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原亦拱手作禮,“三載過去,道友修為越發(fā)高深了。”
張巧雨輕輕搖頭,笑道:“筑基之后,才知修行艱難。”
她抬手指著后方那座高峰,道:“你看那座山峰,沒有浮云遮蔽,靠近天陽,可謂得天獨(dú)厚,正是適合我修煉的所在。但是若無其他機(jī)緣,少說也要數(shù)十年,我才能修煉到筑基中期?!?p> 修士筑基之后,就要不斷壯大真元,同時(shí)繼續(xù)磨練罡氣,耗費(fèi)大量時(shí)日,緩慢積累。待金丹將成之時(shí),罡氣重新匯入真元之中,便可作為結(jié)丹的助力。
只是罡氣越多,修士要為之耗費(fèi)的精力就越多,而若是少了,結(jié)丹時(shí)便少了些助益,或許便不能功成,這里分寸需得拿捏準(zhǔn)確。
實(shí)則若是根基穩(wěn)固,每一道罡氣都能凝練得極好,那么三十六道罡氣定是夠用的了。
豐原卻對張巧雨所說修煉艱難并不在意,淡然道:“山中有許多妖獸,筋骨皮肉皆可煉丹。但有所需,進(jìn)山去取來便是?!?p> 此話好似將山中兇猛妖獸盡當(dāng)做土雞瓦犬,隨手可斬,任憑取舍,張巧雨聽得心中一跳。
二人便說邊行,走到主殿頂上,此處可以將整座棲云宮都看在眼中。
張巧雨手指北面,道:“道友你看,這棲云宮四面皆有禁制陣法,共有三百六十五跟重云金鎖為陣眼,只是這北面的金鎖是橫在云中,不得靈脈供養(yǎng),如今已壞了許多?!?p> 她轉(zhuǎn)頭看向豐原,“如今每日都要以人力引導(dǎo)陣法運(yùn)轉(zhuǎn),甚是辛苦。道友不妨先將這金鎖煉制回來,再說進(jìn)山尋覓妖獸的事?!?p> 豐原方才筑基,自覺也需要一些時(shí)日熟悉法力,修煉法術(shù)神通。便滿口答應(yīng)下來。
二階妖獸多少都會些法術(shù),或是天賦異稟,血脈中傳承的,或是吃了什么靈藥,生出的本領(lǐng)。但是不管如何,二階妖獸足可與筑基初期修士爭斗,都不容小視。
……
然而,重云金鎖雖只是一件上品法器,卻是布陣所用,要勾連陣紋,牽扯地脈靈氣,本就比尋常法器難煉許多。何況豐原也不同陣法之道,煉制起來更加艱難。
陣法一道比煉丹、煉器等更加艱深。
要成為陣法師,非但要通覽典籍,熟知陣?yán)?,還要能看山水地脈走勢,能尋得靈脈、靈眼,勘定陣位。
而布陣所用陣旗、陣盤等法器,自然也要陣法師來煉制,因此還得通曉一些煉器術(shù)。
一月下來,豐原也不曾煉出一根金鎖。倒是將庫房中許多煉器材料白白糟蹋了。
寒松道人身為劍修,似乎真的對身外之物毫不重視,許多靈藥靈丹都不在他眼中,甚至連一張封靈符也欠奉。
這洞府千多年無人打理,如今還能用的東西本就不多。其中煉制這金鎖的材料倒是有數(shù)百份,且保存得極好,應(yīng)是寒松道人特意留下的。豐原手中一次次煉廢了材料,著實(shí)心疼得緊。
又堅(jiān)持了一月之后,豐原終于決定不能再如此糟蹋東西了。便尋張巧雨商議,或許該去觀月山中尋一陣法師,來煉這金鎖。
“陣法疏漏不填補(bǔ)上,我們便不能長久離開洞府,必須留下一人看守陣法。只是……”張巧雨神色猶豫,黛眉緊鎖,道:“這重云金鎖的煉制之法透露出去,若是被人窺到這大陣的底細(xì),又如何是好?”
豐原似是早已思量清楚,道:“待日后再買一套陣旗陣盤來即可?!?p> 他眼中忽地放出一陣異彩,遙望遠(yuǎn)方起伏云海,聲音沉凝,道:“陣法再牢固,總有破解之策。若是有仇人上門,想必還是手中飛劍更靠譜一些吧!”
“也對!與其為此擔(dān)憂,不如多煉些法力。”張巧雨說道。
她話音一轉(zhuǎn),“昨日我梳理陣法時(shí),看到靈眼中那幾株紫蓮開得正好,不如一同去看看?”
