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天聚寶胭脂鋪大減價,好多人都去排隊了?!币粋€年近三十的婦人頭戴綠色紗巾,膩著滿臉胭脂水粉,扭動著肥厚的腰身與旁邊一個同樣打扮的婦人道。
“那咱們可要快點兒,去晚了可什么都買不到了?!眱扇思涌炝四_步,挎著竹籃,朝著聚寶胭脂鋪走去。
旁邊茶攤處,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清麗女子放下了茶碗,站起身,不經(jīng)意揚起的嘴角引了路人的目光:“小二,結(jié)賬?!?p> 茶攤對面的燒餅攤一個路過的男人直勾勾的盯著女子,只聽賣燒餅的男人好心提醒道:“那可是御史府的小姐,上官綰綰,再看,當心你的眼珠子”
上官綰綰早已經(jīng)習慣了那些垂涎的目光,也就不以為意,走出茶攤后她的神色變的怪異,像是在躲避什么,她快著步子往前走,時不時的往后看一眼。
反倒是跟在身邊的知兒神色怯懦的勸說:“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若是被老爺知道你又偷偷跑出來,知兒會被打死的?!?p> “不會的,你不說,我不說,爹爹他不會知道的?!闭Z罷,身后便傳來一陣涼風,女子只覺得后脊梁一陣泛涼,她眨巴眨巴眼睛:“知兒,你覺不覺的忽然有些冷?!?p> “上官綰綰……”
遠處傳來御史上官譽的獅吼,上官綰綰驚嚇的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逃跑就被上官譽逮了個正著,上官譽怒著一張臉,命令道:“把小姐帶回去?!?p> 上官綰綰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動,想著辦法逃跑,只聽見前處傳來一聲尖叫:“死人了……”
上官譽依著聲音看了一眼,擰著眉頭,卻不為所動,上官綰綰拉住上官譽的胳膊左右搖動,往前方探著頭,著急道:“爹爹,死人了,咱們快去看看?!?p> 上官譽睨了上官綰綰一眼:“這種事情自有大理寺管,輪不到我們插手,回府?!?p> 上官綰綰老老實實被帶到了轎子前,一只腳才邁進轎門,忽然面色一白,冷汗從額角流下來,她一手扶著轎門,一手捂著肚子,哀叫出聲:“哎呀,我,我肚子疼。”
上官譽見后依然面色不變:“府中的郎中早就給你請好了,你回去就能看見?!?p> 上官綰綰鬼主意多他可是親身討教過的,經(jīng)過多次的蒙騙,他可是再也不敢松懈絲毫。
看這個辦法被識破了,上官綰綰輕咬了咬嘴唇,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動幾次,猛然蹲下身子,半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故作虛弱:“爹爹,我,我喘不上氣了,我,我不行了?!?p> 上官綰綰作勢倒在地上,絲毫看不出作假,上官譽見她真的疼痛難忍,氣息不穩(wěn),看不出裝病的成分,便焦急朝著旁邊的小廝道:“愣著干什么,還不散開,快去請郎中。”
上官譽緊張的將上官綰綰扶起來:“綰綰你可千萬別嚇爹啊?!?p> 周圍的侍衛(wèi)和小廝都散開了幾步之遠,上官綰綰的眼睛瞇開一條縫兒,打量了四周幾眼,輕咳出聲:“爹爹,以前是我不懂事,你是大人大量,你都不會與我計較了吧。”
上官譽哪還管的上雜七雜八的事情,他放柔了語氣:“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爹爹什么都不計較?!?p> 聽此,上官綰綰忽然睜開眼睛,生龍活虎,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快逃離的上官譽的眼前:“爹爹你可要說話算數(shù)。”
看著上官綰綰跑遠,上官譽這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騙了,他氣不打一處來,朝著一旁的侍衛(wèi)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小姐追回來。”
上官綰綰沿街跑到了聚寶胭脂鋪,路過門前正看見大理寺的官差前來,上官綰綰擠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頭首分離的尸體,看著模樣應(yīng)該是剛死不久,她走上前仔細探查,發(fā)現(xiàn)死者還沒有徹底涼透,也就是說此人剛死不久。
旁邊一個花白了胡須,年歲半百的官差詢問店里的伙計:“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計的臉上滿是傷疤,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他哆哆嗦嗦,顫抖著聲音道:“草民名叫陳小二,是店里的伙計。”
那人又問:“就是你發(fā)現(xiàn)尸體的?”
陳小二點點頭,恐懼的瞪大了眼睛:“今天是我們聚寶胭脂鋪促銷的日子,一早我就來開門,可誰知,我一打開門就看見老板身首異處,躺在地上?!?p> 上官綰綰巡視現(xiàn)場一圈,又湊到官差的旁邊,詢問道:“那你來的時候可看見什么可疑的人?”
