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晴兮苑可是忙壞了,大夫走了之后,丫鬟們就開始準(zhǔn)備打水給許思瑤擦身子,還在她床前備了一個冰鑒,輪流給她搖著扇子。
許思瑤在往生壇前暈倒之后,顧致遠(yuǎn)就急忙命人馬不停蹄地將她送回王府,前后不過一個時辰,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預(yù)程。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沒有料想到,就連顧溫若也怔愣了一小會兒。
一直到大夫說是輕微中暑,王府的人才松了口氣。在下人們的眼里,王妃可是整個王府的女主子,要是出了事,王爺肯定會傷心難過。
只不過,他們都想錯了,顧致遠(yuǎn)之所以那么緊張,不是因?yàn)樗矚g許思瑤,而是他覺得這個女人還有點(diǎn)價值,斷不能就這么沒了,否則,坊間又該流傳他成親沒多久就克死妻子的事了。
得知許思瑤是輕微的中暑之后,他便去了書房,還有很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許思瑤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怎么也醒不過來。夢里有個老道士給了她一顆仙丹,說是能治愈她的啞癥。她不信,拒絕接受那枚仙丹,結(jié)果老道士大袖一揮,隨之她雙眼一黑,不省人事了,但是耳邊卻能聽到老道士說的那句“你已經(jīng)痊愈了,至于痊愈的借口,就自己想吧?!?p> 從夢中驚醒的她突然坐起身來,眼神逐漸恢復(fù)清明。她看著床邊拿著蒲扇的一群婢女,頓時有些疑惑。
“王妃……王妃醒了!快去叫青芮姐姐!”終是有一名婢女緩過神來,激動地喊道。
青芮還在小廚房煎藥,恰巧有人來告訴她小姐醒過來了,于是她就將煎好的藥倒入碗中準(zhǔn)備端過去。而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對另一個侍女說道:“對了,小蘭,你快些去拿點(diǎn)蜜餞兒過來?!?p> 許思瑤剛醒來不久就要喝藥,身體本能的抗拒,倒不是她怕藥苦,而是她覺得最近自己像是總在被喂藥?
“王妃,你可得把藥喝了,這樣才能好得快些,若是怕苦,這兒還有蜜餞兒?!鼻嘬莿裰S思瑤喝藥。
許思瑤輕輕搖頭,她又沒病,喝什么藥啊,是藥三分毒。
青芮看她不肯喝藥,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哽咽道:“是青芮做的不夠好,才讓王妃中了暑,竟然昏迷這么久,青芮可是擔(dān)心極了?!?p> 許思瑤挑眉,原來是她中暑了?
正當(dāng)青芮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許思瑤接過了碗一口氣喝完了。這藥苦是真的苦,但她的確受得住。
青芮立馬遞給她一罐蜜餞兒,她搖搖頭,青芮再去看她的表情,她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小姐是不怕苦了嗎?以前的小姐可是最怕苦了。既然小姐不吃蜜餞兒,她只好放了回去。
許思瑤又拿衣袖給青芮擦眼淚,心想著這丫頭怎么總喜歡掉眼淚,以后遇到點(diǎn)事就哭可怎么辦才好。
“王妃,別再弄臟了您的袖子。”
其他侍女看著這對情深的主仆,煞是羨慕,做王妃的貼身婢女竟然能有如此優(yōu)待,王妃是真真的好。
候在書房外的德賢見有人過來,立馬下了臺階。
“德總管,王妃她醒了?!?p> “知道了,下去吧?!?p> 正在研究百官名冊的顧致遠(yuǎn)聽到了敲門聲,隨即說了聲“進(jìn)來吧”。
“稟王爺,王妃醒了。”德賢眉眼含笑,好像比旁人還要興奮。
顧致遠(yuǎn)頭也沒抬,回應(yīng)道:“醒了便醒了,何故通知本王?!?p> 德賢以為是王爺故作不在意,繼續(xù)說:“王爺今兒個下午那般擔(dān)心王妃,現(xiàn)在王妃醒了,王爺要不要去趟晴兮苑?”
“你是閑的還是本王是閑的?”說完顧致遠(yuǎn)就抬頭看著德賢,發(fā)現(xiàn)他臉上掛著不明所以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
“老奴有笑嗎?”
顧致遠(yuǎn)抄起桌上的書扔了過去,德賢往邊上一挪,沒打著。
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德賢早已習(xí)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世人皆說四王爺性情殘暴,那是他們不知道,王爺是如何對待自己身邊的人,他又是個怎樣重情義的人。
“本王發(fā)現(xiàn)你最近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p> “老奴豈敢,這王府里,王爺就是規(guī)矩。只是王妃初醒,王爺確定不去探望一下?”
“本王很忙,她既然沒事,便不用特地去看。再者,有那么多侍女照顧,還能再中暑不成?”
