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長春
“小明,我現(xiàn)在有點害怕你?!?p> 言開怯怯地看了眼莊明鏡。
“我也有點害怕我自己....”
莊明鏡正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
“這么說,莊夫人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郁北喝了口茶平靜地說道。
“誰知道呢?!?p> ......
......
三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我說小明,既然黎陽夫人這么厲害,你肯定也繼承了她的能力,快點露一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娘以前怎么從來不跟我說?”
莊明鏡崩潰地想哭。
曾經(jīng)那個溫柔的、美麗的娘現(xiàn)在居然告訴他,那些破事而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郁北安慰道:“小明,你冷靜一點,畢竟情況沒有那么嚴重,我們至少都還活著。”
莊明鏡順勢就撲到郁北懷里:
“小北啊~~~你可不要再出事了!你讓為夫一個人可怎么活啊~~~”
郁北嘴角抽搐了兩下,十分溫柔地摸了摸明鏡的頭發(fā):
“我要宰了你?!?p> “咳咳咳.....”
莊明鏡瞬間變成認真臉:“既然提到了華陰娘娘,我們現(xiàn)在又沒有別的頭緒,不如前去拜訪吧!”
言開摸了摸自己的發(fā)梢,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華陰娘娘?好耳熟的名字啊.....
華陰....
他突然回過神:
“華陰娘娘可不就是容兒她親娘啊!”
“什么?”
另外兩人著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沒聽容兒提起過啊,你怎么知道?”
“哎呀容兒頸上掛著的玉石就刻著‘華陰’兩個字,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嗎?”
明鏡和郁北在腦海中翻找了片刻,才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個東西。
莊明鏡又問:“可這也不一定刻的就是她娘?。俊?p> 言開嘆氣:“父王曾告訴過我們,晟帝最小的公主是皇后的獨女,十分受他寵愛,說的就是華陰和容兒!”
明鏡驚訝地點了點頭,忽然又變成了笑臉:
“那還等什么!走,去找容兒!”
“等等等等....今天不去?!?p> 言開連忙拉住他。
“欸?小開開,你怎么反倒不急了?”
莊明鏡很是奇怪。
言開悻悻笑了兩聲,轉(zhuǎn)身就回了自己房中。
明鏡搖搖頭,不知他又在玩什么花樣。
他扭過頭殷勤道:
“不去也好,咱們家小北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是不是呀小北?”
郁北卻低著頭滿臉寫著心事,似乎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
“小北....”
明鏡皺起眉頭,小北一回來就魂不守舍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走上前輕輕把手放在郁北的肩膀上,悄聲說:
“小北,別怕?!?p> 郁北聽見這話有些恍惚,心里卻像被什么捂熱了似的。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少年,忽然覺得十分心安。
現(xiàn)在....換你來安慰我了?
他臉上淺淺的笑意再次浮現(xiàn),伸手揉了揉明鏡的頭頂:
“早些休息。”
莊明鏡見小北好了,嘿嘿一笑轉(zhuǎn)身就溜去了言開屋外。
早早回到房內(nèi)的言開此刻正準備沐浴。
他從廚房挑了四桶熱水,打算給自己徹徹底底地清洗一遍。
莊明鏡輕輕趴在屋頂,透過瓦縫悄悄看里面的少年。
他輕輕脫下外衣,露出十分流暢且精壯的肌肉線條,接著又散開長發(fā),如瀑的黑發(fā)直接垂到大腿。
他仰身躺進浴桶,任由滿滿的水沒過頭頂,只露一雙修長的腿在外面。
明鏡看得有些微微發(fā)愣,回過神來慌忙紅著臉逃了去。
他離去半晌,言開才緩緩從水中浮出,開始細細清洗自己的長發(fā)。
莊明鏡一晚上輾轉(zhuǎn)難眠,心想莫非男人見自己心愛的姑娘前都要先洗個澡?
他思考了大半夜,終于確信了這一點!
看來下次見她之前,得洗個澡。
.....
第二天天還沒亮,側(cè)殿大門口就站著一個筆直的黑影。
莊明鏡揉揉剛睡醒的眼睛,被他嚇了一跳。
“言開!你站那兒干嘛!嚇鬼?。俊?p> 言開理了理自己束得整整齊齊的長發(fā),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不是要去見容兒嗎?”
“......”
算了,讓他站吧,我再回去睡會兒.....
這時,郁北穿戴整齊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
“小北?你怎么也起這么早!”
郁北臉上有些疑惑:“不是要去見容兒嗎?”
莊明鏡臉上出現(xiàn)幾道黑線。
“現(xiàn)在才五更?。∧銈儍蓚€今天怎么回事?”
郁北有些不好解釋:“唔....想容兒了吧....”
言開倒是很耿直:
“什么時候走都行,我就在這站著!”
