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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忘川錄

049 鸞鳥為鳳

浮圖忘川錄 秋二梨 1595 2020-04-22 20:43:00

  “老臣一生玩弄權(quán)勢,自然明白盛極必衰的道理,宋家如今如日中天,也該到了衰敗之時(shí)……從老臣第一次幫娘娘開始,便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一幕,是以老臣本想置身事外的……”宋丞相目光變得柔和,如同一位平凡的父親,望著自己的愛女,“可娘娘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當(dāng)一個(gè)父親,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女兒發(fā)來求救般的信箋,能不心軟么?老臣至今都記得那信箋上留著娘娘的淚痕啊……我那無比驕傲的女兒,平生難得流淚啊,若不是走投無路,又怎會(huì)如此?”

  宋鸞淑愣住了,眼眶微微泛紅,褪去了平日里的種種偽裝,如普通女孩那般拉著父親的衣袖,撒嬌道:“父親……女兒錯(cuò)了,女兒不對付宋家了,那是女兒的家啊,女兒舍不得!”

  即便長大了,在父親面前,依然是個(gè)手足無措的小孩子。

  “不行啊,娘娘,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如今若不做到最后一步,就功虧一簣了啊。”宋丞相眼神堅(jiān)毅,不可動(dòng)搖道,“水至清則無魚,那些小魚可以不顧,可那些大魚必須除去,宋家如今就是那最大的魚,會(huì)擾了一池水的安寧,不得不除!”

  “可父親你從未貪贓枉法,都是那些宋家不肖子弟濫用宋家的威名,到處橫行霸道,奸淫擄掠?!彼嘻[淑頓了許久,緩緩道,“大不了我除去他們官職,把他們貶到窮鄉(xiāng)僻壤去,永不錄用?!?p>  “娘娘,關(guān)鍵時(shí)刻心軟,是上位者的大忌?!彼呜┫鄥柭曈?xùn)斥道。

  “不……不不不,不能定罪誅殺,父親你一身清白,怎么能讓他們毀了?”她連連搖頭,滿臉悲傷,什么都不顧了。

  “可老臣現(xiàn)在的身份,不僅是梁國的丞相,還是王后的父親?!彼呜┫嗳鐜熼L般,循循善誘,“外戚干政的道理,娘娘應(yīng)該都懂。老臣老了,幾個(gè)兒子都不中用,若有一日老臣倒下了,那些宋家子弟定會(huì)以老臣那幾個(gè)不中用的兒子馬首是瞻,那時(shí)候,朝堂必亂?!?p>  這些利害關(guān)系,宋鸞淑自然懂,可她此刻迷惑了。

  為何要做到這一步呢?她最后的親人都要死了,讓她如何淡定自若?

  這么多年的謀劃,究竟是為了什么……

  “父親……女兒那么多年,究竟是為了什么?”她失聲痛哭,像個(gè)孩子那般無措,多年的淚水終是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改革了內(nèi)政,順利推行了新的舉措,本該是高興的,可女兒心里卻是空蕩蕩的……我這么費(fèi)盡周折,為的就是讓自己成為孤家寡人么?”

  她的雄心,是改變這個(gè)國家。

  可國家改變了,她卻什么都沒了……

  “父親,不要離開我,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她撲倒在父親懷中,無聲痛哭。

  宋丞相撫著她的頭,語重心長道:“鸞淑,你是最令我驕傲的女兒。你的名字有個(gè)‘鸞’字,鸞鳥便是鳳凰,你注定會(huì)成就不平凡的一生,像鳳凰那般浴火重生,翱翔九天?!彼Z氣恢弘,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yán),“王者的路都是寂寞的,你既已選定了這條路,就必須抬頭走下去,不能流淚,不能回頭!”

  “成為王者……”她驚愕瞪大了雙眼。

  原來父親對她的期望……竟是讓她成王!

  “我的女兒啊,就讓為父燃燒自己,為你鋪就一條王者之路吧?!彼呜┫嗤约旱呐畠?,滿臉的驕傲,自豪,“不許哭,我宋氏的家風(fēng),從來都不需要哭泣的弱者?!?p>  宋鸞淑止住了眼淚,定定望著父親,目光灼灼。

  是的,箭一旦離弦,便無法回頭。

  幾日后的夕陽無比鮮紅,天邊是殘陽血,她的眸中也是血,是枯骨,無數(shù)人的死,為她鋪就血的道路。

  無邊的血,無邊的火,染紅了日暮的天空。

  她立在巍巍宮闕間,最高處的瓊臺(tái)樓宇上,遙遙望著家的方向,心中幾分凄哀,幾分悲涼。

  李衡在她背后站了許久,卻是一言不發(fā),只深深望著她。

  “陛下有何事?”她淡淡問道,不曾回頭。

  李衡一愣,不知該說什么,只小心翼翼說了兩個(gè)字,“宋家……”

  “已經(jīng)沒有宋家了?!?p>  李衡緘默了許久,終是不放心她,問道:“鸞淑,你還好么?”

  “好,當(dāng)然好,陛下還有事么?”

  “不要太憂傷了。”李衡低頭,沉聲安慰道。

  “憂傷?我的淚都流干了,我憑什么憂傷?”她自嘲,“我是宋氏的女兒,不需要軟弱的眼淚?!?p>  她不會(huì)再流淚,因?yàn)橥跽咧?,不需要眼淚。

  她此刻已下定決心,為了父親,為了自己,終有一天,要成為那掌權(quán)的王者!

  那殘陽,映著的是她的血,她的信仰,她的野心。

秋二梨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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