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冰正梳妝換衣，耳邊聽著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聲音，原本以為今日來的人并不會有多少，沒想到竟來個八九不離十?？粗鴼g歡喜喜的小宮女形容皇帝皇后對自己的喜愛和小宴的盛大，華冰卻懶得撤出笑容來。此番人多，是非必然多，若是人少，幾率還會下降一點，若是自己好斗的心思起來，說不定此時會高高興興。
那位嚴嬤嬤也走進來看了一眼，算是將就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行禮道：“公主身為嫡公主，此刻各位內(nèi)外命婦都已恭候，公主切不可失了風(fēng)范?！?p> 華冰淡笑道：“嬤嬤放心，我一定會謹記母后教誨?！?p> 嚴嬤嬤點點頭，上前接了失了的位置，扶著華冰從偏殿往外走。
菘藍這個女官不是白叫的，此時前前后后多少事都等著她拿主意，正忙的腳不著地。
隨著嚴嬤嬤的腳步停下，華冰抬眸看了一眼，正看到皇后著了正裝從正殿走了出來，看著華冰眼中贊賞。
華冰淡笑行禮道：“母后?！?p> 此時看這溫順有禮的天仙哪還有那日好似逼宮的架勢，皇后道：“起身，隨本宮來?！?p> 華冰點頭應(yīng)是，跟在皇后身后一側(cè)。
端著架子，走到這般花團錦簇之處，便隨著太監(jiān)的聲音伴著眾人的跪拜走到了皇后的下首坐下。華冰的余光看每個桌案上都擺著一束花，還放著一塊玉，斂下心中的好奇，垂眸看著面前的桌案，果然也有花并著一塊精美的玉佩。
早就有那好奇的眼神，在行禮還未結(jié)束的時候變余光打量華冰的裙擺，此時隨著皇后的聲音都坐回位置上，自是應(yīng)來的很多目光。感受到各式各樣目光，華冰有些不勝其擾，輕輕挑眉，嘴角微彎，抬眸巡視著周圍的目光?；蜷W躲，或微微點頭，或驚訝......
上頭皇后說完一番話，華冰見皇后側(cè)身與身后的女官說著什么，還未等女官回答，便見皇后下首有一甚身著盛裝恍若神仙妃子的婦人道：“今日會凌公主與眾位見面，臣妾怕無趣，便讓人準備了賞玉，也好給大家增添些趣兒?！?p> 華冰抬眸直直的看著對面的妃子，身側(cè)嚴嬤嬤低頭輕聲道：“這位是賢妃娘娘，旁邊是德妃娘娘?！?p> 那賢妃見華冰直挺挺的盯著自己，縱橫幾十年后宮的自己竟有些心虛，頓時轉(zhuǎn)笑顏看著皇后道：“想來皇后娘娘也會同意妹妹的想法?！?p> 華冰等著皇后的聲音，皇后見華冰還盯著賢妃，面無表情，未理會賢妃，開口道：“開宴吧?！?p> 賢妃見皇后當(dāng)中掃了她的面子，也不惱，言笑晏晏的等著布菜，見華冰還看著她，回了一個微笑。
華冰面無表情終于扯起一個淡笑，微微點頭。明明是迎接自己的宴會，賢妃未經(jīng)過皇后同意，擅自做主，改成的賞玉宴。打了皇后的臉，攪了自己的出場宴會，還暗諷自己就是手中的一塊玉，出現(xiàn)的名不正言不順，賞過便要擱起來，皇帝的寵愛也就這一會兒了。
華冰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感受，但自己心中是被這個跟皇后不對付，莫名扯到自己身上的賢妃勾起了怒火。
垂眸微笑，看著身邊的宮女將菜放好，皇后看了一眼眾人，拿起筷子又放下，華冰才拿起湯匙。接過宮女遞過來的小碗，待宮女起身，華冰看著對面賢妃不時瞟過來的目光，淡笑著將手中的小碗傾倒，碗中的湯汁全都灑在了那塊晶瑩剔透泛著柔和光芒的玉佩上。
身旁的嚴嬤嬤連忙收拾華冰的衣裙，小宮女連忙跪下道該死?；屎笞⒁獾竭@邊的情況，微微皺眉，道：“會凌？”
華冰淡笑道：“母后，兒臣不小心打翻了碗，不礙事，只是不小心把賢妃娘娘的玉佩弄臟了?！?p> 皇后不知道會凌在打什么注意，低頭一看，果然見一塊上好的玉佩泡在了湯汁里，靜靜的放在桌案上。
早有那不穩(wěn)重的官員小姐掩嘴偷笑，被自己的母親拉住，趕緊坐好。
只見賢妃道：“只是塊玉罷了，只是會凌公主的衣裙臟了可怎么好？”
華冰微微一笑，拂廣袖道：“雖說這衣服是母后特地差繡娘停了幾個妃子的供給，又用來了幾年存下的魚影紗做的，但好在還有套魚影紗的常服備著，在座都是內(nèi)外命婦，等會換上也就是了。只是——”揮退了跪著的宮人，華冰將視線看向泡在湯汁里的美玉，看了眼嚴嬤嬤，嚴嬤嬤將玉佩拿在手中，用手帕一擦，捧在了華冰面前。
拉長聲音，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里，華冰淡笑道：“只是可惜這小玩意，本宮從前在樂叔叔府中時也看過些美玉，這件仿玉做的這樣精致，想來是賢妃娘娘平日里的把玩之物，會凌在這里給賢妃娘娘賠罪了，還望娘娘看在今日母后辦的小宴上，不要怪罪。”
‘仿玉’二字，讓一直面帶溫和笑意的賢妃僵硬了一下，只等著華冰的話說完，仿佛接著就要反駁似的。
