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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寒

落雪冰河

燕地寒 深夜北街 4416 2021-05-31 20:05:40

  北境秀麗,皚皚白雪,若浮云間。

  皇城里最不缺少的美景便是梅樹,滿樹花開,百年不謝,雪風(fēng)驟起,梅雪遍天。往來宮娥將士,皆是行色匆匆,除了皇城的主人,誰都沒有心思去駐足流連這滿院的飛花。皇城里的梅花是一種稀有的品種,叫流溪香錦。

  鶴如松與君恩殿之間有一段重重疊疊的流溪香錦林,從北境之處的獨(dú)獨(dú)一顆培育成了這片林海,也是易氏族人的功勞。這片林子向來都是由易云親自打理,摘下的梅花送去浣衣司,由浣衣司的女宮制成布匹,供皇城的大小主子用。

  易云在得知黃泉去過君恩殿之后便立馬放下手中的經(jīng)卷,穿過流溪香錦林去往君恩殿。

  殿內(nèi)依然是一片云霧裊繞,但易云的到來并不需要通傳。紀(jì)先生一看到易云的身影便進(jìn)了大殿,出來時(shí),只是對易云輕輕點(diǎn)了個頭,便讓行了。

  “城主?!?p>  易云從門口到內(nèi)堂,沒有一絲聲響,突然之間這一聲響起,正在煙霧中批閱公函的黃宗翊正抬起頭。

  黃宗翊似乎是早已習(xí)慣易云常伴左右,所以對于易云的來到,一點(diǎn)都不感覺到驚愕。

  “城主,聽聞您讓黃泉殿下去參加四方圍獵?”易云言語中帶些急促,但依舊是面色如霜,絲毫不改。

  黃宗翊又繼續(xù)翻看了幾折奏本,完全沒有理會易云,靜待時(shí)光。

  良久,黃宗翊才緩緩說:“驚牅城近日可是不太平,上報(bào)的奏本說,那兒妖風(fēng)四起,大雪淹城,民生疾苦。”

  易云知道黃宗翊不愿意談起之前地話題,便說:“驚牅城附近的洛雪林確有憂患,林木枯朽未能御風(fēng),邊城往往如此,今年風(fēng)季來得格外迅猛,但亦有整治之法。”

  “何法?”

  驚牅邊城常年如此,洛雪城每年都有法子可治,面對黃總翊的明知故問易云也似乎是在故意拖延。于是,他并沒有對此問作答,而是微微皺眉,思慮半晌才道:“殿下不諳世事,又年輕氣盛,實(shí)在不是圍獵的時(shí)機(jī)?!?p>  “那何時(shí)才是時(shí)機(jī)?”

  “待到陛下武藝精進(jìn)不遲?!?p>  “他每每混跡于皇城內(nèi)外聲色犬馬,飲酒作樂,眾人都忌憚于他的公子頭銜對他禮讓三分,去了一趟荒州,他應(yīng)該是明白了,除去這個頭銜,他能力不過如此,若還是一如既往不學(xué)無術(shù),莫說圍獵得勝,有命回來都是天方夜譚?!?p>  “西蒼一行太過兇險(xiǎn),殿下年少,還望城主三思?!?p>  黃宗翊心知易云的心思,但也似乎是決心已定,不再與他繼續(xù)僵持。

  許久不見易云退下,門外傳來了紀(jì)承寧輕聲地傳話:“長老,時(shí)已過日央,城主該小憩了?!?p>  聽聞紀(jì)先生的聲音,易云初次顯得有些許局促不安,雙眼好久都沒有睜開,一襲白凈如煙地袍子如與裊裊地?zé)熿F混為一體。

  “聽殿下說起,這次荒州之行,多虧了一位姓王的公子,他才得以全身而退”

  “姓王的公子?是何人?”

  “姓王名清離,是從燕川來的?!?p>  黃宗翊臉色大變,如雕如塑的臉上泛起微瀾。“有查過這人的底細(xì)嗎?”

