而去,只為陪我一場。愿你接過孟婆湯,不荒不涼,來世路上,不怨不傷,不再投到這樣的場。

  果然,公子說的沒錯:“哭的人是要喝苦藥的?!?p>  “好在八月打胎,是母親與孩子一起走在黃泉路上,倒也不孤單?!鳖櫱嗲鄻O力扯扯自己的嘴角。靜靜躺在地上,等待肚子里的血往外緩緩流去,等待自己的生命靜靜流去。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再也哭不出來,聲音也已經(jīng)啞掉了,根本發(fā)不出叫喊,唯有肚子里傳來的絞痛,(大概是肚子里小寶疼得拳打腳踢)給他們母子送行。

  太單調(diào)了,早曉得如此,剛才阿安說是她吩咐抱來鴨群時,她不哭就好了,省點眼淚給現(xiàn)在用。還有剛才那個狗屁大公公阿福說:“娘娘吩咐,望亭欄桿腐爛,得修~”

  她還跟他們理論了半天,嗓子都啞了,而且都是廢話,毫無用處。結(jié)果怎樣重要么?不重要的,安然的孩子沒有了,顧青青的孩子絕對留不下來,不需要任何理由。早曉得把聲音留到現(xiàn)在這個時刻,她們母子也不至于走得如此不熱鬧。顧青青心里默默嘆口氣,閉上了眼睛。慶安殿里跪了一地的人,都低頭不敢說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仿佛都在跟死神搶生命。

  小春把自己的手指頭扣出了血,嘴唇也咬出了血,兩只膝蓋已經(jīng)被自己一拳打傷,她實在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就暴露了一切。顧青青待她,那是真真的親如姐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給她開心快樂的人。而她此刻,在自己的面前卷曲著就要死去。

  是日,皇家一次性掉了兩個皇家血脈,外加兩名最高位的妃嬪重病,后宮權(quán)柄交到了梅妃手上。

  是日,慶安殿徹徹底底被封了,不是派了幾隊玉面衛(wèi),而是大門上了鐵水澆灌。

  是日,有人報,皇貴妃再一次與世長辭了,慶安殿半夜起了大火,燒的只?;夜橇?。

  但是這消息,鳳儀宮里的人都還不知道,因為他們都在緊張皇后娘娘的生死,不允許外面打擾。包括頭發(fā)散亂,眼神略顯呆滯,坐在風(fēng)儀殿里發(fā)呆的君亦辰,不知道他在發(fā)什么呆。但這些消息便都只由梅妃處理了。哦,不,是梅貴妃。

  情生花將他們的前塵閱盡,嘆了口氣,這場交易,他做還是不做呢?原來,阿滿就是沒有了臨督城記憶的顧青青。慶安殿被封后,小春帶領(lǐng)自己的人將顧青青救出,并拋去兩副分別與她倆身形相似的尸體,而后放了一場火,將慶安殿給燒了。而顧青青被救治好之后,忘記了在臨督發(fā)生的過往。

  暮關(guān)大道,君亦辰帶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離去了,圍觀的群眾也都議論紛紛的散開。

  阿滿從江陽追身后走出來,抱著雙臂,朝君亦辰離開的方向瞇瞇眼,若有所思。

  江陽追轉(zhuǎn)頭看到她毫不在意的模樣,氣道:“三郎,你還看?我問你,剛才是什么情況?你不知道你是一個姑娘家嗎??。磕銈€姑娘家你還敢與男子隨意這樣親近?難不成穿成這個鬼模樣就真把自己當(dāng)男子看了?就算是男子,也該小心些……你看看你,你……真是氣死小爺了……”

  阿滿一聽到他說剛才就來氣,要不是他去借個斗笠去了一上午,用得著她一個人應(yīng)付剛才那位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公子嗎?于是阿滿直接忽視他一大串嘀嘀咕咕,嘆一口氣道:“唉……也不知道“前身姑娘”經(jīng)歷了些怎樣傳奇的故事?真是好奇呀?”

