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個時辰還是一天,他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他只記得,他時而清醒,又時而昏沉,仿佛睡了很久,又似乎根本就沒睡著。
身上一抽一抽的,還是隱隱作痛,尤其是這胸口處,好像那心臟早已停止了跳動,仿佛被人不停的揉搓著,踐踏著,撕扯著。折磨得他渾渾噩噩,痛不欲生。
也許,就這樣死去了。死在一個悠長而久遠的幻夢里。
在夢里,他看到那無助而孤獨的小仙女瑟縮在一個小角落里,淚流滿目,絕望而痛苦的呼喚著他。就像那個他做了十八年的冰封的夢,死死的揪著他不放。
“逐心,救我!”
她喚他,倉皇而無助,那冷艷凄絕的眼神,割剜得他的心一片片碎裂成渣,痛到了骨髓里。
可他卻沒來由的委屈起來,生氣的轉(zhuǎn)過了身,背過了臉,不肯再看向她。
“你既然只記得你那負心的逐心,又何必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為何一直揪著我不放!”
一滴淚劃過心底,淹沒進前世今生的過往里。
仿佛有誰在他的心底幽幽的嘆著氣,冷峻而憂傷,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輕的響徹于腦海,滑落進耳畔。
“你就是逐心?。 ?p> 他的心一驚,這聲音,這語調(diào),像是長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和自己一模一樣,仿佛另外一個自己,幽幽的敲打著自己的心。
“是誰?誰在說話!”
他大喊,猛的清醒了過來。
“我是逐心啊?!?p> “逐心?你到底在哪里?!”
“我就在你的心里,你的靈魂里,你的回憶里,你的永生永世里!”
“放屁!你給老子滾出來!”
他吼叫起來,不停的揮舞著雙手,抓著自己的腦袋,仿佛要把腦袋里的那個聲音給扯出來。
“傻孩子,我就是你,你就是逐心啊!”
“逐心!你給我出來,滾出來!”
他死命抓著自己的腦袋,憤怒著,咆哮著。
“有本事你給我出來,咱們面對面的說清楚!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別裝神弄鬼!我不管你是誰,休想霸占我的身子,控制我的思想!”
“你為何要拒絕我?我本就是你,你本就是我!我只是想告訴你,現(xiàn)在玉魄需要你!你得趕快去找她!”
“玉魄需不需要我,不用你管!我自己會去找!現(xiàn)在陪著她的是我,不是你!有本事,你自己出來,別老是想控制我!”
他揮舞著雙手,不停的敲打著腦袋,然后心一橫,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是自己太過抗拒,還是意識過于堅定,逐心那幽幽的聲音猛的消失了,徒留他自己的嘆息聲,飄蕩在這冷寂而空漠的地牢里。
他舒了口氣,靠著這陰冷的墻壁慢慢的坐了下來。
突然,地牢的門口翩然飄進來一個身影,婀娜秀麗,婷婷裊裊,緩緩向他走來。
“玉魄?姐姐,你來啦?你來救我了!”
他激動的往前爬去,撲通一聲匍匐在地上,整個人興奮得哽咽起來,一抽一嗒的抹著眼淚。
那人沒答話,只是輕輕將手中端著的食盒放在了牢門口。
“你醒了。吃點東西吧?!?p> 風冽這才抬眼看清楚來人的面目,那圓嘟嘟粉嫩嫩的臉上,是一張?zhí)煺鏌o邪的面容。
“是你?小胖妞!”
他一把揩干凈眼淚,突然泄了氣,又轉(zhuǎn)身一頭靠在了墻上,根本不愿理會她。
“都這樣了,還給人家起綽號!我叫尋兒,你都餓了一天了,就算不吃東西,水總得喝點吧?!?p> 尋兒嘟囔著嘴,又將食盒打開來,取出了里面的茶盅,將水倒?jié)M,遞到了他的面前。
“玉魄呢?”
他根本就沒打算接,只是直愣愣的盯著面前這呆萌可愛的小胖妞看著。
“她怎么樣了?還在那冰窖子里嗎?她醒了沒?她有沒有告訴你們,告訴你爺爺,我不是逐心,你們放了我,好不好?……”
他委屈巴巴的哭訴起來,那雙無辜無助的小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極了一只可憐又受驚的小花貓,溫順而憂傷,惹得尋兒都不敢正面迎上他的眼眸。
“那仙女姐姐,她——”
尋兒欲說還休,猛的停了下來。
昨夜,她給那仙女姐姐熬好藥送過去的時候,卻怎么都不見了人影,她找遍了整個回春醫(yī)館都沒有蹤跡。
現(xiàn)在爺爺和英叔正帶著一群人圍著整個清水鎮(zhèn)暗暗的四處查訪,可是找了一整天,卻終是一無所獲。
他想起爺爺叮囑她的話,不管怎么樣,必須得先穩(wěn)住這逐心,絕不能讓這清水鎮(zhèn)上駐守的火甲衛(wèi)隊找到他,把他留在這地牢里,才是最安全的。
而玉魄,英叔一定會找到她,將她安全帶回來的。
“她怎么啦?你發(fā)什么愣??!”
風冽著急起來,一把扯過正在愣神的尋兒,滿眼的焦急與關切。
“她沒事?!?p> 尋兒并不會撒謊,只是默默低下了頭,不敢迎上他熱切的眼眸。
“她還在冰窖里,沒醒過來。不過,她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你先待在這里,等她好了,自然會把你接出去的。”
尋兒有些慌張的站起身,扭頭就準備往門口走去。
“她不見了,是不是!”
風冽立馬明白過來,淡然的說道。
“剛剛下雨了,而且是下了很大的雨!”
他剛剛拉過尋兒的時候,觸摸到她濕漉漉的衣襟,顯然就是冒雨而來。
“你跟我說實話,玉魄到底在哪!”
他一生氣,立馬提高了嗓門,把個尋兒嚇得全身一抖。
“我不知道……”
尋兒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立馬扭頭便往門外走去。
可風冽哪里肯就這么放過了她。
經(jīng)過這一天一夜的折磨,體內(nèi)的毀靈丹水已經(jīng)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一著急,一抬手,一陣風直接拖拽著往前奔去的尋兒,嗖的一下,將她吹到了牢門邊,動彈不得。
“她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就那么消失了,不見了。爺爺和英叔正在到處找她。已經(jīng)找了一整天了!”
尋兒被這風力嚇得嚶嚶哭了起來,一骨腦兒全部說了出來。
“這么說,我剛做的夢是真的了?!?p> 他低頭尋思著,又一把命尋兒開了門,再將她反鎖了進去,然后把鑰匙遠遠的扔在了門口。
“你就乖乖待在這兒?!衿切枰?,我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