皇后的嘴角微微上翹，端的是雍容大方看著下面。華冰的話，若是前半段炫耀寵愛還讓賢妃挺得住，畢竟在宮中幾十載，怎會沒有盛寵之時。只是后面華冰說這玉是假的，還說是平日的把玩之物，這分明是在罵人，堂堂一國之妃，把玩的卻是假貨，偏偏還掛著樂太傅的名號，不好反咬。
下面各家世家夫人早就聽出來了，不免對會凌公主高看一眼，一面看一眼自己不爭氣的晚輩，又仔細的瞧著上面的戲份。
這玉是假的，在眾人眼里這公主卻是真的。華冰面帶淡笑看這賢妃。賢妃看著皇后笑道：“臣妾只是擔(dān)心公主的衣物，沒想到公主竟開始賞玉了，只是這賞玉宴還沒開始呢。若是公主在樂大人府中學(xué)了些技藝，不妨等會兒展示給皇后娘娘看啊?！?p> 華冰淡笑，余光卻看到樂太傅夫人下首，鎮(zhèn)水郡王府上首，一位身著樸素的婦人正提氣要開口，華冰開口道：“賞玉自要有玉，這些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裝飾罷了。嚴嬤嬤，等會將這些石頭并開敗了的花一起扔到別出去，免得掃了賢妃娘娘的面子，嬤嬤，讓人把母后偏殿里簾子穗兒上綴著的玉撤下來給賢妃娘娘拿過去，我看著娘娘自個兒想賞玉?！?p> 嚴嬤嬤是皇后的人，此時心中自是快意，連忙應(yīng)聲稱是。上首的皇后見賢妃幾乎快要繃不住了，微笑道：“會凌下去整理，開宴吧?！?p> 華冰起身稱是，走到了就近的宮殿整理衣物，那百年賢妃看著華冰空空的位置，面帶笑容，卻是僵硬。
“大公主到?！?p> 德妃正要與上位的皇后說話，卻聽到小太監(jiān)的聲音，面色不快的瞥了一眼一身華麗宮裝的大公主，拿起酒杯，垂下眼眸。
“兆合參見母后，母后萬安，給各位娘娘請安?！?p> “起，歸坐吧。”
大公主笑著起身，坐到華冰下首的位置，看了一眼上首空著的位置，眼中明顯不快，笑容接著冷了下來。本想著遲些來給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妹妹’一個下馬威的，怎的會想到不見人影，倒顯得有些多余了。
德妃放下酒杯，笑道：“大公主出宮后可是繁忙，連小宴都來晚了?！?p> 大公主暗自咬牙，正要開口譏諷，卻見賢妃笑道：“大公主已經(jīng)成婚，自然會繁忙一些，這正是婦道不是？”
大公主對著賢妃報以微笑，看著德妃翻了個白眼，看向皇后。
言語之間，華冰已經(jīng)換了一身藍灰色的魚影紗廣袖長裙走了出來。若說剛才全套宮裝擋住了華冰的容貌，那此時的華冰是驚為天上人。在場不乏驚艷的目光，只有大公主氣得身子一起一伏的呼吸，華冰撇了一眼坐回位子上。
身后的嚴嬤嬤小聲提醒道：“這位是大公主?！?p> 大公主，華冰淡笑著對皇后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垂眸看著重新上來的小碟。大公主自是聽說過的，聽說這大公主的母親乃是個宮女，皇帝嫌棄，就把她過繼給了一個低階的妃子，因著是唯一的女兒，宮中倒也頗有圣寵。過了出閣的年紀，皇帝看重，自己親自選了清白三代世家，還與皇后沾著親，百里紅裝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了出去。
華冰看了一眼，對這邊泛著白眼的德妃，淡淡一笑，是了，這德妃乃是宗正之女，正兒八經(jīng)的世家大族，皇親國戚出身，自是看不上一個出身不明，一個出身低微。
不理會看到自己便一臉怒氣，像是自己搶了她什么東西的大公主，華冰看向鎮(zhèn)水郡王府的下首，剛剛與賢妃口舌之爭時，這名年輕的婦人似也想開口，不禁讓華冰產(chǎn)生了好奇。
嚴嬤嬤見華冰目視的方向，輕聲道：“此乃和郡王府少夫人?！?p> 華冰微微蹙眉，收回眼眸，面容沉靜，微微嘆了口氣，微微蹙眉輕聲問道：“和郡王世子的妻妾？”
嚴嬤嬤看了華冰一眼，低頭道：“和少夫人是郡王府庶出大少爺?shù)姆蛉?。?p> 華冰輕咳了一聲，飲了口茶。感覺到皇后的視線，華冰抬頭，見皇后開口道：“會凌，這是你大姐姐，已經(jīng)出宮建府?！?p> 這大公主長得是不錯的，只是這一身的浮躁和驕縱之氣總是被壓著，還是不免浮現(xiàn)出來，襯得人也就減了三分姿容。且一直氣鼓鼓的看著自己，皇后此時說話，便是不得不說話了。
華冰側(cè)身淡笑道：“大姐姐?！?p> 簡單的三個字算是打了招呼，但大公主確實像踩了尾巴的貓，冷哼一聲道：“本宮自小在宮中長大，可擔(dān)不起嫡公主的這一聲姐姐。”
這般明晃晃的挑釁，華冰懶得理會，自顧自的喝茶，突然發(fā)現(xiàn)此時茶杯中的味道正是那日在轎輦中的茶水。
大公主見對方連理都不理自己心中更是氣悶，忍不住發(fā)起火來，推了身旁的宮女一把道：“滾下去?！?p> 見德妃正湊在皇后身邊有說有笑，賢妃似是不屑的笑了一下，華冰懶得看向旁邊氣呼呼的大公主，視線便回到了手中的茶水上，越看心中越加疑惑越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