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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曇油油

第四十二章 齊生華發(fā)

綠曇油油 莜里 4775 2020-07-17 01:11:13

  阿滿醒來,是在她的青曇居,不對,應(yīng)該是顧青青。原來她就是顧青青,那個傳說中十分惡毒、害得當朝皇后娘娘流掉自己的孩子,而后自焚于慶安宮的顧氏皇貴妃。

  她全都想起來了

  七夕節(jié),她換上安然給她準備的錦衣,走進她給她設(shè)下的陷阱,而后被君亦辰以一碗藥打掉了自己懷胎8月的孩子。再后來,慶安宮被封,她在宮墻里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再后來,她就不知道了,直到醒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阿滿。想必就是阿春設(shè)法將她救出去的吧,用一場火。所以阿春是將宮里的人都殺死了嗎?還有,阿春為什么要騙她呢?她曾經(jīng)待她如姐妹知己,誰知,誰知……哦不,不是阿春,是北國長公主戰(zhàn)華儀??尚?,她曾經(jīng)還真當她與“阿滿”是青梅竹馬,還曾愧疚過,最后甚至動了一些情。這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碧、奶奶、公子、阿春、孫弗行……這些待她極好、她十分珍惜的人偏偏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離她遠去。而君亦辰,這個一直以來以各種各樣的事情禍害她的人,偏偏與她糾纏不清,就好像是注定的冤家一樣,近不得、遠不得、愛不得、也恨不得,總是會在即將愛上他的那個點,狼狽不堪,總是會在要恨死他的那個點,一切歸零。在不久之前,阿滿還在迷惑,那個君臨天下的年輕帝王,也并不像傳說中的那樣恐怖呀,他待她那么溫和,還有一絲小孩子氣,最最最令人感動的事,他好像特別懂她,所以才有天機閣的一系列事……

  為什么要遇見呢?遇見了為什么就不能有好一點兒的事情呢?既然都忘記那么些事,為什么還要記起來了呢?

  “君上,您終于醒了,快嚇死屬下了,您可知道,您昏迷了整整三日,全院的醫(yī)官都診不出情況,陛下急得快要砍那些醫(yī)官了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化冰端著藥推門而進,見阿滿醒來,神情激動,她將藥置于案桌上,后,轉(zhuǎn)身坐到阿滿的床邊來,同時喚進一個侍女,欲打發(fā)人去告知君亦辰阿滿醒來的事。

  阿滿阻止了化冰,抬手揮退了剛跨門而進的侍女,并吩咐侍女將門帶上,后問化冰道:

  “我曾聽長公主說,在暮關(guān)城,我是因為身陷險局受了傷,后才導(dǎo)致的失憶。你知道我當初是遇到了什么樣的事嗎?可是陷入了火海?我最近,好像隱約想起了一些畫面?!?p>  想了解戰(zhàn)華儀究竟是怎么將自己救出去的,阿滿現(xiàn)在能試探的,也就只有化冰了。

  化冰聽到阿滿說自己隱隱約約記起往事,震驚無比,她先是抬頭盯了阿滿一眼,后似驚覺自己的反應(yīng)太過,才又立刻將眼眸垂下,道:

  “那段時間,屬下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并不是很清楚?!?p>  “那,我與長公主可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的母親可是公主的乳母?”阿滿繼續(xù)試探。

  “屬下從小就在集訓(xùn)營長大,北宮以前的事,并不清楚?!被?。

  看來,化冰是怎么也不會透露這些事的了,阿滿不再試探。她拿起桌上的藥,換了個話題?!鞍病屎竽锬镌趺礃恿耍俊?p>  “聽說,舊病發(fā)作,臥床不起……但是君上,不要太過自責。”

  阿滿聽此,沒有什么表情,只點了點頭。她低頭思索一會兒后,吩咐道:

