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上神,三年一度,眾位良夕大人一起在宮殿中停留三月。
一切如常。
酒良夕原來是提前到了,眾人問他是為何,他笑嘻嘻地說想念上神了。
花良夕卻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有種苦心經(jīng)營卻被他人否認的感覺。
木良夕從小妖手中接過零食,坐到花良夕身邊:“怎么了?來,吃點小果子,我聽聞是哪位良夕大人帶過來的特產(chǎn)。”
“沒什么,天意弄人?!被枷πα诵Γ砥鸸?,細細賞玩。
木良夕一個勁地嚼零嘴,倒沒聽清花良夕在說什么,便問道:“???”
他笑得和煦,不是憂愁的模樣:“他也不知自己像個蒼蠅一樣。如今啊,怕是想犧牲自己。呵呵,為了一個正義,他倒是解脫了,反而給我加這么一個枷鎖。我原本差不多都算好了身后事了啊?!鄙頌榱枷Υ笕?,審判多年,倒是第一次遇著這么一個沒做錯事還求著被蹂躪的貨色。他受了傷,本來沒想著賴誰身上的??删屏枷ζ约荷砩蠑垼薏坏锰焯焯嵝阎枷λ艿膫蔷屏枷Φ淖镞^,煩得很。
木良夕曉得他在吐槽酒良夕沒事找事,答道:“誒,這么久了,他還是看不通透,不知事?!?p> “哈哈哈,好端端提這些煩心事干嘛,來來來,同我廝殺一局。”
三個月,轉(zhuǎn)眼即逝。眾位良夕大人啟程,各自歸家。
花良夕與木良夕準備離去的時候,被一只小蝶追了上來。上神有事找他們。
果然。
花良夕與木良夕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大堂內(nèi),上神端坐,旁邊是酒良夕。傻小子通身都是為正義獻身的氣息。
上神自己也挺尷尬的。
“拜見上神?!倍她R聲道。
上神道:“請起。關(guān)于小酒犯下的事,我已知曉。如今,小酒愿以自己的命求你安好,你可愿原諒他?”
來了來了,理直氣壯的說客來了。
木良夕心中冷笑,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酒良夕也真的是不識好歹,枉費他們一番布置。
花良夕心態(tài)極好,看不出被人戳心窩的難受,悠悠道:“我早已原諒他了,眼下我落得這般境地,也是陰差陽錯罷了,何苦再要他的命呢?要了他的命,也不見得能讓我是境況更好?!彼皇乔笠粋€清凈而已……
上神問酒良夕:“聽懂了嗎?”
酒良夕難受地點頭。
花良夕補充道:“我已經(jīng)做好了前往冥界的準備了,上神不必遷怒……小酒。良夕一職,我無力擔任,愿往人世走一遭。先前賴小木幫扶,不過欺瞞一事,全是我的主意。”許是無奈,他臉上笑容淡了幾分。
上神頓了頓,道:“既然小花不足以擔任良夕一職,那么也該撤下來了,問孟婆討碗湯,好生去罷?!?p> 本該如此。重新投胎,好過在這兒。妖靈這么長的日子,像是鈍刀子割肉,總沒有個痛快。
上神已經(jīng)為花良夕清好了前往冥界的路,黑魆魆的,透著安寧?;枷πχ鴳?yīng)了。擺脫了肉身,往冥界去了。
本來……受傷后的日子都是偷來的了。他只是茍且偷生而已。他向木良夕燦爛地笑著,這一世,與他結(jié)識,無悔。
酒良夕慌了,一個勁的哭,像一個孩子。喃喃道:“不是這樣的,不、不是這樣啊?”明明可以讓他護著啊,為什么要這樣避開他?
此間事了,木良夕冷冷地哼了一聲,回去了。八音纏著問原委,木良夕也不理他。
冥界。
花良夕很是乖巧地向孟婆討湯。
孟婆瞧著花良夕,似是看見了什么寶貝,說什么也不肯遞一碗湯。還笑得雞賊:“妾身瞧著,閣下是個難得的通透人。這不,這不遠啊,有個好去處,閣下要不就那個……”這未盡之言,花良夕很想裝作聽不懂。
那兒是一大片的彼岸花海,壯麗得很。
孟婆一邊走,一邊跟花良夕絮叨那些執(zhí)念太深的魂魄。因為執(zhí)念太深,不愿往生,要么滯留人間危害一方,要么滯留冥界吞其他魂魄,實在讓他們頭疼得很。
花良夕聽到這,眉心一跳。
孟婆嘿嘿一笑,道:“咱冥界有兩個主子。一位是閻羅王,另一位主子啊,他可是切實搞定了這些魂魄呢?!?p> 孟婆輕柔的聲音里透著滿滿的驕傲。見唬住了花良夕,孟婆滿意極了:“只是這個法子,需要閣下這般通透人來幫忙。放心,不會虧待閣下的。”
花良夕笑了,好看的眼睛瞇起來:“幫忙?幫多久?怎么幫?”
“到了便知?!泵掀攀炀毜卮蚬?。
花良夕笑問:“我只是想與你求碗孟婆湯,好去來世走一遭,怎么要趕鴨子上架了?”