  江陽追氣不打一處來。正想好好罵罵這位連一點作為姑娘的自覺也沒有的人兒。卻見她晃了晃手里的錢袋子,歡快道:“任務(wù)提前完成了,銀子好似也比預(yù)想的掙得多,正逢今日百花節(jié),不如去逛逛?你覺得怎樣呢?師兄?”說完用她那雙柳葉眼瞥了瞥他,生出些許說不出的風(fēng)情來。

  江陽追腦子一滯,罵她的話便想不起來了。只?!肮涔洹眱蓚€字在腦子里回旋,外加上她那最后風(fēng)情的一瞥。他激動道:“如此,甚好。”

  于是兩人撿起從別人處借來的板凳,將斗笠和板凳還了回去,后開始在暮關(guān)城里四處逛了起來。他們沿著沒有幾個人的暮關(guān)大道南去,差身而過幾隊著急忙慌的士兵,再鉆進(jìn)黃塵滿天的小巷,巷子里的攤餅鋪子空無一人。

  暮關(guān)城是一座邊城,兵將囤積,風(fēng)沙凜冽。熱鬧時,大街小巷顯現(xiàn)出滿地的質(zhì)樸與渾厚,讓人感到踏實與親切。冷清時,則蕭肅彌漫,叫人感到凄哀與不安。

  阿滿道:“真是奇怪得很,今天不是白花節(jié)么?怎會如此冷清?”

  轉(zhuǎn)頭朝江陽追問道:“師兄,往年的百花節(jié)也是如此么?”

  江陽追也迷惑的的搖了搖頭,道:“往日的白花節(jié)雖也算不上有多熱鬧,但也不曾像今日這般冷清。今日,連花都沒有?!?p>  “不會今日城里有什么事情吧?瞧著士兵也比往日多了許多?!卑M微微有些緊張猜測。

  “定是如此,”江陽追深以為然。他帶著深深的惋惜,道:“這可如何是好?那我們今日豈不是逛不成了?難得的一次機會!”

  阿滿東瞧瞧、西看看,又往南北分別探了探腦袋,后道:“其實也未必,也有可能是今日太陽太辣了些,人們便懶得出門,適才關(guān)雎樓不是還開著么?”

  江陽追點了點頭,覺得也挺有道理。他略一思索道:“不如我們先回關(guān)雎樓去待著,這外面冷冷清清的也沒有什么好逛的,順便在關(guān)雎樓那邊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打聽出一些消息來。如若單單是因為太陽毒辣的話,想必晚上定會熱鬧起來,我倆晚上再出來逛逛。如若真有一些事情的話,我們便回閣里去,你看這樣如何?”

  阿滿也覺得這個想法可行,于是兩人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關(guān)雎樓去。卻在這時,路口出現(xiàn)了一隊黑衣人,約莫幾十人,額捆黑帶,帶尾銹著一支紅梅。正是雪梅齋里的侍衛(wèi)。

  為首者對阿滿一揖道:“姑娘,出事了。主子命我等帶姑娘出城,還請姑娘快上馬車,我們即刻出發(fā)?!?p>  阿滿看了看身邊的江陽追,道:“看來是真的出事了,你且先跟我出到城外,后面再想辦法回閣里?!?p>  江陽追點頭,兩人往路口走去。邁開不到兩步,屋頂飛來兩列黑衣人擋去了他們的去路。他們手持黑柄長劍,仔細(xì)看去,還可以看到劍柄上雕著翠綠的松枝。再往上瞧去,小巷兩側(cè)的屋頂上,還分列著兩隊黑衣人。他們手持弓箭,對準(zhǔn)了雪梅齋的侍衛(wèi)。松香彌漫,清冷的聲音道:“主上有令,夫人不可離城。”

  未待阿滿反應(yīng)過來,兩隊人馬便交起手來。頃刻間,便倒下了許多雪梅齋的侍衛(wèi)。

  “愣什么愣,快跑啊?!卑M拉起震驚不已的江陽追,往馬車跑去,趁著兩邊打得火熱,都沒往身后的她投來過多的注意力。

  爬上馬車,將已經(jīng)被射死的馬夫往路邊推去,拉起搭在架上的繩轡,阿滿大喊:“雪梅衛(wèi)快撤”。江陽追立馬狠狠往下抽了一鞭,馬車載著他兩往南跑去。

  “他娘的什么情況,小爺今天撞見鬼啦?”趴在趕車架上,緊緊抓住繩轡的江陽追崩潰大罵。

  阿滿雙手緊緊抱住馬車門緣,雙唇緊抿,絲毫不敢放松。她略微帶些哭腔,耐心道:“現(xiàn)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我們得先逃出城門。師兄,你不是一直自詡小爺小爺?shù)膯??怎么?這就沒膽啦?”