  “化冰,給你兩個任務(wù)。第一件事是,黃昏時,去皇后娘娘宮前宣讀我的請罪狀。就寫貴妃因撞到皇后娘娘,引得娘娘舊病復(fù)發(fā),內(nèi)心十分愧疚自責,自請禁于青曇居內(nèi),不見任何外人,專心為皇后娘娘祈福,同時留待陛下降罰。第二件事,麻煩你幫我查一查顧氏,也就是顧候一家的情況,明天告知我顧老太太如今在哪里?!?p>  “君上,您……”化冰聽到阿滿的要求,有些迷惑。

  “第一個命令,撞了皇后娘娘,還引得她舊病復(fù)發(fā),我肯定是要請罪的,同時,我自禁于室內(nèi),也是為自己的安全考慮。而后面的吩咐則是涉及到我跟左夫人她們的合作,眼下得罪了人,正是需要她們庇護的時候。”阿滿向化冰解釋道。

  阿滿現(xiàn)下只想找了個事打發(fā)掉化冰。而后,靜一靜。

  化冰領(lǐng)命離開后,阿滿自己靜靜發(fā)了好長的呆,而后她起身,換了身衣服,攜令牌悄悄出了宮,前往天機閣。司玉,是公子司容的二弟,她曾經(jīng)見過他的。

  天機閣,司玉正在處理近日閣里新出的一些事物。見阿滿到來,有些驚訝。隨后他立即放下了手上的事,將隨從遣了出去,冷聲問道:“聽說娘娘一直在昏迷中,怎么忽然到這里來了,您不會是撞傷了皇后娘娘,害怕?lián)?,裝暈的吧?”

  他的聲音一直都是冷冷的,清冽如刀,這件事,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一直沒有變過。

  阿滿沒有理他,悄悄抬臂,迅速將眼角溢出來的淚水擦干,后尋了個位置坐下。沉默了一會,平靜道:“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叫縹緲江湖的地方。夢里,還有一位年輕的公子,叫司—容……是你的哥哥,夢到他……夢到他成婚了。他的親事極其熱鬧,受到許多人的祝福,可是,正當他舉杯飲酒的時候,忽然沖進來了一群人。楊言,要將他給抓走。而后,我忽然被驚醒了。你或許不知道。我從小有個能力,那就是能夢到的事,幾乎都是真事。所以我想問問,這場婚事接下來有成功舉行么?后來你的這位哥哥如何了?”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奇異的人,做的夢,竟然是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發(fā)生的事,也算神奇。”司玉轉(zhuǎn)身背過去,從袖子里抽出自己的玉笛,有一搭沒一搭的擊在自己的掌心上。

  “正是呢,也不知道我這是什么奇異的體質(zhì),但是不知道則已,這一知道吧,我就忍不住知道后續(xù),不知道司二公子愿不愿意解答我這個疑惑?”阿滿繼續(xù)問道。

  司玉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他將目光移向自己的書架方向,停留良久。他知道,在那一排排的架子后面,藏著一個斷了弦的舊琵琶,是他親自藏在那里的,司容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但此刻,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些不忍心告訴她這個事,猶豫了一會后,他答道“后續(xù)的故事,其實平淡得很,我那位大哥,其實是縹緲江湖的武林之主,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后來,自然是那一群鬧事的人被趕走了,親事完好的舉行了。再之后,他與他的夫人育下了一男一女,自此,不想再過多干涉江湖事物,便將縹緲江湖的事物都交到了我的肩上,后攜帶著他的妻兒們游歷四海去了。”說完,他轉(zhuǎn)過身來,往她的臉上瞧了瞧。

