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緊盯沐槿汐的瞳孔,企圖從中看出謊言的影子,哪怕是一點也好。說謊之人,在強烈的注視之下,都會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偏移。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
即使已經身受重傷,但是沐槿汐那澄澈的目光中,留下的依然是令萬載寒冰融化的溫暖真誠。
將顫抖的心按下,克萊恩和藹的問道:“美麗的少女,能否告知你口中的八階魔咒的名字?”
沐槿汐一字一頓的回答:“八階上段魔咒:空間·時間·怒!”
“噢!光明之神在上,竟然是復合魔法!”弗里德里希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任由堅硬的胡渣劃著手心的紋路,“時間與空間的交織,怪不得兩天前暗夜伯爵城會發(fā)生爆炸,也怪不得尼赫·德古拉的憤怒聲連我們這里都可以聽見?!?p> 將手掌從嘴邊移開,他又嘿嘿一笑,“區(qū)區(qū)一個七品的蝙蝠妖,在八品上段魔法的威力之下,絕對嚇尿了褲子。唉,可惜沒有親眼目睹當時的情況,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八品魔法吶?!?p> 克萊恩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項風,嘆了一口氣,“以自身魔法根基為代價,強行打破界域壁壘,召喚火焰之神的眷顧,在魔力雙段疊加的基礎上,爆發(fā)出不屬于他自己的力量。這小子……夠狠的?!?p> 想了半天,他只能用這個“狠”字來形容了。
沐槿汐的心“怦怦”的跳,她用顫音詢問:“請問您說的魔法根基為代價是什么?”
禁忌魔法的后遺癥她了解的不多,魔爆術的后遺癥更別提了。
“怎么,你的同伴沒有告訴你嗎?”克萊恩驚訝的說道。
沐槿汐苦笑一聲,“沒有,當時他只聲稱自己會抗下所有的后果?!?p> “噢,他真是的勇士。”弗里德里希贊美道。
“你作為一個法師,竟然不了解我們西方魔法界的禁忌魔法,你的知識儲備還有待提高。”克萊恩嗔怒一聲。
沐槿汐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抱歉,我和同伴是從東方二國來的,關于西方魔法界的禁忌魔法,不在我修行的內容之中?!?p> “東方二國?”克萊恩的臉色瞬間一沉,原本的紅潤褪去,一陣黑色襲來,他斜視項風,聲音低沉,“東方二國竟然會施展西方魔法界的禁忌,看來我們西方也應該與時俱進,加強魔法學徒的知識教育了?!?p> 女性的本能察覺到克萊恩的心情不太好,沐槿汐小心翼翼的試探性問道:“那個……您還沒有告訴我那個后遺癥……”
“沒事,他不快說,我告訴你?!备ダ锏吕锵:俸僖恍?,不正經的說,“美麗的少女,魔爆術在魔法界十大禁忌之中排名第六,大多數人也僅僅是知道它的威名罷了,至于具體的使用方法,乃是西方魔法界一些流派的不傳之秘。”
搓了搓手,他輕聲細語的說著,“魔爆術以自身魔法未來為商品,向火焰之神交換短時間內的天賦爆發(fā)。當失效一過,施展之人的魔法前途盡數毀滅,從此境界原地踏步,再也難以前進分毫。”
看著渾身淤血卻依舊面帶笑容的項風,弗里德里希感慨道:“為了讓你們兩個逃出來,他可謂是自斷前途啊。”
“小瘋子……”沐槿汐淚目。
“唉?!笨巳R恩嘆了一口氣,扭頭對弗里德里希說道,“老牧師,你也聽到了,他們二人敢與尼赫·德古拉一戰(zhàn),你不妨盡力救治。至于能不能把他從黯淡無光的地獄中拉回來,全看造化了?!?p> “好吧。不過他傷勢過重,雖然治愈之光令他的心臟重新維持跳動,但以防萬一,還是別再次搬動為好。弗里德里希用精神力感知項風的身體狀態(tài),“克萊恩,只好暫時委屈你了。把馬車車廂拆除,我們三個人抬這個小子進去?!?p> “一個車廂而已,盡管拆?!笨巳R恩微微一笑,揮揮手,“什羅婆頌,你趕緊過來幫著一起拆車廂的木板?!?p> 什羅婆頌恭敬的行禮,“遵命,我偉大的主人。”
操控著雷電,克萊恩將車廂拼接處的釘子全部摧毀成鐵粉。
“噼里啪啦!”
“咣當!”
車廂直接四分五裂,頭頂的車廂蓋子被他單手托起。
克萊恩說道:“趕緊把周圍可能傷害到二人的木板移開!”