話畢,顧致遠(yuǎn)執(zhí)筆開始在名冊上圈圈點(diǎn)點(diǎn)。
德賢也沒再說什么,就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后,晴兮苑就收到了一桌子吃食。
許思瑤看著桌上的食物,眼里閃過一絲光芒。都是些清淡之物,晚上吃最好,也很適合初愈的人。王爺竟有這般細(xì)心?真的不像是他的做派。人前還可做戲,人后大可不必。
一桌子的羹湯,很多都是消暑神器,她一個人吃不完,便分給了青芮和那些侍女,侍女對她的看法又改觀了,從以前的害怕討厭到現(xiàn)在的崇拜喜愛,可見傳聞并不可信呀。
后來第二天,許思瑤再見到顧致遠(yuǎn)時,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不過別誤會,那不是看情郎的眼神,而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顧致遠(yuǎn)若是知道她已經(jīng)將自己看作了朋友,會是高興還是生氣呢?
顧致遠(yuǎn)被她的眼神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一早坐著推椅出來的他本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撞進(jìn)了一雙不可言喻的眸子。
“你這樣看著本王做甚?本王臉上有花?”顧致遠(yuǎn)實(shí)在忍不住問道,隨后想起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于是他又偏過頭去看旁邊的君子蘭盆景。
“我還要問王爺做甚呢?!?p> 覆在蘭花上的手一頓,莫不是幻聽了?顧致遠(yuǎn)又看向許思瑤,說:“你竟然說話了?!?p> 可不消片刻,他的眼神就溢滿了殺氣,突然站起身來掐住她的脖子。
“難道你一直在裝啞?意欲何為?莫非是顧溫若派來的眼線?”
許思瑤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被掐住了脖子,看來這王爺是真的很殘暴,她方才竟然還想視他為朋友,當(dāng)真可笑。
“放……開?!痹S思瑤冰冷地?cái)D出兩個字。
顧致遠(yuǎn)松開了手,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此苷f什么,不過終究難逃一死,因?yàn)樗齽倓傄呀?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
“咳咳。”許思瑤摸著被勒紅的脖子,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憤恨地瞪著他,“我沒裝,從前不會說話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倒是你自己在欺瞞眾人?!?p> 夢里的臭道士也不幫她編個謊,她這要扯什么理由讓眾人信服她突然治好了啞癥?昨夜她突然開口說話,青芮高興壞了,覺得肯定是先皇和先皇后顯靈了,她還笑青芮說胡話。
本以為這個男人知道她能說話后會覺得往后溝通要輕松許多,至少不會像剛剛那般狠心,看來還是她大意了。想不出好的理由之前,還是得繼續(xù)在眾人面前裝啞巴。
顧致遠(yuǎn)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從袖口里飛出來一柄短劍,直抵她的喉部,只要稍稍一用力,她就會死。
“本王憑什么相信你?你既已看到本王的雙腿完好無損,那便更留不得了?!?p> 許思瑤突然發(fā)笑。
“你笑什么?”
“王爺,當(dāng)初娶我的是你,雖然這親事非你我所愿,而現(xiàn)在要?dú)⑽业囊彩悄悖以S思瑤可從沒對不起你。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很清楚。既已為夫妻,我便不會負(fù)你,我是信你才會在你面前開口說話,可王爺您呢?”
隨后她雙眼一閉:“王爺不信我,那便動手?!?p> 顧致遠(yuǎn)愣了幾秒后收回了劍。他方才是有些沖動,但如果他不多提防著,等待他的可能是失敗甚至是死亡。父皇母后的仇未得報(bào),他必須謹(jǐn)慎小心。
細(xì)想一下,若她是有意裝啞的,那她會一直裝下去,也不會蠢到在他面前顯露出來??墒菫楹嗡惺钪缶湍苷f話了?他很是不明白。
遲遲沒有感受到劍刺透皮膚的痛楚,許思瑤便立即睜開了眼,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不見了,只有蘭花在風(fēng)中搖曳??磥恚€對了。
天宮上,司命星君又大力推開了御水星君的宮門。
御水星君綻開笑顏前去迎接,向司命挑眉道:“怎么樣,我就說我的丹藥沒事吧,你可別再這么粗暴地對待我的門了,很貴的?!?p> 司命白眼一翻,回應(yīng)他:“這次算是僥幸,下次可饒不了你。莫說你的宮門了,本君方才差點(diǎn)燒了云鏡!”
“怎的?若風(fēng)出事了?”
“是顧致遠(yuǎn),不分青紅皂白險些失手殺了許思瑤。”他一想到云鏡中的那一幕,就很是來氣。
御水星君也嚇了一跳,說:“上一世他就是這么親手殺了她,難道這一世的命途還是改不了?”
司命揮袖變出一盞茶,喝了一口之后茶杯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們只能盡量將軌跡拉回來,但若是處處干涉,天帝定會知曉,到時候不好收拾?!?p> 御水星君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司命,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打從一開始,天帝就知曉呢?”
“不可能,我們做的很隱蔽,他老人家也沒心思管這些,當(dāng)年只是降罰于若風(fēng),后來再也沒過問此事。”
“若風(fēng)這九十九次輪回,還剩多少次?”
“就剩下這一次了,如果若風(fēng)還是錯過了惜雨神君,那回歸神籍之后,他們必不會再見?!?p> 突然,司命星君覺得有些不對勁,將姻緣簿變出來,翻開之后一看,他的臉色瞬變。
“只怕是要生變故?!?p> 御水星君瞅了一眼姻緣簿,也皺起了眉頭:“這樣可不成?!?p> 兩人異口同聲道:“必須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