  他還記得,他與她初見時,她臨著窗,帶著個斗笠,長眉,柳葉眼、小鼻、粉唇,神情微微驚訝。飄逸的模樣,和司容是極為相似的。原來,生活耳濡目染的效力是很強大的。

  “有了兒女,還是平淡些好。”她沉默良久,輕輕地吐出了這么一串字,后眼眶慢慢浸潤,終究因眼眶太淺,溢出了兩行淚水。隨后,背過她去,將眼淚抹掉。

  司玉曾一直以為,是顧青青背叛的司容,因而盡管他與司容感情不深,在顧青青這件事上,也一直在為司容不忿,對顧青青,因此不喜,在北寧時,他是有意對她不敬的。

  但現(xiàn)在,他開始覺得,或許事情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樣,她或許是真的很喜歡他,但卻沒有誰知道,包括司容自己。

  阿滿心里默默對自己道:“公子過得很好,真好?!敝螅x開了天機閣,她沒有直接回青曇居,而是進了皇宮之后,繞了個路,獨自前往慶安宮。

  慶安宮已經(jīng)很荒廢了,門前的樹林比兩年前更茂密幾分,樹木之間枝葉相互交錯,蓋得前往宮門的小路上,透不進任何的光斑。阿滿跨過被翹壞了的宮門,跨進那個被燒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宮殿。宮殿自然已經(jīng)沒有了,只留下一些黑色的墻角。院子里的那棵梨花樹也沒有了,被燒焦的樹根上,長出了雜草。雜草參差不齊地圍繞著幾株剛冒出來的、弱不禁風的梨花苗,攜之隨著晚風,飄來飄去。

  “大概,那只雪白的小狗也被燒死了吧?!卑M一邊胡亂想著,一邊往里邁步。后,她隨意坐在一個墻角上面,靜靜看著這一片廢墟,載著她沉重往事的廢墟,斷壁殘垣之上的雜花雜草隨風搖動。那片游過鴨子的小湖上,也長滿了野荷。

  她想:“大概她與君亦辰前世就是敵人吧?!?p>  阿滿回到青曇居時,化冰已經(jīng)回來了。除了化冰之外,君亦辰也在青曇居里等著她。還不待阿滿跨進院門,君亦辰就急急跨過門檻來攙扶她,神情緊張,后她帶著一些怒氣道:“才剛醒了過來,你胡亂走什么?不想要命了不是?不就是一個夢嗎?吩咐人將司玉喚進宮里來不行嗎?你看看你,回來的路上,不知道又是繞到哪里去了。真叫人擔憂。”他神情帶些隱忍,帶些嗔氣,還帶些未脫的少年氣。仿佛是一個孩子,害怕極了失去自己喜歡的一個東西。

  阿滿避開他的攙扶,問:“皇后娘娘怎么樣了?”

  君亦辰強行將她的手牽進自己的掌心,柔和道:“安然以前身體就不怎么好,這不干你的事,你不必自責?!?p>  阿滿不顧在場的人,使勁甩自己的手,欲將君亦辰的手甩掉,一遍又一遍,始終是沒有將君亦辰甩掉。她怒不可遏,開始與大聲呵斥:“放開!”

  徐銘見狀,干緊將院里的人都帶出了青曇居,又吩咐侍衛(wèi)將化冰拉走。

  阿滿說:“君亦辰,你我是前世的仇敵嗎?”

  君亦辰?jīng)]有回答,也沒有放開她,固執(zhí)地拉著她的手。

  此后,全御靈宮的人都知道,那個從北國前來和親的皇貴妃,因為撞傷了皇后娘娘,被囚于居所青曇居內(nèi),由魅影守衛(wèi),無皇帝的允許,不可以見任何外人。而關(guān)于御靈宮皇貴妃這個位分,也以其邪乎性風靡全國。人們都說:“皇貴妃這個位分是被詛咒了的位分,只要承接了這個位分的人,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就像此前的顧貴妃,現(xiàn)在的北和君?!?p>  御靈十年,北寧使臣來訪南安,為首的官員是北國第一卿相白見歡。宴會上,白見歡沒有見著阿滿,十分生氣。之后,他義憤填膺地陳詞,陳述以及論述御靈宮皇貴妃與皇后碰撞事件,最后以南安皇后原先就身體抱恙,以此重罰于貴妃十分不公;懲罰會引起北國民憤等理由將阿滿從青曇居里解救了出來。