孟婆楞了一下,道:“這,妾身舍不得啊。放心,你現(xiàn)在不必喝那湯,也可去人族之地走上好多次呢!”要知道,喝了孟婆湯,記憶全無,如一嬰孩。她也不敢保證這位公子的通透是他的本性。萬一不是本性使然,公子他是經(jīng)歷過什么事情?她也不好問??傊@么難得的一個寶貝,萬萬不能被區(qū)區(qū)一碗湯毀了。
沿著羊腸小徑,來到一個規(guī)整的小屋。四四方方的,在花海中十分顯眼。推門進去,一床,一桌,一椅,簡潔得很。
“這兒就是你以后居住的地方了,以后你可以看自己喜好來更改這兒的布置?!?p> “好。”溫潤的聲音裝滿了無奈。
孟婆肅色道:“那些執(zhí)念太深的魂魄,會被引到這兒?,F(xiàn)在你是新手,所以那些自認為難度不大的魂魄會主動尋你。若沒有魂魄尋你,你可自己先歇著,或者出去玩。窗戶旁掛有一個木板,想接任務(wù)就示以白的一面,想歇息示以黑的一面?!?p> 花良夕探頭,看見旁邊確實有一個精美的木板,通體漆黑,并不起眼。
花良夕想了一下,疑惑地問:“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的。它們傷不了你,放心。”
聽著似乎不錯,這日子也算清凈?;枷柕?“那我可以主動尋那些魂魄嗎?”
孟婆沉吟一會,道:“可以,但是你要跟它談好條件,而且你會處于被動的情形,在完成任務(wù)的過程中,你只能輔助它。我不建議你主動去尋?!?p> 花良夕點頭,追問:“那我怎么完成?。客碎g走一遭,干預(yù)過往嗎?那到時候又產(chǎn)生其他執(zhí)念太深的,那豈非?”無窮無盡?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這要幫忙的事,聽著有趣,但是又感覺不妥。
“哈哈哈,”孟婆輕笑,“非也,非也?!?p> “愿聞其詳?!?p> “它們啊,就是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找到了任務(wù)者,夢見自己又可以重來一次,死后,又來到這冥界,再看見你,然后會感謝你,可能會送你什么東西吧,而后,放下執(zhí)念,乖乖投胎去也?!?p> “所以是……一場白日夢?”感覺,有點無良。
孟婆笑得開懷:“閣下真的聰慧過人啊。”
無良是無良,可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枷柕?“敢問具體怎么操作?”
“會有其他人教你的,不過只教一次,你到時候有什么不懂的盡早問他?!泵掀潘斓亓烫糇恿耍拔以賻阏J一下其他地方?!?p> 跟著孟婆,花良夕轉(zhuǎn)悠了一圈。
轉(zhuǎn)角一處花香氤氳,是一群任務(wù)者在那兒談天說地。
最后來到登記處。
登記處僅搭了一個竹棚,工作人員是一個小男孩,翻著一本書百無聊賴?;枷Υ笾懽油得橐谎?,只看見一片空白,沒有字。想來這書已經(jīng)認主了。
孟婆笑著迎上去:“有新人來了!”
“喲?”男生笑了,“吾名白,你好?!?p> 是一個很有禮貌的男孩子。
花良夕回道:“你好,我叫花良夕?!?p> “你現(xiàn)在……是前任花良夕。你應(yīng)另取名字了?!?p> “噢,你說得對。”
花良夕開始思索新名字。新?想到這個字,他心底很歡喜。
不過——“萬一我能力不足以勝任呢?或者,額,我還是不想在這兒呢?”
“這個閣下且放心,能力不足,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對于你來說,僅僅是一場夢。對于那些魂魄,它們還有重來的機會。閣下若想離去,且放心,我們斷不會強迫你的。”心思通透的人,無欲則剛,難控制。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他們也不會因私欲而顛覆這個組織,好管。
“好的。”花良夕思索許久也不知取什么名字,羞赧著說,“我不知給自己取什么名字,但是,但是我愿意留在這兒?!?p> 小男孩新奇地看著他,說:“就這一次命名免費哦,以后想改名字的話要扣三萬積分呢,弟弟。”
弟弟?
好吧,花良夕并不想糾結(jié)這些細節(jié):“積分是什么?”
“積分啊,一次任務(wù)成,得一積分。一次任務(wù)敗,扣一積分?!?p> 所以……這次不把自己的新名字憋出來,要等自己至少完成三萬次任務(wù)?
花良夕在心底再次吐槽那位無良的冥界之主。
“花七。”花良夕,花七索性搬出了自己擔任良夕大人前的稱呼。
“好的,花七,信息登記完畢?!毙∧泻⒁残Φ秒u賊。
“好?!?p> 孟婆將他領(lǐng)回小屋后,便走了。
小屋里剩花七一個。
“偷得浮生半日閑啊!”他暢快地念著忘了哪兒看到的詩句,背對著床,狠狠地把自己摔到床上,感受著這難得的靜。
雖然他以前也很悠閑,但是總歸是不夠靜。
他又想起了幼時待在上神身邊的日子。陽光四溢,將新發(fā)的芽葉照得透亮。輕巧的紙風車滴溜溜地轉(zhuǎn)呀轉(zhuǎn),是暖風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