“當時門口已經(jīng)來了許多客人,我只顧著開門做生意,也沒注意到其他的。”陳小二慢慢低下頭仔細回想后恍然抬起頭:“對了,我好像還看見了做法的大師經(jīng)過?!?p> 正說著,忽然,人群中沖出來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她零亂著發(fā)髻,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尸體旁邊:“到底是哪個狠心的人害死我家老爺?!?p> 身后跟著的小廝攙扶著女子:“夫人,節(jié)哀?!?p> 人人都知道著聚寶胭脂鋪的趙老板趙博謙家中有一悍妻,名為金嵐,平日里趙博謙對她服服帖帖,可是傳言兩人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也常有人看見金氏與趙博謙大打出手。
上官綰綰走上前,想要再仔細看看那具無頭尸,就見一旁的女子撲在尸首的白布上撕心裂肺的哭泣,她一身紅衣,松松垮垮,大白天梳好了的發(fā)髻就算是急切的跑來也不至于如此凌亂,脖頸處隱約露出一抹殷紅,哭泣的時候眼部肌肉太過用力,牽動面部線條有些怪異。
上官綰綰拉著那名小廝到了一旁,小聲問道:“你家老爺和夫人的感情好嗎?”
小廝偷偷瞟一眼金嵐,小聲道:“說實話,老爺和夫人的感情并不是好。
說完后,小廝頓了頓,似乎察覺出上官綰綰這樣問的意思,又急忙道:“可是我家夫人絕對不會殺害老爺?!?p> 這種肯定不禁讓上官綰綰覺得奇怪:“你為何這么這么肯定?”
小廝拉著上官綰綰離的金嵐遠一些:“夫人雖然和老爺感情不好,可平日里也是相敬如賓,表面上是過的去的,而且夫人膽子小,見不得血,一見血就暈?!?p> 想不明白其中的殺人動機,上官綰綰繼續(xù)詢問其家庭中的事情:“那你家老爺昨天可見過什么人?”
小廝聽罷搖搖頭:“老爺昨天沒見過什么人。
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對了,我家老爺身邊有一位經(jīng)常上門做法的大師?!?p> “大師?”上官綰綰輕輕呢喃,而身后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大理寺卿尉遲巖走到她跟前:“綰綰你來了?!?p> 上官綰綰看清楚來人,淺淺笑道:“尉遲伯伯?!?p> 尉遲巖拍了拍上官綰綰的肩膀:“我之前與你說的你考慮的如何了?要不要來大理寺辦案?”
這件事上官綰綰還沒和上官譽商量過,不過她知道上官譽一定會不同意,她只好笑著打哈哈:“尉遲伯伯我就是對這些案件好奇,而且我還沒和我爹商量……”
話還沒說完,上官譽就帶人到了尉遲尉的跟前,他火冒三丈的抓住上官綰綰的胳膊拽到身邊,低聲警告道:“綰綰是女兒家,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進入大理寺辦案的,你別把主意打到綰綰的身上。”
上官綰綰還來不及與尉遲巖道別就被上官譽拽走了。
回到府上,上官綰綰直接被禁足在了自己院子里,上官譽這次可是無比認真,無論她說什么好話上官譽始終緊咬著不松口,說什么都不讓她進大理寺。
無奈,上官綰綰只能在上官譽跟前先做足了戲,安撫一番后,老老實實呆了一天,便讓知兒偷偷去外邊打探消息。
屋子里,上官綰綰正愁眉緊鎖,知兒從外邊得到的消息只是寥寥:胭脂鋪的門窗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屋內(nèi)也并無打斗的痕跡,而趙博謙除了身首異處,其余的地方也沒有受傷。
就現(xiàn)在這些線索來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可是就算是熟人,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也不可能沒有絲毫掙扎的過程。
就在上官綰綰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門外傳來些許躁動的聲響,她讓知兒去看看,還不等出了院子,侍衛(wèi)就來傳報:“小姐,老爺讓你去前廳。”
上官綰綰走到了前廳,正看見尉遲巖與他父親僵持著,身邊還站著一個太監(jiān),他身上的綢緞布料可不是一般小太監(jiān)穿得起的,還有腰間的那件玲瓏玉佩,無論色澤還是圖案都是宮里上等的物件,再看著太監(jiān)手中拿著的詔書,一準兒就是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徐公公。
看上官綰綰來了,尉遲巖趕快拉著她親切道:“綰綰,這回你可是要光宗耀祖了?!?p> 還不等上官綰綰說話,徐公公抬了抬眼皮,尖銳著嗓音道:“上官綰綰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私鹽走私一案,上官綰綰破案有功,特授予大理寺少卿一職,欽此?!?p> 上官綰綰在上官譽黑著的臉色下接了圣旨:“謝主隆恩。”
徐公公走后上官譽終于忍不住,指著尉遲巖的鼻子大罵:“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綰綰一個女孩子家,你非要舉薦她去什么大理寺,你是不是要害死她才甘心?!?p> “上官兄,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蔽具t巖哈哈大笑,趕快扶著上官譽到了椅子上,替他順順氣:“畢竟綰綰有這方面的能力,你這個當?shù)囊矐?yīng)該支持,再說了,有我在,你還信不過我?”
尉遲巖拍拍上官譽的肩膀,而后又朝外邊招了招手,進來一個身著黑衣,頭戴官帽的侍衛(wèi),尉遲巖道:“綰綰,這是南宮朔,大理寺的侍衛(wèi),功夫了得,以后就讓他跟著你,我也能放心了?!?p> 能讓尉遲巖看上的人說明此人功夫相當不錯,上官綰綰上下打量幾眼:“也好,出門有個傍身的人總比沒有的強?!?p> 尉遲巖叮囑南宮朔兩句:“以后你跟著綰綰辦案,切記一定要保護她的安全?!?p> 南宮朔恭敬的拱手道:“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