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瘋了?
這兩天,方苔明顯感覺拾春里原本的平靜,被兩個逃犯打破了。一個鋃鐺入獄,一個依舊在外逃竄。
而方苔和薛定柔兩人,被惡人逮住,又反制服逮住了其中一個惡人的事。被鄉(xiāng)親們添油加醋傳了好幾個版本,人盡皆知。
唯獨沒有人提起惡人要非禮她的那一段,想來,薛定柔也避開了這些內(nèi)容,來保護她的名節(jié)。
現(xiàn)在那個山洞成了遠近聞名的存在,只等封村令一解除,山洞立馬可以升級成景點。
“姑姑、姑姑,你再跟我講講,你是怎么打敗壞人的?”小亭子趴在她腿上,眼里全是星光,這都快把她當英雄了。
“亭兒,你姑姑都講了有十遍了,你不煩,我們都聽煩了。再說姑姑要休息,你要問,等過幾天再問吧?!?p> 蔡蝶衣見方苔神色疲倦,很有眼力地將女兒帶走。
房門被關上,方苔拖鞋上了床,想著養(yǎng)精蓄銳一番??墒窃诖采戏瓉砀踩?,足有一柱香的時間,方苔覺得自己越發(fā)清醒了。腦海里始終盤旋著長胡子逃走前的那句話。
來日我一定幫你報仇。
方苔越想越心慌,官兵已經(jīng)在山上搜了兩天,沒有一點消息。如果搜查持續(xù)沒有進展,官兵就會撤離這里,后續(xù)保不準長胡子會逮到機會來報復他們。
不能夠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方苔回想了下,記憶中長胡子的面容,坐到桌子前,鋪開畫紙,蘸了些筆墨畫了起來。
一直到近日落時分,方苔來到了村口,對站崗的官兵說,“小女子方苔,想尋你們中一個人,他叫項洋?!?p> 很快,項洋從旁邊駐地里出來,身上風塵仆仆地,好看的丹鳳眼下,能看到深深的黑眼圈。想來這兩日也沒停歇。
“方姑娘是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先隨我進來說吧?!?p> 進到屋里,出乎意料的,屋里比屋外更簡陋,只有簡單的桌椅,邊角堆著一些搜查裝備。案桌上擺著一副人物簡筆畫,正是長胡子的通緝畫像。
這畫像,方苔回村后在告示欄看過,反正在她看來,跟長胡子本人一點也不像。這也是她這次來的理由。
方苔將自己手中的畫紙展開鋪在畫像旁邊。項洋跟過來一看,一個長胡子的兇惡大漢形象,躍然紙上。
“這是……”項洋看完畫,很是震驚。
“這是長胡子的畫像,跟本人有九成像?!?p> “這是,你畫的?”這副畫像跟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副都不同,但比任何一副都像一個真正的人。五官立體,輪廓分明。
方苔點了點頭,“但是畫像的事,請項捕頭幫我保密?!?p> “你有這樣的才能,為何要瞞著眾人,或許能請你來我們衙門?!表椦笳f的有點急。
方苔掩嘴笑了一聲,“項捕頭,請人到衙門可不是什么好事。”
項洋也笑了,“是我口誤,你明白我的意思?!?p> 他又勸了兩句,方苔始終微笑著搖頭拒絕。他也只能作罷,答應將畫像掛出去,全力追捕通緝犯。之后送方苔出了駐地,直看到,落日余暉將白衣女子送遠。
今天是山洞一別后的第五日,方苔起床后,就去藥鋪,買了點清涼解毒的草藥和一點補品。去薛定柔家探望。
方苔今天穿一襲淡青色紗裙,腰帶上繡著一枝梅花,頭上還別了根云紋木簪。方苔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狀態(tài)不錯,哼,她才不是為了見薛定柔,刻意打扮呢。照完鏡子,方苔拎起桌上的大包小包,出門了。
“咚咚咚”,方苔敲響了木門。
院里響起腳步聲,一個中年男子來開門,看樣貌長相,這一定是薛定柔他爹了。薛定柔到底是怎么長得,樣貌生得比他爹娘顏值總分還要高。
方苔還觀察到一點,薛父手里握了一把長槍,開門之前應該是在晨練。他父親看起來比一般人都要健壯,是個練家子,怎么任由著薛定柔這么瘦弱。
“薛伯伯好。我來看薛定柔的?!狈教ψ焯鹣群暗?。
薛福開門的時候一愣,現(xiàn)在猜出來了,“你就是方苔吧??煺堖M來吧!定柔就在他屋里,你直接過去吧。”
大男人不拘小節(jié),就這樣讓她一個女子去敲他兒子的房門。方苔有些尷尬地站在薛定柔房門前,輕輕地敲了兩聲。上回開了這扇門,可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不過后來不止看了、摟了、抱了……這樣比起來也沒什么……
“誰在門外?”