“噢,該死,克萊恩,你這輛馬車該換一換了,為什么在木板的縫隙中還有黑漆漆的污垢!”弗里德里希驚呼一聲,隨即他不斷的甩著沾在手指上的粘性灰塵。
“等這個小子恢復了,我會讓他賠償我一輛新的馬車的。”
經過一番忙碌,三個人抬著載于木板上的項風和沐槿汐,向教堂內走去。
……
項風神識海中,一顆嬰兒大小的黃色珠子閃爍著微光。在珠子的旁邊,則是一塊同樣閃著微光的拇指大小的灰色碎片。
它們兩個有規(guī)律的來回旋轉,照亮了黑色神識海,珠子為日,碎片為月,日月輪轉,歲月不休。
“嗡!嗡!嗡!”閃爍與嗡鳴聲共存,讓人心有余悸。
在珠子與碎片的下方,則是項風的虛影。
虛影似有似無,如同一陣裊裊青煙,隨便一吹,就會消失。
在施展了魔爆術之后,他的精神海直接爆炸,神識海因為沒有涉及精神力,所以保存了下來,
如今他的意識虛影被困在漫無邊際的神識海中,無法逃脫。
“出口!為什么就是找不到出口!”項風氣的揪著頭發(fā),“這神識海是成精了嗎?為什么不讓我這個本體出去!”
望著腳下波濤洶涌的紅色海洋,他氣的牙癢癢。
努力的讓自己焦躁的心情平靜,他自言自語,“如果說出口不在海面上,那么只有一種可能?!?p> 抬起頭,盯著頭頂不遠處的珠子,眼睛一瞇,眉頭一鎖,“出去的路和它有關!”
用力一蹬腳,項風來到了珠子的旁邊,二話不說,直接用手一抓。
“刺啦!”一陣電流從珠子上傳來,他被迫把手送開。
“靠!那個惡魔留下的珠子怎么這么詭異?在我的神識海中呆著,還不讓我碰,真是反了!”
他不信邪,依舊企圖用手降服珠子。
“刺啦!刺刺刺!”強烈的紫色電流刺激感從傳進手心,進而彌漫整個神識海。
“咔嚓!”
“砰砰砰!”
倏而,除了紅色的海洋,整個神識海直接變成了紫色的世界。
“啊啊啊啊啊??!可惡!”項風的臉漲成豬肝色,脖子被一陣血紅覆蓋,青筋凸起,眼前模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過后,一段詭異的記憶出現在他的大腦。
從大腦傳回來的記憶碎片中,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影子,一個中年人,一個大光頭。
從中年人剛毅的面龐上,他似乎看到了當初抱怨大光頭畫畫難看的少年模樣。
在半清醒半昏迷之間,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一段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縈繞在他的耳畔。
“大光頭,你怕死嗎?我接下了那一個九星任務,不怕死的話我們一起去災變之海吧?”。
大光頭穿著三色魔法長袍,舉著一把白色的魔法杖仰天大笑,“哈哈哈,跟著你,有什么好怕的?如果連你都搞不定這個任務,那么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搞定了。”
中年人雙手背在身后,笑了笑,“那么我們說定了!兩個月之后,從遠東之海駕船強渡,直搗黃龍的大本營?!?p> “好!”
記憶加速發(fā)展,在兩個月之內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全都模糊不清。
最后,出現的場景中,沒有大光頭,只有中年人騎著烏龜,在無窮無盡的大海中游蕩。
他拍了拍烏龜殼,好奇的問道:“烏龜,你為什么食量這么大?這幾天獵殺得到的珠子全讓你吞下肚子了,我還想分幾顆給學員呢?!?p> “你知不知道這一趟我有多虧?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雇傭一條船呢!”
“你也就在危險的時候拋出去擋一陣子傷害,吃了這么多的能量,浪費啊!”
“咕嚕嚕嚕嚕!”一連串的氣泡從從海水中冒出來,這是烏龜在抗議。
記憶猛的一閃,最后一段記憶插入腦海。
一只體積堪比一座兩千米山峰的龍猛的沖出虛無之海的海面,在湛藍的天空下咆哮。
“吼吼吼吼!!”
“嘩啦啦!”在這之后,數萬里的海面波濤洶涌,幾百米高的滔天巨浪閃亮登場,摧毀方圓萬里褻瀆神威的生靈。
兇獸三頭八目,背部擁有四對巨大的翅膀。在翅膀的周圍,是一圈圈如同雙人床大小,堅硬的黑色鱗片。
鱗片閃亮,如同一面面黑色的鏡子,倒映著觀察者的面龐。
“呼呼呼!”
翅膀驟然展開,兇獸在水面上飄蕩,用紅色的瞳孔注視著中年人。
二者在對視!
此刻,仿佛有一種一覽眾山小,兩名絕世在用氣勢對抗的孤獨感。
他們兩個,代表的就是天下無雙!
兇獸中間的頭顱坦然一笑,對中年人說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