張巧雨所說紫蓮,豐原也是知曉的。棲云宮靈眼乃是一口泉眼,泉水中生了幾株紫幽蓮,也不知是不是寒松道人當(dāng)年種下的。
靈脈之上必有靈眼,是靈氣最豐所在。靈眼大多是虛無縹緲,無形無質(zhì)的。但是靈脈若是足夠大,靈眼往往就會以某一形態(tài)顯現(xiàn)出來。
紫幽蓮生長環(huán)境極為苛刻,且需要許多靈氣才可生長。是以這種靈藥雖有不小用處,卻唯有大門大派才供養(yǎng)得起。
這蓮花千年一開,花可以生服,亦可煉丹。筑基后期修士服用亦能增補(bǔ)法力,滋養(yǎng)元?dú)?,其效用遠(yuǎn)勝尋常丹藥。
而這幾株蓮花得靈眼滋養(yǎng),自然更是不凡。豐原前些日去看時(shí),發(fā)現(xiàn)這紫幽蓮竟然隱隱有些化作靈眼的跡象。
若是放任這紫幽蓮生長下去,便會與靈泉爭奪靈氣,最終或許會與靈脈連結(jié)一起,成為新的靈眼。然而不管結(jié)果如何,最終損傷的都是棲云宮靈脈。
靈眼之物說來也算是一種天地靈物,而天地靈物生有靈性,生來吞吸靈氣,自然不能容忍附近有其他靈物存在。
豐原自然年不能坐視此種事情發(fā)生,因此早早與張巧雨商議過,要將這幾株蓮花采下,花用于煉丹,蓮子及根莖用于煉器。
如今既然花開,想也是時(shí)候了。便隨著張巧雨穿過幾條回廊,繞過殿后一座假山,到了一座石窟中。
此地與寒松道人坐化的那石窟頗為相似,只是小上許多,僅有十余丈大,洞頂沒有鐘乳,卻用絲絳懸著幾顆明珠。
石窟正中一口丈許大的水池,泉水呈淡淡的乳白色,散發(fā)出濃郁靈氣。池邊以石塊壘砌,開辟出一塊藥田,正種著許多豐原認(rèn)不出的靈藥。
水中有七株紫色蓮花,已經(jīng)完全綻放,片片蓮瓣若紫色水晶,在明珠映照下,更顯得晶瑩剔透。淡黃色花蕊結(jié)著白玉蓮蓬,各有有十余顆飽滿蓮子,色呈深紫。
片片翠綠荷葉,如翡翠玉盤一般,隨水波蕩漾浮動(dòng),晃起片片青光,映照在石壁上,光影斑駁。
豐原心中竟有些猶豫。這紫幽蓮開花之后,百年之內(nèi)都不會凋謝,其蓮瓣可以采摘多次,可增進(jìn)修為,抵得上許多丹藥。如今一次摘了,實(shí)在可惜。
然而這想法也只存在了片刻,豐原狠狠搖搖腦袋,這蓮花再好,哪里有靈脈安穩(wěn)重要?
豐原手中掐一個(gè)分水訣,池中靈泉水緩緩分向兩邊。露出池底那一片足有指頭大,粒粒飽滿圓潤的精砂,紫幽蓮便扎根在精砂之中。
豐原運(yùn)起法力,手上包裹一層五色靈光,伸出去一抓,便有一只虛虛若光影的大手飛出,抓住一株紫幽蓮緩緩拔起,只見那白嫩的蓮藕一節(jié)節(jié)十分飽滿,足有丈許長。
這大手并不是什么玄妙法術(shù),而是筑基修士都能掌握的一種運(yùn)使法力的技巧,在斗法中雖然無用,但是平日里用來抓取一些物件,倒也好用得很。
據(jù)說修士自身法力若是足夠深厚,那么根本無需法訣運(yùn)化,只憑法力即可以勢壓人,克敵制勝。一掌下去,如同洪濤浪涌,卷蕩沖刷,任他千般變化,也無從抵擋。
這是豐原從一本閑散志異的典籍中看來的,他是萬萬不信的。修士施展神通法術(shù),便是為了用一分法力做十分事,只用自身法力對敵神通法術(shù),如何可能?
豐原如法炮制,很快將七株蓮花全都拔了出來,放到一旁玉盤中。
那水中荷葉竟全都枯萎卷曲,光彩全無,豐原起袖一拂,這些枯葉隨風(fēng)消散。蓮花一去,蓮葉不得靈氣,自然也就枯萎了。
張巧雨下手極快,已把蓮葉、蓮藕全都分割下來,各以器皿盛裝,貼上封靈符箓,僅給豐原留下蓮蓬和光禿禿的莖稈。
她看豐原臉色怪異,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待我即日開爐煉丹,丹成后分你一半便是?!?p> 豐原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張巧雨展顏一笑,道:“紫幽蓮本就蘊(yùn)含靈氣,只需稍微煉制即可。就不勞道友看顧爐火了?!?p> “如此,便勞煩道友了。”豐原若無其事地說道,他又換上一副惋惜神色,嘆息一聲,說道:“只可惜這洞府里許多靈藥都白白枯死了?!?p> 此話倒是不虛,靈藥皆是精貴之物,悉心照料尚且難以成活,何況是在藥園中不管不問。這紫幽蓮能長得如此興旺,也是運(yùn)氣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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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上人
感謝書友“trdfy”、書友“金色的長笛”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