方苔干咳了兩聲,隔著門道,“薛定柔,我是方苔?!?p> 屋里一下沒了聲音,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方苔心想這家伙不會就讓她這么在外面站著吧,剛準備把補品擱哪里。屋里終于傳來了薛定柔的聲音,讓她開門進去。
方苔謹慎地推開門,見薛定柔坐在書桌前,桌上還有本攤開的經(jīng)冊。邁進屋里,方苔上一回沒看仔細,這一次終于瞧清楚了室內(nèi)的布局。
這一間屋子,即是他的書房,也是他的臥房,一張木床沒有什么特別的,倒是這一墻的書,比書坊里擺著的還多。這樣的私人藏書量,放在現(xiàn)代,方苔也就看看,可這是在古代,方苔在心里不由得感嘆道,薛家比她想象中還有錢,或者說薛家父母比她想象中,還舍得為兒子花錢。
薛定柔的房間比她想象中要干凈,干凈的不像男人的房間。而且,室內(nèi)有一股淡淡的焚香味道,就像是高山寺院中的那種味道,還夾雜著雪松的氣息。視線回到薛定柔所在的書桌,想象著寒來暑往,他坐在這書桌前誦讀寫字,也許等到天黑之際,他還會起身點亮桌上一方燭臺,繼續(xù)挑燈夜讀。畫面飛快地在腦海中閃過,面前的薛定柔端坐在書桌前,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給方苔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畫中人”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遐想,“你還要看多久?”
呃,她看了他很久嗎?方苔挺了挺脊背,道,“我看你面色不錯,是好了嗎,不用臥床多休息幾天嗎?”
“都五天了,早好了?!彼ь^看了看方苔,今天的她看起來很不一樣,但哪里不一樣,他一時也瞧不明白,只是覺得比平日好看……
薛定柔輕咳了一聲,“你來找我有事嗎?”
“就是來看看你好的怎么樣了。順便告訴你,人還沒有抓到?!狈教呎f邊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
薛定柔看了眼她帶來的補品,又將視線轉(zhuǎn)向她,“我知道?!?p> 方苔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我,我先回去了?!?p> “長胡子的畫像是你畫的?”薛定柔突然開口。
“嗯。”方苔點了點頭,她可以瞞住別人,但她知道瞞不住薛定柔。
“畫的很像。”
“還行,九成像吧?!?p> “嗯?!毖Χㄈ岢聊艘粫海蝗婚_口,“你臉上是不是畫了點什么?”
方苔猛地嗆了一口口水,連嗆了好幾聲……
“你等等?!毖Χㄈ嵴f完起身出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杯菊花茶,“喝吧,潤潤嗓子。”
方苔溫聲道謝,從他手里接過了茶杯。
“那天,你為什么不跑?”薛定柔沒有說的很詳細,但方苔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就是在他被蛇咬之后,光頭第二次遇到他們的時候。
“你不也沒丟下我么?!狈教εe起茶杯飲了口,菊花的香味盈滿鼻尖。
那一天,兩人不知互相搭救了對方多少次,早分不清人情是誰欠誰多了,只知道恩情,對兩人而言,都是只多不少。
方苔告別后,薛定柔在書桌前呆坐了一會兒,等他回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盯著桌案上的茶杯看了多久。茶杯上,那個她啜飲過的地方。
他想起這幾日陸陸續(xù)續(xù)做的夢,一個個片段,不同的場景出現(xiàn)的卻是同樣的人。薛定柔閉上眼睛,發(fā)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在夢里,炎炎夏日,拾春里的男男女女在溪邊相遇,年輕人總是比較容易玩在一起啊,不知是哪個皮小子先動的手,潑了女方陣營一個水花,立馬挑起了一場熱鬧非凡的潑水比賽。
他本是在旁觀戰(zhàn),看蔣路路他們潑的興高采烈,突然挨了一道水花,衣襟也濕了大半。他隨即反手潑了一道更大的回去,對方也沒能避開。等水花濺落,露出了女子雨打芙蓉的一張臉。
方苔將臉上的水珠抹去,眼角的淚痣盈盈亮亮的。她抱怨著他下手太重,不跟他玩了,轉(zhuǎn)身想去找新的戰(zhàn)斗目標。
大概是鬼使神差吧,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別走,他可以輕點……
后面就變成方苔單方面潑他了,他只偶爾回擊一下,潑水的力道更像做做樣子。方苔占了這樣的便宜,潑得樂此不疲。見她笑靨如花兒,他也笑了,就算自己已經(jīng)全身濕透。
為躲避她攻擊,他甚至踩進了溪里。方苔見他逃遠,也脫了鞋子從岸上下到水里。
看到她下水的動作,薛定柔一下子變了臉色,別下來,她不會水??墒撬钄r不及,方苔已經(jīng)一腳探入了溪水里,后一腳果然如他預料的一般踏空了。方苔在水里沉沉浮浮,掙扎著想探出頭來,最終也是沒能成功,消失在水面下了。
方苔,方苔!他猛吸一口氣,潛入了水底。
在那里!他快速向她游過去,此時方苔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雙眼緊閉??吹竭@樣的她,他感到自己的心臟都停了一下,捧住方苔的臉,嘴唇貼上的她的,渡了一口氣給她……
醒醒,醒醒!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沒幾下,方苔果然恢復了意識,下一秒?yún)s像抓住了浮木般,不管不顧的靠攏過來,雙手用力圈住他的肩,唇貼上唇,來爭奪他口里最后的氧氣。
貪婪的、又繾綣的,霸道的、且致命的……
整個世界,安靜的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
薛定柔將手臂支在書桌上,低頭,將臉埋進雙手掌心,遮住了他痛苦扭曲的面容。他竟然在夢里,親了她。
他,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