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冰抱著和清魄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感覺到從和清魄身上散發(fā)的陣陣寒氣,緊接著不知何時冒了一身汗的自己被寒風一吹,身子忍不住發(fā)抖。反應(yīng)過來,華冰緊緊地抱住和清魄的身子,朝斜前方看了一眼,見遠處有幾千人簇擁著一輛戰(zhàn)車往回飛奔,那車上的人似乎還在往回看,雖看不清表情,華冰卻似能將他的面容刻下來一般。
吞了口冰涼的口水,華冰用斗篷遮住和清魄的臉,側(cè)身見眾人開始手忙腳亂。華冰咬著牙道:“趙太守,封鎖此人消息,此人是我護衛(wèi)。”
趙太守也不管是真是假,在眾人簇擁著往后推華冰時倒算冷靜,忙道:“殿下放心,快回太守府,府中有軍醫(yī)?!?p> 華冰點點頭,半托著和清魄,又被眾人簇擁著往回推,頓時往后倒退了好幾步。有人想接過和清魄,華冰死死地抓著和清魄,眾人見爭不過,便一同扶著兵荒馬亂的下了城墻。
到了街上正要讓軍醫(yī)看,華冰當機立斷道:“直接回太守府,把所有軍醫(yī)都找來?!?p> 眾人趕緊將用斗篷蓋著臉的白衣男子扶上馬,華冰跨上去,側(cè)過身子,避著那筆直的利箭。
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一路打馬疾馳朝太守府奔去。路上余光忽然看到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亮藍色,最重要的是那人手里拿著一個虎撐。華冰蹙了蹙眉,并未放慢速度,執(zhí)鞭的手往后一指,高聲道:“將那虎撐的人帶回去。”
后面跟著的一名軍官趕忙勒馬,伴隨著馬鳴聲,前面的駿馬已經(jīng)一騎絕塵,那名軍官也不知道怎么解釋,索性將那吱呀亂叫胡天喊地的男子抓上馬,橫放在身前,疾馳而去。
回到太守府,剛知道消息的軍醫(yī)相繼趕到,華冰同趕來的長水校尉把人扶到自己的房間后,氣息不穩(wěn),雙臂脫力。菘藍擋在門外,圓滑又強硬。華冰看著眾軍醫(yī)圍上去后,身子晃了晃,長水校尉扶了一把道:“殿下,你沒事吧?”
華冰微微搖頭,似是自言自語,道:“蘇三,看著他?!彪m然知曉他身邊有人照顧,但還是忍不住有自己的人盯著才放心。但心中也不免埋怨和清魄身邊的人,為什么沒有保護好自家主子。
長水校尉知道會凌公主身邊有暗衛(wèi),也不多言,心中只道見識了,道:“殿下,末將扶你出去吧?!?p> 華冰收回手臂,道:“校尉,剛剛的事,定會有許多傳言,且現(xiàn)在前面先鋒還在打著,不可軍心不穩(wěn),稍后我到軍中巡視,經(jīng)過中心大街,你且去安排?!?p> “殿下,您今日受驚了,末將以為,還是明日吧?!?p> 華冰微微搖頭,道:“越快越好,去吧?!?p> 長水校尉領(lǐng)命而出,華冰定了定神,不敢回頭,沉穩(wěn)的走出了門外。
見房門打開,菘藍立刻扶住華冰,只見華冰站在臺階上,道:“眾將士,本宮沒事,受傷的乃是本宮的一個護衛(wèi),稍后,本宮便會繼續(xù)前往南城看眾將士建功立業(yè),都下去吧?!?p> 眾人見會凌公主行動自如,果然沒事,便都放下心來,只有扶著華冰的菘藍感受到華冰的手在不住的顫抖,菘藍不忍,側(cè)過頭偷偷摸了下臉頰。
華冰隔著門回頭看了一眼,見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無力道:“剛剛抓回來的那個大夫呢?”
“大夫?”隨侍的軍官一愣,倒是剛才抓人的那個軍官想起來,上前行禮道:“回殿下,在門房那里,還沒拎進來?!?p> 華冰蹙眉道:“請進來吧。”
那軍官聽到請,連忙小跑著去了。幾分鐘的功夫,就見那軍官拽著那身著亮藍色衣服的青年男子小跑了進來。那男子見一盆盆的血水,馬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上露出得意自信的表情。
這等時刻,華冰懶得廢話,直言道:“有把握取箭嗎?”
那男子又掏出虎撐在手里把玩,笑道:“公主這般對草民,就不怕草民不給治嗎?”
華冰微微垂眸凝神看著他,不到一瞬,又道:“殺了。”
軍官愣了一下,抬手便要拉那男子,此時那男子才慌了一下,急忙道:“剛才那男子背上的箭幾乎穿透,公主真的信任軍醫(yī)嗎?”
