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Beverly Hills的山坡上的一幢豪宅佇立在夜色之中顯得分外的富麗堂皇。室外,綠樹蒼蒼,看上去有一種遁世田園的隱秘;室內原木地板搭配意大利的前衛(wèi)家具,自然又不失豪華,處處彰顯主人的藝術品味。全自動開關的落地窗,美不勝收的城市夜景一覽無余。
落地窗前,冬陽正在接聽Allen的跨洋電話。
“冬總,龍警官那天說的話基本屬實,我在醫(yī)院查到了夏小姐住院的記錄,孩子在2007年4月20日出生,龍鳳胎。同時也查到了她母親林芝蘭女士在2006年7月份的心臟手術記錄和2007年4月19日的死亡證明,心臟手術的費用大概20萬?!盇llen言簡意賅地敘述了她查證的情況。
“還有嗎?”冬陽問。
“夏小姐的孩子,不,你們的孩子5歲了,現(xiàn)在在一個普通的幼兒園上大班,孩子們很可愛,而且漂亮極了,女孩兒像媽媽,男孩兒像你多一些。夏小姐這么多年,一直自己帶著孩子們生活,有時她的姑姑和姑父,還有龍警官會幫忙,主要生活來源就是夏小姐在智德學院的收入。還有一件事?!?Allen忽然猶豫起來。
“說!”
“我通過查夏小姐的銀行流水,發(fā)現(xiàn)2007年的8月份,她給B市的一個賬號匯了20萬元人民幣,那個賬號是你母親的。”Allen聲音低了下來。
話筒這端一點聲音都沒有。
“冬總?”Allen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錢不是給她母親做手術了嗎?哪里來的20萬?”
“林芝蘭女士的死亡賠償金正好這個數(shù)?!?p> “知道了,沒有其他事我就掛線了?!?p> “呃,冬陽。”Allen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拖泥帶水了?”
“夏羽墨她現(xiàn)在開始相親了,最近和一個銀行職員見了好幾面了,你再不來,她可能就跟別人跑了?!盇llen是冬陽剛到美國時認識的中國留學生,兩個人一見如故,Allen畢業(yè)后就到LK給冬陽做特助,私下里是莫逆之交。
“看來,我得把這邊的事情盡快處理掉了。”說完冬陽掛掉電話走進了臥室。
臥室里好一副美人出浴圖,冬陽的妻子Julie剛剛洗完澡出來,健美的身材只圍了一條浴巾遮住重點部位,混血兒特有的美艷五官配上小麥色的皮膚,性感極了。
“冬,有事嗎?”Julie很隨意地搭著冬陽的肩問。
自從5年前徹底地交換了自己的底牌后,兩個人相處的非常融洽,在外人看來除了沒有孩子,其他都是那么完美。丈夫高大英俊、妻子性感嬌艷,更不用說冬陽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升任享譽世界的LK集團的副總裁了。
“我們可能得談談了,穿好衣服,我在客廳等你?!倍栒f完走出臥室。
過了一會兒,Julie穿著一個破洞T恤就大大咧咧走了出來。
“Julie,我想離婚?!倍栭_門見山。
“Oh,my god!Why?你不是說會和我一直這樣過下去嗎?冬,你讓我感到很無助?!盝ulie覺得這個消息太突然。
“Julie,I’m so sorry!But…”冬陽聳了一下肩膀跟Julie說抱歉。
“Tell me the reason.”Julie想知道原因。
“我把她找回來了,yes,get her back.”冬陽說這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塵封多年的心又重新火熱起來。
“Really?下雪還是下雨?”Julie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夏羽墨”冬陽心情很好,感覺光是說這三個字都是幸福的。
“OK!我同意,但是你要自己去給我爸爸解釋。”Julie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Of course”冬陽很痛快的答應了,“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No,No,恐怕我要消失一段時間了,還有,祝福你。” Julie說完惡作劇似的給冬陽來了一個熱吻。
