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抽離之后,昏迷前的場景還依然停留在我的腦海里,方才那場噩夢實在是太可怕了,心里亦不禁是慌亂極了,得趕緊找到謐文詢問一番。
果然不出我所料,謐文應(yīng)是一直都在外守著,我方邊喊著她邊下了床,便看見她急急忙忙從門口進(jìn)來了。
她趕緊將我扶回床上,怨道:“你這是著的什么急,若是三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哪有心情和時間在這里守著你?”
這話終是叫我安心了許多,臉上雖因為小心思被戳破有些掛不住,心中卻十分感念謐文的體貼,一開口便趕緊將我心中最擔(dān)心的事情告知于我。
謐文將我扶下后,立刻倒了杯水過來,讓我潤潤嗓子,我乖乖的喝了一大杯清水,方?jīng)_她繼續(xù)發(fā)問。
“燕頷如何?”
謐文坐在我的床沿,回答道:“受了些傷,那紅塢陣發(fā)動的時候,殿下正好不在營地,破起來雖艱難些,倒也不至于傷筋動骨?!?p> “紅塢陣?”想來是我先前所見天空中那一片紅光。
“魔翼族的一種困敵之法,將敵人圈入其中,猶如甕中捉鱉一般,從內(nèi)突圍幾乎沒有可能,如是被困,只能苦守等待支援?!?p> 如此聽來,燕頷當(dāng)時未在營地,且回去的也算是及時,倒是幸運極了,心中一陣暗喜,又繼續(xù)發(fā)問:“你們當(dāng)時可是被突襲的?”
謐文輕輕皺眉,同我提道:“這便是現(xiàn)如今最大的矛盾點,紅塢陣十分強大是真,可其卻有著一個很大的缺點,便是需要經(jīng)過長久準(zhǔn)備方可起陣。”
“也就是說……魔翼族在營地附近布置了許久,你們卻始終未曾察覺?!?p> 謐文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如此推斷下來,唯一的解釋便是軍營中出了奸細(xì):“鳥族營地同你們可在一起?”
“不在一個地方,倒也距離不遠(yuǎn),不然昨日那種情況,僅憑殿下一人也難破陣?!?p> 既是如此,那這奸細(xì)會出自哪一族,便很難說了……
“你可將情況再同我細(xì)細(xì)說一說?”
謐文靜靜思量一會兒后,開口說道:“此戰(zhàn)是殿下獨自領(lǐng)兵的第一戰(zhàn),原是制定好了一番作戰(zhàn)計劃,準(zhǔn)備給魔翼族了吃上一個大苦頭,行動就定在昨夜,殿下那日本打算時時刻刻都在營地盯著,卻不知為何突然離開了?!?p> “那……燕頷離開的事情,可有其他人知道?”
“似乎不曾,就連我……都還是看到殿下匆匆忙忙從外面趕回來破陣,才知道殿下先前出去過了?!?p> 既然燕頷離開營地是突發(fā)事件,那便可以證明,燕頷不是被他人引出去的:“你們的行動,知道的將領(lǐng)多嗎?”
“不多,但……都是一群不可能泄密之人。”
見謐文這般形容,頓時不禁泄了氣。
也是,燕頷解決完那破陣后,肯定第一時間便將事情基本上調(diào)查了一遍,我一個什么都不清楚的局外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這問東問西亦是無用:“此事要查起來,想來十分不易?!?p> “確是如此,首戰(zhàn)失利,殿下心中亦十分難受?!敝k文的神情也有些落寞。
“是啊,他肯定內(nèi)疚死了……”甚至于為了對付紅塢陣,連真身都喚出來了,天族亦折損了許多的將士。
思畢,下定決心,掀開被子,穿鞋下床。
“你去哪?”
“去找他?!?p> 話間,我已然行至門口,謐文卻突然支支吾吾地將我攔下,問道:“南纓,你……不怪我將你打暈?”
“不怪。”說著順道給了她個安心的笑容。
若不是謐文及時出手將我?guī)щx,阻止我的一時腦熱沖動,那結(jié)果,可就不只是昏過去那么簡單。
其實亦想問問謐文為何會那么及時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轉(zhuǎn)念一想,就算得到我期盼的那個答案又能如何,說不定不過是因為相遇的一份責(zé)任,故不能將我一個人丟在魔界罷了。
——
許久,夜色已然包裹天際,一片星河璀璨,猶如碧落川的滿目瑩光,我一步一步地循著川岸線走著,一邊四處張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日里在山谷尋了一日,仿佛要將整個山谷翻個底朝天一般,卻依然尋覓無果,無奈下,只能等黃昏時間的沙暴過去以后,方才能出谷碰碰運氣。
行走于這上覆銀川,下窮碧落的盛景之中,心中不禁一片放空,好似再大的苦惱,都難比于這天地間的浩瀚。
越發(fā)體會感受于此情此景,越發(fā)覺得燕頷一定會在此處,不知為何,心中一個小小的直覺罷了,卻越來越篤定。
行走間不知光陰流逝,亦不知此時占據(jù)天空的是哪一位星宿,只知道眼前漸漸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墨衣黑發(fā),翩然而立。
“殿下?!?p> 聽到我的聲音,燕頷微怔,轉(zhuǎn)過頭來瞧我,眼中卻朦朧的閃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不一會,神色才漸漸緩和。
“怎會來此?”
“此地又不是只屬于殿下?!迸滤s我走,只能先下手為強,耍個無賴。
不敢同他正視,便背對著他,打量著眼前的川景,不過……這川岸旁的那一簇矮木看著怎么如此眼熟。
慢慢走過去湊近看了看,又細(xì)細(xì)回憶了一番,才反應(yīng)過來。
“??!這……這不是我先前渡川去魔界的地方嘛!”這也太巧了吧……
“什么?”
“沒什么!”回過頭有些尷尬地看著燕頷,這個地方還是瞞著的好,可不能讓燕頷知道我一個神族,差點溺死在水里這么蠢的事情。
“多謝殿下昨日的相救之恩?!?p> 他微微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答道:“小祖不必客氣,在下也沒有做什么?!?p> 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果然,救我一事,于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小事……
“殿下就別稱呼我小祖了,喚我南纓吧,這稱呼委實老氣了些,我似乎也不必殿下大多少年歲?!?p> “嗯,不過兩萬多歲?!彼穆曇魝鱽?。
……
他不理會我窘迫的神情,只就地坐下,靜靜看著遠(yuǎn)方,眸中一片陰晦,月光勾勒著他面部的輪廓,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清冷的氣息。
我知他今日心情沉重,只想自己好好靜靜,卻又不想看他時刻沉浸于悲傷的情緒之中,索性就地坐下,開始閑扯些七零八落的,以求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來碧落川的第一日,我便同謐文好好感慨了一番此地的勝景,原先不怎么見過萬物浩瀚的奇妙,先前所見要不是東荒以外的生機盎然,
又或是梵境處處玄機的微妙,今次倒是好好長了見識,心中亦十分喜歡。不過……”
偷偷看了一眼燕頷,見他雖還是注視著遠(yuǎn)方,神情卻柔和許多,應(yīng)該不會嫌棄我太過聒噪,將我趕走,便滿意地繼續(xù)說下去。
“若說最喜歡的,倒不是眼前這星河碧落,而是……凡間的一片盛景,兩地十分不同,此地是靜謐的讓人安心放松,凡間卻是熱鬧的叫人樂不思蜀?!?p> “仙子常常前往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