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原神色如常,心中卻思量起來,柳仙姑與枯藤翁,這夫妻兩人可是兇名赫赫的邪修。
翁知云本是化意門弟子,因其天生白發(fā),洞府中又有一株靈藤,自取道號為枯藤翁。柳仙姑所出身的柳氏,本是化意門下一附屬小族,后她與枯藤翁結為道侶。
三十年前,這兩人貪圖寶物,將柳氏族人殺盡后不知所蹤,化意門派出弟子多方追尋無果便對外發(fā)出懸賞。
據(jù)說這些年來接連有散修及小族修士遭這二人毒手,化意門的懸賞也越來越高。
翁知云抬眼一看,見豐原與風和子都是神色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便沉聲問道:“兩位道友莫非是來尋我夫妻去領賞的么?”
他心中亦是驚疑不定,據(jù)柳裳所說,豐原兩人只是從此經過,并無尋他二人的意思,若非他傷勢實在沉重,柳裳又怎會冒險去請外間同道來相助。
風和子卻道:“道友多慮了,化意門給的靈石雖多,老夫卻還不放在眼中。”他鄭重說道:“老夫姓和,與這位豐道友可在此立下誓言,不會將二位的行蹤透露出去?!?p> “哦?”翁知云不由動容,他神色稍緩,道:“不知二位所求為何?”
風和子輕笑一聲,道:“老夫只想問一問柳道友,是如何煉成曇心丹的?”
翁知云臉色微變,風和子恍若未見,看向柳裳繼續(xù)說道:“曇心丹雖能保住翁道友性命,卻保不住這一身修為,老夫有一策,可助道友化解墨芝蘭。”
柳裳聽他如此說,眼中先是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問道:“道友說的可是‘三光元合陣’?”
風和子奇道:“莫非二位已經試過了?此陣接引天外三光,翁道友只要舍得損耗些修為,化解墨芝蘭也不難才是?!?p> 翁知云嘆了一聲,道:“翁某也略通陣法之道,這三光元合陣早已布下了,只是一來翁某中毒已深,二來這陣法需三人主持,且主陣之人需得法力深厚,故而至今未能功成。”
豐原笑道:“若是如此,豐某或可一試?!?p> ……
半月時日轉瞬即過,豐原與翁知云在亭中相對而坐,二人相談正歡。
翁知云說道:“豐道友竟然能將《一氣清元書》修到如此地步,實在叫人驚嘆!翁某當年尚在門中時,也有許多同門貪圖法力深厚、根基穩(wěn)固而選了這功法修煉,然最終能以此書筑基者卻是寥寥,那些同門大多都是蹉跎半生毫無所得,不得不改換功法?!?p> 他目中隱隱有追憶之色,似是想到當年之事。
豐原于三日前突破筑基中期出關,三日來他與翁知云相談甚歡,大有相逢恨晚之意,交談中卻覺此人似乎并非是傳言中那般歹惡之人。
他問道:“道友當年既然已是化意門內門弟子,可說是前途無量,為何要叛門而出呢?”
翁知云嘆了一聲,竟然一陣神思恍惚,道:“世間仇怨,無非因利益而起?;蚴枪Ψ匦g,或是靈藥法寶。只是苦了裳姑,家族覆滅不說,還要與我這將死之人一同東躲XZ,背負惡名?!?p> 豐原心中一動,翁知云口中裳姑想必就是柳裳了,看來當年柳氏滅門還是另有隱情。
翁知云凄然一笑,道:“我本是一碌碌凡人,因身具靈體得入化意門,當年同輩弟子中僅有幾人資質可與我比,我也曾立下誓愿定要修成元嬰以報恩師傳法之恩,可終擋不住人心詭譎,如今我即便能保住性命,此生也休想再進一步,只求能安穩(wěn)了此殘生罷了?!?p> 豐原見他如此說,卻是不敢茍同,修道之人無論落入何種境地都不可失了心氣,否則還修什么道?倒不如去凡俗中享受榮華。便說道:“道友說要安度余生,心中果真便甘愿如此嗎?”
翁知云眼中一亮,泛起一抹精光,問道:“不知道友修行又是為何?”
豐原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轉出亭外,負手看著外間茫茫水澤,語聲堅定,緩緩言道:“我所求者,唯逍遙爾!”
翁知云哈哈大笑一聲,道:“然也!超脫逍遙方才是我輩所求?!?p> 話音剛落,后方屋中突然響起一片悶雷聲響,二人轉首看去,只見一道巍巍赤霞攀起,直入云中,還有一股馥郁香氣傳來。
“這是丹氣沖霄之景,看來那靈丹已經煉成了。”豐原看著這異象,口中緩緩說道。
這是風和子為翁知云煉制的一種靈丹,據(jù)他說這是一種古丹方,近日與柳裳一同出手方才煉成,此丹可養(yǎng)護經脈,以免翁知云肉身被三光之力損傷過重。
翁知云鄭重拱手一禮,道:“翁某之事便托付道友了?!?p> 豐原還有一禮,道:“自當盡力?!?p> 他看得出,這才僅僅半月過去,翁知云元氣又衰弱了許多。
豐原隨著翁知云繞過那幾座茅屋,到沙洲當中一片洼地中停住,此地蓋著一層厚厚沙土,似是掩埋著什么。
翁知云打出一道法訣,忽起了一陣狂風將沙土卷走,露出下方掩蓋著的一座百丈大的陣法。
此陣以玉磚鋪就,刻有一條條銀色靈紋,匯聚到陣法中央,在外圍還有三座陣壇。
動用這三光元合陣并非易事,主陣之人需駕馭自身法力順應天時而動,且還要承受日、月、星三光之力,若是法力淺薄之人,不過片刻便會耗盡心神無以為繼。
但豐原修煉的是《一氣清元書》,又有大元乾坤盤在,可隨時補充法力,以他筑基中期修為,三日內穩(wěn)住陣法當時不難,這便足夠翁知云煉去墨芝蘭了。
雖然如此做會導致修為受損,但以翁知云此時狀況,也別無他法了。
翁知云去居中陣眼之上坐了,運起功法調理法力,他雙目微闔,心神緩緩沉靜下來。
不覺中三個時辰過去,此時已是暮色蒼茫,暝煙四合,水澤中霧氣上涌,天穹上懸著一輪半缺金月,灑下迷蒙月輝,周圍星斗拱衛(wèi),閃爍不止。
豐原把手中玉簡一收,此陣駕馭之法他已了然于胸,縱身落到一處陣壇上,把法訣一掐,手中飛出一根三寸令旗,向上一拋便化光飛去,直沖天穹。
天上那明月驟然一亮,一道銀光灑落下來,落在他腳下陣壇上,隨后微微一頓便向陣眼中盤坐的翁知云照去。
豐原靜靜看著,見翁知云并無異常,便放下心來,身形一動,落到另一處陣壇,依舊如此施為,數(shù)息后,點點白光從天降下,緩緩匯成一團,如火焰飄忽不定。
此時只能引下星月之光,大日光輝盛大宏烈,需得待朝日初升尚還溫和時接引下來才合此時所用。
此時只需豐原一人即可操御陣法,待日出之后,星月之光為大日所遮掩,那時便要有三人同時坐鎮(zhèn)陣壇,一人為主,兩人為輔,如此才可保持陣機不亂。
……
……
溟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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