  “此人干凈,無法查?!?p>  “會不會是?”黃宗翊心中猜忌,但也沒有說出他的懷疑。

  易云搖了搖頭,否定了黃宗翊的猜測。

  似乎對于黃泉的未來,二人都沒有任何過高的期許,黃宗翊常也勞煩城中大小事務(wù),父子相見之時(shí)少之又少。黃泉的學(xué)問大多是跟著易云,然而,君臣有別,易云也多只是提點(diǎn)而已,并未嚴(yán)加管教。相識陸昭華之后黃泉又常年不在皇城內(nèi),易云更是無法耳提面命。

  一個陸昭華已然是讓黃泉無心皇城大小事宜,又多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王清離,三言兩語竟會讓黃泉遠(yuǎn)赴荒州,這個皇子,長在深宮大院,大抵是寂寞的吧。

  黃宗翊眼看易云并無退下的意思,便說到:“泉兒聰慧,只是常年在皇城內(nèi)養(yǎng)尊處優(yōu),若不歷練,恐難成事?!?p>  黃宗翊說完,易云卻還似有疑慮,但也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了,作了揖便退下了。

  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

  再說閑云瀟湘那邊。

  黃泉剛從床榻上醒來,便迫不及待地出門去,正巧被端著茶盤的微雨撞見,“公子,慌慌張張做什么去?”

  “翠綃回來沒有?!?p>  微雨一把拉著只穿著單衣的黃泉將他推進(jìn)門,說到:“回了,說不在?!?p>  黃泉起床時(shí)的沖動一下子就熄滅了,微雨給他加了件外衣說到:“您要是信不過翠綃,一會兒,您自己去一趟吧!”

  黃泉說:“算了吧,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就在閑云瀟湘練劍,哪都不去。”

  微雨笑道:“看來城主大人昨天必定是責(zé)罵公子了,不然,這一年都拿不了兩三次劍的公子爺怕也是沒有這個興致?!?p>  黃泉撇了撇嘴,說到:“你去把翠綃給我找來?!?p>  微雨退下后,黃泉無事便在屋里來回轉(zhuǎn)悠,走到側(cè)堂,微雨慣用的那張書桌上還有翻開的那本“汲?!薄锏淖煮w古怪,如蚓彎曲,如蛇游離,這種字體,黃泉不曾見過,自然也是不認(rèn)識里面的內(nèi)容,但見,微雨在書旁的批注他才大概懂了一些,便皆是紀(jì)年戰(zhàn)事,民生部族之事。他以往是向來不會關(guān)切這等非人非鬼,既不敘事又未陳情的書籍。

  “公子?!?p>  翠綃微雨二人進(jìn)門,翠綃還未開口,黃泉便問道:“微雨,這本書,你可看出些什么來了?”

  微雨見黃泉正盯著的那本書,想必也是來了興趣,說到:“書籍古老,文字難辯,得多花些時(shí)日才能完全讀懂其中奧義?!?p>  “那有沒有找到關(guān)于乘黃的傳聞?”

  微雨搖頭到:“暫時(shí)還未?!?p>  見二人突然討論起書籍來,一旁的翠綃說:“好了,公子,這書微雨都看不懂,咱們還是別花功夫了?!?p>  黃泉這才想起他原本是找來翠綃有事,見他二人都在,便說到:“城主決義讓我去參加西蒼的四方圍獵,我已多日不修劍術(shù),翠綃,你要助我多加練習(xí)。微雨,你盡快解讀此書,我想,這可能關(guān)系到我要不要娶舞月為妻?!?p>  二人點(diǎn)頭,微雨便接過了黃泉手里的書籍,繼續(xù)翻閱起來,翠綃一邊拉著黃泉往外走,一邊說到:“公子,您的劍我天天都在搽,我最近又學(xué)會一招叫落雪冰河,我教您啊?!?p>  翠綃練劍從來都是在閑云瀟湘幾條回廊中間的空場地上,一是只有在那里才可以讓來自各個角落的女侍都能清楚地一睹他練劍時(shí)的風(fēng)采,另外一點(diǎn)是早年他在回廊上練劍,地方狹小,砍壞了不少立柱,自此黃泉才不管雪多大都不讓他在有屋頂?shù)牡胤骄殑?。練劍的空場地積雪都是由他自己每日清掃,今日一看也是剛清理過的樣子,微薄地雪花將地面沁濕成深褐色,一步一個微弱地腳印。

