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一餐后,華冰兩人便回到卜府。正巧白翰紅緞也前后腳回到了卜府。
讓碧荷等人退下后,華冰淡笑道:“這德滿酒樓不錯,這掌柜的行事作風也頗有經(jīng)歷。你說呢?小秦?!?p> 一身皂衣的蘇秦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陰影處。沉穩(wěn)的聲音答道:“吳掌柜壯年喪妻,老年喪子,家道中落,幾經(jīng)波瀾?!?p> 白翰嘆氣道:“那這位大爺也真是不容易?!?p> “翰兒,這些人都是你挑的,你覺得的怎么樣?”
“我覺得——都還可以,年齡小,好培養(yǎng)。有些心中已經(jīng)有了恩怨,也好利用。其中有個劍眉鷹目不像尋常人家的小男生看著氣鼓鼓的,倒是頗為可愛?!卑缀驳脑掃€未落下,華冰就看到白翰背后陰影處的蘇秦臉色越加難看。
華冰抿了下嘴唇忍住笑意,淡淡道:“百味人生,百態(tài)故事,若不是有故事也不會到那種地方。小秦,從今日起那些人還要你多加訓(xùn)練了。無論男女,還是要先讓他們有自保之力,若是根骨合適的,便發(fā)展成暗衛(wèi),若是身體受限的,便根據(jù)其擅長的任用。翰兒,小秦,外面的事這段時間你們就先照顧著,府里有碧荷她們,你們不必擔心?!?p> “可是,少小姐——”
華冰看著白翰委屈的撅起嘴巴,淡笑道:“無事,我會保護好自己——”
“小姐,小姐——”
話音未落,便聽到碧荷著急忙慌的聲音闖了進來。
碧荷忙不迭的行了一禮抹了一把臉焦急道:“小姐,菘藍被打了,正跪在廚房門口,小姐——”
文嬤嬤聽到聲音也到了正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一禮對著碧荷道:“先不要急,慢慢說給小姐聽。”
華冰翹起嘴角,似有冷笑,將手中的茶杯甩在茶案上,起身向門外邊走邊道:“路上說,文嬤嬤來,翰兒留下。”
孫氏這幾日安靜的很,不知是什么原因,孫氏應(yīng)不會是這樣吃了虧能忍下的人,再加上那個三小姐也回府了,這樣的安靜并不是好事,若事態(tài)的緣由引在菘藍身上開始,菘藍怕是要吃苦。
眾人應(yīng)是,碧荷邊走邊道:“剛剛陳管家派人知會各個院子說新來了燕窩,做了些茶點湯品,讓人去大廚房領(lǐng)。菘藍正好回來,奴婢便讓菘藍一起去拿。到了大廚房,正好和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小姚碰上,小姚非要先進,我們便讓了。但小姚非要把小姐的那份也拿走,菘藍不干,廚房的人也不管,還冷眼旁觀,有的還幫著小姚,便同廚房的人和小姚起了爭執(zhí)。正巧三小姐在花園,小姚讓人通風報信,三小姐便來了——”
好在雖然事發(fā)突然,碧荷這丫頭思路還算清醒,沒有慌亂,華冰知曉了起因。文嬤嬤帶著華冰繞小路快速的到了小廚房,陳管家正急的來回轉(zhuǎn)圈。三三兩兩的下人指指點點的圍觀,廚房里的人并未忙的熱火朝天,只是站著笑著指指點點,或故意撞著菘藍走出廚房門,三小姐身邊的小姚頤指氣使的看著大廚房的門口。
華冰穿過人群,便看到一抹湖藍色的瘦小背影正筆直的跪在大廚房的門口,頭發(fā)微亂,沒有一絲動搖。
華冰微微瞇起眼睛,穿過人群。陳管家見華冰來了,松了一口氣,但也知曉華冰的脾氣一二,迎上前去,小聲道:“六小姐息怒——”華冰側(cè)頭淡淡一笑。三三兩兩的下人看到正主來了,便都假意散去,卻并未走遠,悄然觀察。
小姚老遠便看到了這位從小便破落的庶出六小姐,故而更加得意。見華冰等人走近了,也不行禮,只是嘴上便利道:“給六小姐請安,許久未見六小姐了——”
華冰并未理會,徑直朝菘藍走去。菘藍聽到聲音,也回頭怔怔的看著華冰。華冰上前一步,彎腰用力,一手將菘藍托了起來。菘藍反應(yīng)過來,忙雙手去扶華冰,卻踉蹌了一下。
等菘藍站直,華冰用手指捏住菘藍的下巴,果然看到一側(cè)的臉上紅腫不堪。
“六小姐,這可是三小姐讓打——”小姚見華冰扶起菘藍,心下一邊好笑一邊氣憤。一個小姐也扶下人了,果然是破落戶。但是三小姐讓跪的,竟敢讓這丫頭起來。
“文嬤嬤,打?!比A冰垂著眼眸,淡淡的吩咐。
文嬤嬤應(yīng)聲行禮上前,二話不說,左右開弓。一個不干重活的大丫頭怎么和歷經(jīng)風霜的文嬤嬤相比,頓時就被扇了兩巴掌。圍觀的下人都被文嬤嬤的氣勢嚇到,竟怔怔看著沒人上前幫忙,只有陳管家干著急,卻也不敢上前偏幫哪位主子。
小姚反應(yīng)過來哭喊道:“我可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你一個庶出的破落戶也敢打我,你——啊——救命啊——三小姐?!贝藭r早有各院的眼線忙跑去回報各家主子。
華冰將菘藍交給碧荷,碧荷忙上前一步扶住菘藍,菘藍的眼睛帶著霧氣,抿著嘴唇,看著華冰的背影。
華冰站在廚房的正門口,冰冷的眼神穿過煙霧繚繞的空氣掃過廚房中的眾人,有幾個婆子和學(xué)徒心虛的低下頭或躲避著華冰掃過來的眼神。
廚房內(nèi)外的眾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或僵持在氣氛或圍觀情況中,華冰閑庭漫步般邁過廚房的門檻,走向灶臺邊。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六小姐,廚房煙重——”