  “誰……誰說我沒膽啦?你還說,這還不都是因為你?三郎,你究竟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呀?他們怎么又“姑娘”又“夫人”的叫你。還有,你都成親了?”江陽追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繼續(xù)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許是……許是因為認(rèn)錯人了吧?!卑M有些心虛的回答,成沒成過親她不曉得,但姐姐有可能是黑道之人,招惹禍?zhǔn)率潜苊獠涣说摹?p>  “看來以后,得想辦法讓姐姐金盆洗手了?!卑M憂郁的想道。

  “認(rèn)錯人?認(rèn)錯人我們跑什么???”江陽追咆哮,繩轡卻依舊緊緊攥著,絲毫不敢放松,馬車的速度也越跑越快。很快,他們到了暮關(guān)城門前,但城門緊閉。城下,上百士兵設(shè)了重重關(guān)卡;路中,大批雪梅衛(wèi)揮刀廝殺;城上,黑衣侍衛(wèi)持弓齊待。一位身著玄色武袍、頭戴斗笠的公子站在敵樓里持刀挾持著一位身著黃袍的少年。那戴斗笠的公子冷冷道:“別做無畏的犧牲了,就算你抵死不降,北寧的大軍見著北寧的皇帝被俘……”

  “嗖”一聲劍響,黃袍少年頃刻倒下。“北寧的皇族,死也不會將國拱手讓人,亦不會讓自己倫為威脅家國的所在。身為國帝,應(yīng)如此。身為公主,亦該如此。要么生,要么死,絕不降?!币坏狼妍愑昼H鏘的聲音響起,余音繚繞,打斷了冷冽的聲音。說話的,正是阿滿的姐姐阿春,亦是北寧的大公主戰(zhàn)華儀。

  世人都道:“北寧國的大公主。手段陰毒,行事狠辣,不是男兒身,甚似男兒?!?p>  戰(zhàn)華儀是個真真正正的鐵血公主,她十五歲時毒死親親皇叔,匡扶幼弟;十六歲以美人計迷惑叛軍,平定內(nèi)亂;十七歲率軍圍困東珠,勒索財物,一時之間,令四國聞風(fēng)喪膽。此后,她便對外放言退出朝堂,但其實是帶人前往南安暗伏,查探消息。她當(dāng)年收到一個令她非常不安的消息:“西廊與南安來往密切?!?p>  西廊在四國中非常神秘,傳聞中,西廊的兵士有神力,因而不屑與其他國家相交,幾百年來,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另外三國的外交上。她也一度以為,東珠、南安、北寧三國呈三足鼎立之勢,可能偶爾會有戰(zhàn)事摩擦,但互相牽制著,誰也滅不了誰。但如若有人暗中打破了這個局勢。那么,其他國家就危險了。加上幼弟漸漸年長,對她的權(quán)利逐漸忌憚。

  戰(zhàn)華儀在南安埋伏四年,經(jīng)歷南安兩代皇帝。也查實了一個恐怖的消息:西廊其實不算一個國度,而是南安的神秘軍隊駐扎地。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幾百年來,南安不曾出動這只軍隊去攻打別國。反而是在去年的內(nèi)戰(zhàn)中,用上了這只軍隊。也正是去年的內(nèi)亂——即御靈帝起事奪取皇位,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于南安軍隊方面的端疑,此后,順騰摸瓜,查出了事情的真相。這個真相比多年前的那個消息更為恐怖。她當(dāng)下立斷,未雨綢繆,開始在暮關(guān)城運籌一切。布局才進(jìn)行一個月,尚未完成十分之一,她便聽到了南安御靈帝花一個月時間攻下東珠的消息。南安這個攻城速度讓一向運籌帷幄的她失去了分寸,一連好幾天埋頭研究,卻毫無應(yīng)對之策。照這個速度,北寧根本就抵擋不了。正在這時,臨督暗線傳來消息:“御靈帝離開京都,不出幾日便可到達(dá)暮關(guān)城?!彼谑菧?zhǔn)備策劃刺殺計劃??捎`帝竟然在她收到消息的第二日便到了暮關(guān)城。且腳還未踏進(jìn)城,他的計劃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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