  “公子,您的劍?!贝浣嬚f完仍給黃泉一把通體金光的長劍,劍尾到劍柄攀附的是一株用黃金雕刻著的精美的流溪香錦紋的花枝,從上自下約有六七朵盛開的花瓣的形狀,每朵花瓣的花蕊處都鑲了一顆翠紅的玉珠。用翠綃的話說“公子這劍就算是融了都能價(jià)值連城。”也說明,黃泉的劍除了鑄劍材料的金貴,劍本身,并無其他過人之處。平日里只覺得這劍金粉銀氣,今日見這花朵的布局,倒是讓黃泉想起了他解開翎襲古鏡的事來,這花的走勢與翎襲古鏡上的紋路,竟是一模一樣。難道這其中還有淵源?

  “好重?!秉S泉剛接過劍就嚷道。

  “公子,您好久不練劍了,我看這劍還不如融了給我們每人打一塊金腰牌?!?p>  “把你融了我都不會融了它?!?p>  兩人打趣一番過后,翠綃從他的腰間抽出了他的那把軟劍。那把劍叫“冰霜”聽聞是翠綃年少時(shí)在忘界山修習(xí)時(shí)師尊所贈,關(guān)于那把劍,黃泉也在易長老書閣中的一本古籍上看到了描述“嘯天游龍,一劍破天塹,鳳舞銀蛇,一劍分江河?!钡降子泻瓮Γ儆锌吹剿诰殑χ馀c人比試,所以黃泉也不得而知。

  一把軟劍真如游龍一般在雪光中閃爍著微芒,只見他身如雪花翻飛,劍走極鋒輕盈,動作迅速,落下的每一朵雪花都在劍上停留,劍光快閃,圍著自己周身便是一道完美的弧線,弧線之上,大雪彌漫,弧線之下,如無一物。接著便是他快速轉(zhuǎn)身,將劍上聚集而起的雪花紛紛揚(yáng)入自己身后,雪花落地之時(shí),如萬般冰雹落地,用一己之力化輕薄的雪花如亂石,頓時(shí)激起千層雪浪,如一道道冰河一般砸向地面,冰河滾滾而來,勢如破竹。

  這招的威懾力的確不小,僅僅是空場這一方小小的上空的雪花就足以讓人望而生畏,殺傷力十足。若是換成雨水,沙石,那落下的一瞬間立刻都會讓周圍土崩瓦解。

  “公子,學(xué)會了嗎?”黃泉還在震驚之中,翠綃明快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

  一時(shí)之間兩邊的回廊上聚集了不少女侍,有的是來看翠綃練劍的,但大多是為了來看看自己家主子的劍術(shù)。

  黃泉自覺尷尬,還沒回答。翠綃便沖著回廊喊道:“看什么,還不干你們自己的活去?!币沧岦S泉好專心致志地練劍,黃泉的微笑代表著翠綃的做法正中他下懷。

  眾人紛紛散去后,黃泉才說:“這就是你說的你剛學(xué)會的落雪冰河?”

  “是啊,公子,很簡單的,您要不要試試?”

  “你這招重的是速度和力道,我兩樣都不如你,怎么學(xué)得會?”

  翠綃笑道:“公子,不得不說,您的眼力還是比這兩樣都厲害許多的?!?p>  “少來?!?p>  “公子,那咱們就先練習(xí)第一式,用最快的速度將劍抽出,在您視野的正前方劃出一道屏障。”

  兩人就這樣一直在大雪之中練習(xí),僅這一式,黃泉就不知試了多少回,然而,他雖然嘴上說著辛苦,但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翠綃見黃泉終于這般刻苦,也陪在左右,兩人頭頂上的雪花早已將頭發(fā)侵濕,不知是雪水還是汗水順著臉頰滑落,都絲毫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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