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個時辰過去了,在王大夫針效的作用下,周靈蕓總算也是睜開了眼睛。
艱難地爬起身,她看到了屋外那面露愁容的諸葛亮,知道他是為自己擔心。也知道了自己的毒并沒有解,只不過是暫緩了罷了。
但是她并沒有過多的憂慮,今生能夠與諸葛丞相共事一場,她今生亦無憾矣。
不忍心諸葛亮為她而悲,她終究還是走了出來,輕聲地說道:“軍師。”
“靈蕓姑娘,你醒了?!敝T葛亮頓時覺得王大夫不負名醫(yī)之名,居然僅僅幾個時辰,靈蕓姑娘就已經(jīng)醒了。
“軍師,吾命不久矣?對否?”周靈蕓也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但是心中仍抱著一絲僥幸。
“仍余七日。”諸葛亮說到這的時候,心情明顯有些凄涼。
“七日啊?!敝莒`蕓能夠明顯感覺到了諸葛亮心中的悲傷與自責,不忍他傷痛,只好強忍住心中的失落,說道:“足夠了。”
看著靈蕓姑娘那樂觀的態(tài)度,諸葛亮也不禁舒了一口氣,道:“靈蕓姑娘當真無憂乎?姑娘本尚有數(shù)十載之歲月,今僅余寥寥數(shù)日,不悲乎?”
“焉能不悲?”周靈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諸葛亮一句話洞穿,眼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然,悲有何用?吾亦不可活也。然,吾亦信軍師定能救我?!?p> “難?!敝T葛亮吐出來這么一個字,心中之憂頓增數(shù)倍。
“軍師不必為吾所憂,生死自由天命?!敝莒`蕓倒是看得很開,本來她能夠見到諸葛亮已經(jīng)是萬生之幸,今日能為他而死,又有何憂呢?
“靈蕓姑娘今中毒難治,皆亮之過矣?!敝T葛亮畢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上次那個刺客勢必是來刺殺自己的,而絕非周靈蕓。而周靈蕓正是為自己擋箭才橫遭此禍,說來說去皆是自己的過錯。
“非軍師之過,實乃當日之刺客之過矣。”周靈蕓想的很清楚,雖然自己是為諸葛亮而中毒,然而實際上這錯絕不在諸葛亮的身上,而是在那刺客身上,或者說是那刺客背后之人的身上。
于是勸慰諸葛亮道:“軍師勿憂,荊州之事為重?!?p> “善?!敝T葛亮瞬間也釋懷了,他也感覺到了周靈蕓并不想要自己為她擔心,頓時也知道了此女有常人所沒有的勇氣。既然她自己都沒有憂慮了,他又何必過于憂慮?況且,未必找不到華佗、張仲景二人。
他所要等的不過是時機罷了,七天的時間應該也足夠他去尋找兩位神醫(yī)了罷。
三日的時光已經(jīng)過去了,諸葛亮已經(jīng)派出關羽、趙云等人數(shù)次尋找兩位神醫(yī)的下落,奈何天不遂人愿,并沒有半點音訊。
看著諸葛亮日益消瘦的身體,周靈蕓也有些心痛,便說道:“軍師,不必了。華佗、張仲景本世之名醫(yī),難以尋覓。靈蕓命該如此,軍師不必為吾憂慮?!?p> “靈蕓姑娘,亮知天下之事無絕對。以亮赤誠之心定能尋得華佗、張仲景為姑娘醫(yī)治,若不如此,亮心何安?”諸葛亮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他不忍心周靈蕓在如此年紀便逝去了,更何況是為他而死。
“軍師,君乃濟世之才,靈蕓遠不及之。以君之才,進可助皇叔匡扶漢室,退亦可居守巴蜀荊南之地。而靈蕓,只有小慧,并無大智,差君之甚遠。吾嘗思之:何亡為佳?每不得其答案。然,今日吾已悟,為大才者死,為知己者死,乃為佳?!敝莒`蕓可不忍心諸葛亮這樣消瘦下去,他將來可是一名大人物,怎能因為自己而消瘦呢?
“靈蕓姑娘真世之高士。世人,上至君王將相,下至黎民百姓,無不畏死。秦之開國之君始皇贏政可否為世之英主乎?然,其亦畏死。因而尋方士而煉神丹,以期長生不老之效。而長生不老未可得,知天命之年便逝去了。然,靈蕓姑娘之心性竟超過始皇,不懼生死,亮深佩之?!敝T葛亮道。
周靈蕓也知道自己已然命不久矣,死前她亦想為諸葛亮做些事,于是便決定給他一些忠告:“軍師,靈蕓命不久矣,今有三事以告。其一,關將軍大仁大義,然過于輕人,將來軍師若赴益,宜另選大將守荊。其二,江東與主公乃唇齒之邦,唇亡則齒寒,滅曹之前主公切勿攻取江東。其三,吾聞馬氏五常,幼者為謖,軍師深器之。然,馬謖此人,與長平之戰(zhàn)之趙括并無二樣,只紙上談兵之輩,軍師切莫委以重任?!?p> 諸葛亮被周靈蕓此三點給震驚到了,不過更多的是疑惑。在他看來,前兩點確有道理。然而第三點則有些過了,馬幼常他平素知之,乃大才也。然而為何周靈蕓會說他是紙上談兵之輩?以他觀之,雖不及白起、李牧,但也可與龐涓、田單不分上下。
于是諸葛亮說道:“馬氏五常之中,馬幼常有大才,識兵識謀,靈蕓姑娘何以認為他無大才?”
“自古以來,謀無不立于沙場之上。若幼常只任一文官,執(zhí)掌一方郡縣,尚可。若軍師用其為武將,定遭大敗。吾知幼常熟讀兵書,然戰(zhàn)場之變化莫測豈為一兵書所能預測。熟兵書而不會用兵,大忌也,勿使其掌兵為妙。”周靈蕓說道。
“姑娘之言,孔明謹記?!币恢币詠碇T葛亮都知道周靈蕓的本事很大,但今日之行卻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居然有識人之明,自古以來識人之才也是很重要的,孫權正是此道的高手,周瑜、魯肅、諸葛瑾,不正是他知人善任的結果嗎?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周靈蕓居然也善于此道,關羽之性格缺陷竟被她一語道破。擔憂主公將來先攻荊州,故而提醒自己。最最要緊的是,馬幼常在他看來,真是當世之人杰也。為何靈蕓姑娘極力反對他掌兵?看來將來要再考驗他一下,不過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盡快找來神醫(yī)華佗或醫(yī)圣張仲景為靈蕓姑娘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