還沒等那管事說完,便見六小姐抬腿將堆放在一邊的酒壇一腳踢碎了兩壇,上方的酒壇也因為沒有的支撐滾落下來摔了個粉碎。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六小姐要做什么,忙上去想拉住六小姐。卻見六小姐信手拈來從灶臺下抽出一根燃著火焰的木棍,輕輕放在身前的半空中。眾人驚呼,有些許婆子已經(jīng)尖叫著沖了出去,剩下的人均是慌亂的圍著油煙中依舊遺世獨立的淡然女子。
“六小姐,你要做什么,你就不怕——啊”
只見管事的話還未落下,華冰便將手中的木棍隨手一扔,正落在酒泊中。眾人皆是慌亂的向外逃去,華冰隨著人群慢悠悠的走出了廚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急迫渴望逃出去眾人卻無一人碰到華冰的衣衫。
慢慢的外圍的下人也知道了發(fā)生了什么,紛紛鳥獸四散。碧荷幾人皆是驚愕的看著華冰,縱使是文嬤嬤也是目不暇接的看著這個對自己淡笑的少女。只是一旁被碧荷扶著的菘藍眼中早已沒有的水霧,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耀眼的光芒看著華冰的后背。
一旁的陳管家一溜煙的跑了過來,哭道:“小祖宗啊,您這是要干嘛啊,您火燒了大廚房可是犯了大罪了,連我也要受牽連啊?!?p> 華冰對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陳管家淡淡一笑,轉(zhuǎn)而看向看情勢不妙正要溜走的小姚。上前一步,正對小姚的關(guān)節(jié)用力一腳,只見小姚咚的一聲單膝跪倒在菘藍面前,小姚應(yīng)聲尖叫。
“嬤嬤,碧荷,將這丫頭拖到院里?!?p> 事已至此,碧荷與文嬤嬤對視一眼,也只好將小姚拖著,跟上華冰的腳步。
卜府附近的府邸看到卜府上空的飛煙,便報了京官,叫來了水龍隊。等到水龍隊趕到時,西城附近的閣樓都能看到卜府方向的煙塵。以至于不出兩日,此事便成了都城中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等到將一路上吱呀怪叫小姚拖進院子,文嬤嬤與碧荷都累得夠嗆。
“嬤嬤,碧荷,你們先去休息吧,碧荷,將紅緞叫出來幫忙。”兩人應(yīng)聲退下。
華冰吩咐的時間,小院里的婆子小廝丫頭都紛紛圍了過來,有人認出了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便開始表情各異的七嘴八舌。
對著端莊的走來行禮的紅緞點點頭,華冰淡笑掃過眾人道:“大家應(yīng)該都認出這丫頭了,這丫頭欺上瞞下,尊卑不分,奴大欺主,今日我便要處置了。你們,打一拳,一塊銀子,踢一腳,兩塊銀子,留一口氣就行?!?p> 幾人驚懼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這讓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的六小姐,怕是都覺得她瘋了,敢動三小姐的人。此時緩過來的小姚張嘴便要出聲,身邊的紅緞手疾眼快的將一塊帕子塞到了小姚的嘴里,又用力按住張牙舞爪的雙手。
華冰贊賞的看了一眼紅緞,又對幾人道:“若是不打,后果——”
華冰并未說出后果,但人的恐懼就是未知加自我的幻想,再加上銀子的誘惑,幾個下人的腦子便不如剛才那般理智了。試探性的開始動手,有了先例,再加上小姚以前的狐假虎威的所作所為,漸漸的將紅緞擠了出來。
“別把人打死了?!陛p飄飄的一句話順著聲音飄向華冰身后正在賣力的眾人,眾人一愣,接著又投入到手中的動作。
華冰一落座,菘藍便遞過來一杯茶,接著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一言不發(fā),咬著嘴唇低著頭。華冰淡淡一笑拍了拍菘藍的頭道:“無事,不必自責?!?p> 接著白翰便嬉笑著上前把菘藍拉了起來,菘藍力小,被白翰扯起來之后依舊低著頭咬著嘴唇靜靜的站在一邊盯著華冰的腳尖。
文嬤嬤微微皺眉,還是上前一步沉穩(wěn)道:“奴婢雖然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但忠言逆耳,小姐今日所做是否太過?”
“我明白嬤嬤的意思,及時我不說,想必嬤嬤也能猜到我與夫人還有三小姐不合。之前夫人孫氏想對我動手,但是因為忌憚沒有出手。不知為何,后來的幾日便沒有了聲響,緊接著三小姐便回府了?!?p> 說著華冰看白翰翹嘴一笑,兩人對視,便了然心中所想。接著又看向文嬤嬤道:“孫氏和三小姐不想對我動手是不可能的,只是沒有機會。如今我不只是給了她們機會,更是給她們震懾。嬤嬤知曉我在府中并無根基,若是發(fā)生意外,便只有金蟬脫殼,如此,為何不先發(fā)制人呢?更何況我那祖母,又是個勢力且看各人本事的?!痹僬撸乙膊⑽创蛩阍诓犯虚L久之計?;馃犯?,不只是為菘藍出氣,為了自己的面子,也為了給卜玉冰出一口委屈之氣。
當華冰說到‘祖母’時,文嬤嬤的身形明顯晃了一晃,華冰瞥了一眼,飲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