這話說到了華冰的心里,華冰并不相信邊境的軍醫(yī),尤其是其中還有可能有甄安戚的人,所以在路上一瞥看到了氣質(zhì)不凡手拿虎撐的人便直接抓了回來。此刻等待,便想試探一下能不能用,見他既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又能在一瞬看出傷勢,想必是個精通醫(yī)術(shù),且聰明的人,如今就要看此人是不是別有用心的人了。
“公主此刻若再猜忌,里面的那位公子怕就活不長了。”
被人猜中心思,華冰也不惱,只是繼續(xù)打量著此人,畢竟軍醫(yī)也是可以取箭的,只是自己不信任罷了。
突然聽到身后有人撞到門上的聲音,只見一個滿手是血的軍醫(yī)突然道:“殿下,那位公子不肯拔箭,非要見殿下不可?!?p> 華冰深吸了一口氣,側(cè)臉道:“換衣服進來吧?!?p> 那男子一愣,笑了笑趕忙跟上步伐。
華冰看著圍著的眾人越走越快,終于在床榻便停了下來,抬眼間見和清魄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自己,蹙眉道:“現(xiàn)在能拔了嗎?”
和清魄蒼白的嘴唇笑了笑,輕輕點頭。華冰看向軍醫(yī),見一名上了年紀的軍醫(yī)道:“殿下,此番有一定的風險,殿下要做好心理準備啊?!?p> 華冰蹙眉剛要開口威脅,便聽到身后一道年輕的聲音道:“沒有風險,都讓開,我來。”
眾軍醫(yī)都是老手,見一少年郎口出狂言,忍不住呵斥道:“大膽小子,公主殿下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就不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華冰打斷,“趕緊。”
那軍醫(yī)自找不痛快,懨懨的開始跟其他軍醫(yī)一同嘀咕。
只見那少年郎恍若未聞他人之嘲諷,凈了手,便扶住了和清魄的身子。
華冰閉了閉眼,將和清魄的上身扶到自己身上,改為與其擁抱的姿勢,而后沉了一口氣,道:“拔?!钡瓜袷沁@箭在自己身上似的,絲毫不顧及抱著的人。
此刻被箭幾乎穿透的和清魄哪里有半分受傷的人該有的表情,只見他面色蒼白,嘴角掛笑,手臂無力,卻輕輕的扶著華冰的腰。
那男子笑了笑,也不打招呼,猛地便將周圍已然剪開皮肉的創(chuàng)口處的箭拔了出來,不慌不忙的拿紗布棉布用力摁住傷口,眨眼之間數(shù)針并發(fā)。
華冰并未感到和清魄的痛楚具體反應(yīng)在身體上,自始至總都是輕輕的抱住自己,馬上就知道自己被騙了,又見血慢慢止住了,便要起身松開。豈料那手臂雖然是輕輕環(huán)在自己腰身上,但卻無法輕易移動,頓時有些生氣。又見周圍圍著一圈軍醫(yī),更不好發(fā)作,好在那少年郎的走方郎中是個同人情世故的,見此便笑道:“既然已經(jīng)包好了,各位就跟我出去一起熬藥吧?!?p> 眾人心知肚明連連稱是,華冰看著那一臉壞笑的少年郎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待門關(guān)上,華冰冷聲道:“起來?!?p> 見依然抱著自己,華冰伸手便要去戳和清魄的傷口,剛抬起手就被捉住了,華冰不冷不熱的笑道:“我還以為你疼暈過去了呢?!?p> 只見和清魄依舊不撒手,輕聲道:“剛才在馬上,確實有些恍惚?!?p> “你是身邊沒有兵器,還是不知道小秦在我身邊?”
和清魄不說話,華冰反而生出莫名的愧疚之感。和清魄跟了自己一路,自己是知道的,不然是在想不出這一路上,菘藍做出來的各種適合當時環(huán)境節(jié)氣所用的食材是哪里來的。但偏偏自己又不想面對,也不想讓兩人過度親密,所以一直沒有戳破,還頗有些心下自覺無恥的接受并享用。今日他替自己擋這一件,不管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還是在那一瞬間算計好的,自己都——就這樣吧。既然躲不過,又享受其中,那就這樣吧。
華冰嘆了口氣,卻忽然感到身上一輕,此時看和清魄的面容,卻開始有些躲閃。
“我看看你的手?!?p> 華冰瞥了一眼,道:“無事。”
只見微微張開的手上滿是紅痕,幾欲裂開。和清魄攥著那雙手一直盯著,過了一會,才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玉瓶。
感受到冰涼,華冰放松了很多,淡笑道:“身上有藥,剛剛怎么不拿出來?”
“剛剛你不是不想讓人看到我的臉嗎?”
華冰語塞,待雙手掌心涂好,和清魄又道:“我看看手臂?!?p> 華冰收回手,道:“只是肌肉拉傷。”說完又看到一人半躺在床榻上,自己斜坐在塌邊,破顯曖昧,便突然起身,道:“我去安排一下,你就在這里?!?p> 言罷便走出了房門,菘藍一下迎了上來,想要抓華冰的手,卻見手上又淡玉色的膏體,緊張到:“殿下?”
華冰微微搖頭道:“沒事,已經(jīng)上藥了。你去找剛才那個走方郎中,問問有什么禁忌,讓他給安排個食譜什么的,照顧好他?!?p> 菘藍不放心道:“殿下,菘藍跟著你吧?!?p> 華冰搖頭道:“我去軍營,你在太守府待著就好。”
長水校尉迎面走來,道:“殿下,都安排好了?!?p> 華冰點點頭,道:“走。”
忽然想到什么,華冰轉(zhuǎn)身看著菘藍和長水校尉,道:“你們看到甄安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