  因此,阿滿得以參加下半場宴會。聽聞,是白見歡將她救出來的,她十分意外,也十分開心。此刻,她很需要見到他,此刻,于她來說,北寧比南安更親切一些,此刻,她也很需要改變現(xiàn)狀,如果更離開這個讓人痛不欲生的南安就,能回北寧就更好了,還能見到阿春。

  阿滿滿懷期待地帶著化冰出席了迎接白見歡的宴會的下半場。她身著淡紫色錦衣,高挽黑白相間的鬢發(fā),眉眼清冷。她的身邊除了化冰,還有站在不遠處,亦步亦趨的司玉。她從人群外穿插走來,亦如當年剛醒,走上繁庭大殿的模樣。后她坐在貴妃的席位上,一言不發(fā),只盯著白見歡一頭白發(fā)發(fā)呆,眼神迷惑。

  “30歲不到,白見歡已經(jīng)是滿頭的華發(fā),比她和君亦辰的白發(fā)更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分別時,他還滿頭的墨發(fā)?!?p>  此時宴會最里的三席,君亦辰是額前幾縷銀發(fā)加泄下的一束白發(fā),阿滿是滿頭毫無規(guī)律的青白相間發(fā)色,而白見歡是滿頭銀發(fā)。因而形成了這樣一個奇異的畫面,錯落有致的高位之上,三位華發(fā)生得錯落有致的年輕人相顧無言。三人之外,一眾人驚愕又不敢加以議論,只心驚膽戰(zhàn),屏著氣息。奇怪的氣氛一直延續(xù)到宴會結(jié)束,后眾人如逃難般散了個盡,只余下華發(fā)的三人以及他們身邊的侍從。

  白見歡端起一杯酒,走近阿滿,在她面前壓低聲音道:“阿滿,你怎么過成了這么個樣子?看來我離開時的囑咐你沒有聽進去呀?!彼难凵癯錆M痛苦和哀傷,像沒有盡頭的黑夜,他說完,還緩緩抬手將她那黑白相間的發(fā)鬢撫了撫。

  阿滿咧嘴一笑,答:“誰說不是呢?不僅我沒有聽進去,您自個兒也沒有這個意識呢?!?p>  君亦辰坐在自己的原位一邊喝酒,一邊盯著臺下的兩人。

  白見歡問:“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千里迢迢,來出使南國嗎?”

  “不清楚,但總歸不會是為了救我,就算是阿姐命令,你也不會聽她的話。”阿滿答。

  “你說的對,我不是來救你的,我是來告訴你,戰(zhàn)華儀死了,好讓你跟我一樣,一夜華發(fā)。哈哈哈……”他將手中的酒飲盡,咧開雙唇,笑著與她講道。而后瘋魔般一直重復(fù):“我是來告訴你,戰(zhàn)華儀死了,好讓你跟我一樣,一夜華發(fā)……”他笑著笑著,淚如雨下。

  “你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嗎?在得知你已經(jīng)平安到達南安的那一日,她從送你的城墻上,跳了下來,后五臟具毀??商觳凰焖福M管身體都毀得不成樣子了,她卻還有一口氣在。我回到北寧,用邪門的藥物,將她的命釣到今年??赡阒绬??我那么辛苦,終究是沒有留住她。她說想出去看看紅梅白雪,我?guī)チ???伤顾诩t梅樹下,再也不愿醒來………………為什么她要這樣對我呢?我待她還不夠好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她狠心離開。我就狠得下心來毀她最在意的人。這樣公平了……哈哈哈哈”

  “戰(zhàn)華儀死了,她是從城墻上跳下來的……”阿滿腦子嗡的一下,進入了一長段的空白,她看白見歡在她面前晃蕩,卻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世界也全都成了黑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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