Julie是她的英文名,她的爸爸叫杜仁民,是中國人,早年留美經(jīng)商,靠著勤勞和睿智打下了一片基業(yè),娶了美國的太太,可惜子孫稀薄,只有Julie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又不成器,對他的事業(yè)絲毫不感興趣,每天也不好好打扮自己,眼瞅著到了結婚的年紀,也沒往家里領半個男朋友,杜仁民只能親自給女兒找老公。
正巧國內的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個項目,他親自回國去看了一下,項目很不錯,合作方的兒子更不錯,高大帥氣,彬彬有禮,最難能可貴的是他身上有杜仁民年輕時的氣度和不服輸?shù)木?,那個人就是冬陽。于是杜仁民跟對方委婉地表達了自己聯(lián)姻的想法。冬陽的父母自然樂意至極,畢竟跟他聯(lián)姻代表著巨大的商業(yè)利益,可這個年輕人很是抗拒,還曾飛到美國試圖說服他投資,他當然不會被一個毛頭小伙子輕易說服,他有信心這小子會主動送上門的,后來果然如他所料,而Julie與冬陽見面后,竟然一見鐘情,兩人順理成章結婚了。
他沒有看錯冬陽,小伙子有骨氣,到美國后沒有進他的公司,自己應聘到LK集團工作,短短幾年就坐上了副總裁的寶座,成為教育行業(yè)炙手可熱的新貴,如果Julie能再給他生個外孫子就好了。
在一間豪宅古色古香的中國風書房里,一位精神矍鑠、頭發(fā)銀灰的老者正在書案前揮毫潑墨,此人正是杜仁民。
“先生,姑爺來了?!睆膰鴥葞淼膫蛉水吂М吘吹貐R報。
“哦,讓他來書房找我吧?!倍湃拭裾谡J真地寫著毛筆字。
“爸爸,您在忙啊?!倍枌@個白手起家的老華僑,心里還是充滿了敬意的。
“嗯,冬陽你來了,來看看我今天寫的這幾個字怎么樣?”杜仁民頗有興致地問女婿。
冬陽走近一看,上等的宣紙上寫著“難得糊涂”四個大字。
“筆力堅挺,字體遒美,”冬陽不無贊嘆地說:“您的書法又精進了。”
“哈哈,你小子溜須拍馬的水平也精進了。”杜仁民笑著在宣紙的下方蓋上名章。
“我聽說你最近打算把業(yè)務拓展到中國了,好啊,國內近些年發(fā)展迅猛,各領域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處處體現(xiàn)大國的地位和能量,市場也是大有可為,不錯不錯?!倍湃拭窨催@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
“謝謝您的支持,不過,我今天來是有其他事要說。”冬陽知道很不好開口,可還是要說。
“什么事,你說吧?!倍湃拭窈攘艘豢趥蛉怂蜕蟻淼牟?。
“我想和Julie離婚?!?p> “你說什么?”杜仁民不可置信。
“我說,我要和Julie離婚?!倍枖蒯斀罔F地說。
砰!杜仁民把剛寫好的書法用力摔到了地板上?!盀槭裁??”
“我和Julie已經(jīng)達成共識,我們……”
“你們什么?是不是你小子翅膀硬了,看不上我的女兒了?我告訴你,做人不能忘本,你要是還想在這片土地上混,就趁早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我是不會同意的。”多年的積淀讓杜仁民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冬陽的話還是讓他聲色俱厲。
“爸爸,對不起,其實我和Julie根本就沒做過夫妻?!倍柨闯鰜恚徽f實話是不可能取得這個商界大佬的同意了。
“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p> “6年前,我和Julie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明確告訴我她不喜歡男人,她有自己的女朋友?!?p> 杜仁民嘆了一口氣,說:“我之前就聽到一點風聲,所以才著急讓她結婚??吹侥銈兘Y婚后相安無事,我以為她那時只是年輕不懂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了,難道不是嗎?”