莊明鏡心中一陣無語,只好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來洗漱,帶著兩人慢慢朝華陰娘娘宮里走去。
晟帝賜予特權(quán),他們?nèi)丝梢栽趯m里大部分地方隨意行走。
但后妃的宮殿畢竟是女人們住的地方,三人并不能自由進入,只能提前去門口侯著,等傳報宮女為他們請見。
六月的五更天已亮了大半,青藍的晨光照在朱紅的皇宮墻壁上,莊嚴而肅穆。
三人走在空蕩的路上,最早一班值崗的宮女太監(jiān)一隊隊從他們身邊路過,低著頭腳步飛快,并不向他們行禮,想來是不認識他們。
華陰娘娘的長春宮位于整個皇宮的西北方,而三人住的側(cè)殿則在剛?cè)雽m門的東南方,距離的確有些遠。
何況宮中路況復(fù)雜交錯,沒人帶路實在難走,三人便捉了個太監(jiān)將他們帶去長春宮。
誰知這卻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僻,莊明鏡忍不住問:
“華陰娘娘不是皇后嗎?為何住的如此偏遠?”
太監(jiān)臉色青白,懇求道:
“大人,您看在奴婢為您帶路的份兒上,就留奴婢一條賤命吧.....”
明鏡微微皺起了眉頭,沒有再追問。
走了大半個皇宮,三人終于看見了長春宮的牌匾,卻與想象中相差甚遠。
不僅藍漆盡數(shù)掉光,橫梁更是被雨水泡得露出里面的木心。
看樣子像個無人居住的宮殿。
莊明鏡本想再問問,宮門內(nèi)卻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破碎聲,太監(jiān)嚇得禮也不行就逃了。
莊明鏡心中疑惑,伸出手輕輕扣了扣門環(huán)。
門內(nèi)安靜下來。
半晌,三人聽見里面有腳步聲靠近,便調(diào)整了站姿等候那人來開門。
宮門“吱呀”一聲開出一條縫,探出一個老嬤嬤的頭來:
“你們?nèi)挥泻钨F干?”
莊明鏡行禮道:
“在下前來拜訪華陰.....”
“轟!”
門再次關(guān)上。
三人一頭霧水,心里開始有些不好的感覺。
言開本就不滿這個地方,如今更是焦急:“容兒她總不會住在這里吧?”
莊明鏡搖頭:“晟帝寵愛容兒應(yīng)該是真的,可華陰娘娘就說不準了?!?p> 郁北抬頭凝望著頭頂?shù)摹伴L春宮”三個字,忽然嘆了口氣:
“想必莊夫人早已預(yù)料到她會過得不好,這“長春”二字,如今看來真是諷刺。”
三人在宮門外站了一會,依然沒有人理會,便打算轉(zhuǎn)身離去。
就在這時,宮門突然再次打開。
依然是那個老嬤嬤探出頭來,挑著眼上下打量三人,目光最終落在郁北身上問道:“你多大了?”
郁北看了眼莊明鏡,有些疑惑地答道:“二十。”
老嬤嬤突然沖出來拉住他的衣袖就往里走,郁北雖然驚訝,卻冷靜地沒有掙扎。
明鏡和言開二人也跟在后面走了進去。
這長春宮內(nèi)部更是殘破不堪,灰塵遍地蛛網(wǎng)密布,只有主殿那一間房稍微有些干凈。
嬤嬤拉著郁北繼續(xù)往前走,沒有一句解釋。
靠近了正殿的房門,里面似乎煙霧繚繞。老嬤嬤上前請示道:
“皇后娘娘,人來了。”
一個沙啞的女聲傳出:“都進來。”
嬤嬤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三人遲疑了片刻,上前推開房門。
正對門的榻上躺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煙霧彌漫著整個房間,她正用藥草輕輕熏拭著自己的臉。
三人作揖道:“參見華陰娘娘?!?p> 女人并不理會。
她放下手里的藥草,起身端坐在榻上。
莊明鏡偷偷抬眼看她,卻發(fā)現(xiàn)這人臉色蒼白,頭發(fā)也沒有盤起,整個人完全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女人抬起眼看向郁北,病瘦的臉上忽然多了些慈愛,她伸出手探向郁北,口中說道:
“孩子,來我這里?!?p> 郁北聽話地走過去,這個病女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威脅。
她拉住郁北的手溫柔地問:“可知道我是誰?”
郁北回答:“皇后娘娘。”
她微笑著搖搖頭:
“我是你姑姑?!?p> 看見郁北臉上神情驚慌,她有些心疼:
“別怕,姑姑慢慢告訴你?!?p> 女人拉著郁北坐到自己身旁,側(cè)過頭看向莊明鏡,眼中閃過一絲敵意。
“這個人是你朋友?”
郁北點點頭。
女人突然十分憤怒地吼道:“她難道連你也想害?賤婢!”
莊明鏡心中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女人卻并沒有繼續(xù)生氣,而是平靜地看向郁北說:“不過既然是你的朋友,姑姑便暫且饒過他。”
郁北心里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真象,于是順應(yīng)著女人問道:“姑姑為何如此生氣?”
女人垂下眼瞼有些傷感:“他一看就是那個賤人的孩子,這一世定是要遭報應(yīng)的?!?p> 明鏡在一旁忍不住問:
“我娘一直將您當做好友,為何娘娘如此作踐?”
女人轉(zhuǎn)過頭瞪向他,瞬間兩眼通紅。
她聲音沙啞地怒吼道:
“那個賤人只顧自己快活把我扔在這暗無天日的深宮等死!居然還敢說是我的朋友?!
你這個雜種回去告訴她!我遲早要殺了她!”
明鏡鼻尖一酸:
“我娘早就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