“嗯?!?p> “那你又為什么接受她呢,為了我的財產(chǎn)?”杜仁民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
“我那時有一個交往3年的女友,可是因為一些誤會,我們就分開了,我無心在女人身上再花心思,又迫于家里的壓力,所以就……”冬陽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又想離婚了?”杜仁民心細如發(fā)。
“我那時的女朋友,我又遇到她了?!倍柡苷\實。
“你完全可以和她重修舊好,這不影響你和我女兒的婚姻?!币皇莱粮?,“難得糊涂”是杜仁民的處世哲學。
“可是,我想給她所有的,包括名分?!倍枅猿肿约旱南敕ā?p> “即使離婚會給你的前途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也在所不惜?”杜仁民說道:“你應該知道,我計劃將我的公司交給你的。”
“謝謝您的美意。”冬陽笑了笑,“但有的時候,我更羨慕愛如深海,情比金堅?!?p> “既然你重情,”杜仁民繼續(xù)說道:“那么你就應該還記得當年是我挽救了你父母的公司,這份救人于水火的人情,你打算怎么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您獲得的收益是您投資的數(shù)十倍吧。與其說您挽救了我家的公司,不如說您慧眼識珠,看到了項目背后的巨大經(jīng)濟效益,那是一次成功的商業(yè)投資,不是嗎?”冬陽的話綿里藏針。
杜仁民瞇著雙眼看著他精心挑選的女婿,腦子里閃過了無數(shù)的念頭,封殺冬陽?找到那個女孩?讓冬陽父母逼兒子改主意?片刻后,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難得糊涂,難得糊涂啊,強扭的瓜不甜,誰讓自己的女兒不爭氣。
“好吧,對于你的選擇我很遺憾,希望你不會后悔。”杜仁民看事已至此也只好接受。
“您放心,我不會的。明天我的律師會就財產(chǎn)分割事宜跟您的律師取得聯(lián)系?!倍栃睦飳Χ湃拭襁€是有一些歉意的。
“Julie怎么沒有一起回來?她不需要親口解釋一下嗎?”杜仁民想到這個唯一的女兒,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說這段時間先出去度假,省的您看見她心煩,”冬陽實話轉告,“她讓我跟您說,過兩天她會電話聯(lián)系您?!?p> 冬陽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處理好美國的后續(xù)事宜后,懷著復雜的心情回到了B市的家。
冬陽的家位于B市的核心地段,是一個鬧中取靜的豪華別墅區(qū)。6年前,杜仁民的投資讓冬陽父母的公司起死回生,這些年在冬陽的幫襯下,公司的規(guī)模已經(jīng)今非昔比。
“兒子,怎么突然回家來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自從跟夏羽墨分開后,邵美云對這個兒子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你這個人,兒子回來看我們還不好嗎?”冬少強溫文爾雅,不像生意人,倒像是大學里的教授?!笆遣皇浅霾铐樀阑貋淼模俊?p> “媽,當年夏羽墨到底是因為什么離開我的?”冬陽沒有回答父母的話,而是提起了夏羽墨。
“什么?兒,兒子,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了?”邵美云慌亂起來,這些年“夏羽墨”三個字就是家里的禁忌。
“我希望你如實告訴我?!敝改糇樱柨吹綃寢尩臉幼?,已經(jīng)知道龍江說的沒錯。
“就是,就是那時候我們家公司遇到困難,我約她見面,告訴她我們家要破產(chǎn)了,有一個美國大公司老板的女兒看上你了,答應幫我們家渡過難關?!?p> “然后呢?”冬陽不動聲色。
“然后,我要她跟你分手,她不同意,說除非我們賠她20萬青春損失費。兒子,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你當時不也說是自己看錯了人嗎?好端端的你問這個做什么?那樣的女人不值得你惦記。餓了吧,想吃什么,媽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做?!鄙勖涝菩奶摰剞D移話題。
“你去她家找她媽媽了?”冬陽繼續(xù)逼問。
“你和那丫頭又有聯(lián)系了?”邵美云提高了音量,“兒子,不要相信她,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還不是看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想纏上來看看能不能再套一些錢?!?p> “既然夏羽墨跟你達成一致,你為什么還去找她的媽媽?”冬陽指出媽媽話里的漏洞。
“行,我承認,夏羽墨不同意跟你分開,給錢也不行,我沒辦法才去找到她家里,可最終她不還是收了錢嗎?”邵美云看事情瞞不住了,索性就說了實話。
“你把她媽媽氣得犯了心臟病,手術費需要20萬,她沒辦法才跟你要了錢,不,應該說是借了錢,后來她把20萬又還給了你。”
“這事你都知道,看來你們又攪到了一起,這丫頭果然不要臉,跟她媽一路貨色?!鄙勖涝撇恍嫉卣f。
“美云,你這樣說人家不太好吧?”冬少強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冬少強!我就說你心里一直惦記她吧?我說錯了嗎?難道當年不是她林芝蘭明知道你有未婚妻還勾引你,而是你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們看起來都是文化人,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鄙勖涝浦钢煞虻谋亲悠瓶诖罅R。
“你,你血口噴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倍購娺@么多年對邵美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氣得摔門而去。
“媽,我不管你們之前有什么糾葛,今天回來,我就是告訴你,我離婚了,我要跟夏羽墨結婚。”冬陽說完也開門出去,留下邵美云一個人在家里嚎啕大哭。
冬陽和爸爸去了一個小飯店,爺倆兒點了幾個菜。
“爸,給我說說當年的事吧?!倍柦o爸爸倒了一杯酒。
“唉,這真是孽緣啊?!倍購姾攘艘豢诰?,說:“上個世紀70年代,我跟同學一起到C市下邊的一個農村做知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認識了也在那下鄉(xiāng)的林芝蘭。林芝蘭長得漂亮、人也溫柔,最難得的是還好學上進,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我能看出來她對我也有好感,本來打算找機會跟她表白。可誰知道你媽不知道通過誰聽說了這件事,找關系調來了我們這個知青點。你外公和你爺爺是結拜兄弟,我和你媽打小就認識,小時候老人開玩笑說給我和你媽定“娃娃親”,我從沒當真過,你媽那個性格你也知道,我不喜歡。”
“我媽當時讓你們很尷尬吧?”冬陽和爸爸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酒。
“呵,何止是尷尬啊,太難堪了!”冬少強看著酒杯苦笑著說:“她拿著大喇叭在田間地頭喊:林芝蘭不要臉,勾引有婦之夫。林芝蘭心臟不好,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氣的吧。”
“那你后來為什么還和我媽結婚?”冬陽覺得正常男人應該不會忍受這樣的人做妻子吧。
“林芝蘭在你媽來了以后,再沒跟我說過一句話,過了不久,我們就接到返城通知回到了B市,正好趕上你外公病危,他拉著你媽的手看著我,你爺爺知道他的意思,一口答應讓我和你媽結婚。我……”冬少強對自己的懦弱無地自容。
“爸,羽墨的媽媽5年前在羽墨即將生產(chǎn)的前一天車禍去世了,羽墨生了一對龍鳳胎,是我的?!倍柊颜嫦嗳鐚嵏嬖V了冬少強。
“什么?她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冬少強雙手覆面,難掩悲痛。
“兒子,現(xiàn)在你想怎么做?”冬少強懦懦地問。
“我已經(jīng)離婚了,而且我打算辭職,回國內發(fā)展,把羽墨和孩子找回來?!倍枦Q心已定。
“我支持你,”冬少強苦笑道:“你比爸有勇氣,來,咱爺倆干一杯,爸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