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偶
張君銘這種自動剔除武器能量的行徑，讓絡腮胡大漢大為忌憚。
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趕緊卷巴卷巴把剩下的收好，而后麻利拿起了算盤：“一件武器三千二百銀幣，兩件武器一共六千四百銀幣，再加上……”
“……”
“我賠。”
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口袋里掏錢時，卻被老者攔下了。
老者道：“不用賠。一邊兒去?！?p> 張君銘無奈地聳聳肩，只能回來：“可以跟我說說酒館的事么。”
老者坐在椅子上，啪嗒啪嗒地抽著葉子煙，不算嗆人的煙味逐漸彌漫，直到絡腮胡大漢起身，關(guān)緊了店門。
張君銘指著柜臺上繼續(xù)準備修懷表的大漢：“他也知道嗎？”
他并不清楚絡腮胡大漢的來歷。
或者準確說，他并不清楚大漢到底是“人偶”還是“人類”。
老者淡淡地瞥了一眼，枯皺的臉仿佛陷入一片氤氳中，氣氛一片僵凝。
張君銘頗有耐心地等他的解釋，沒想到老者不解釋，反倒慢慢地說了起來…..
“酒館的事，真要說來都十分奇詭?！?p> “大概是三四年前?！崩险叩溃骸澳菚r西裝老鬼從迷霧區(qū)突然抱回了一個襁褓中的女嬰?！?p>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張君銘不由得蹙起眉，自然而然想到魔方法則。
法則有三，一是安全區(qū)禁殺人，二是游戲內(nèi)禁血親存在。
“魔方每個玩家都經(jīng)過系統(tǒng)挑選，按理說，那個女嬰不出一天就會被審判者淘汰，但奇怪的是，法判殿竟然做出收養(yǎng)女嬰的決定?！?p> “收養(yǎng)？”張君銘心頭咯噔一跳，腦海中隱隱浮出了一種猜測。
“對，女嬰天生有身體上的缺陷，安全區(qū)內(nèi)沒有能治她的人?！崩险哳D了頓，“據(jù)說當年有人看見西裝老鬼，他抱著嬰兒在法判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沒有人知道了……”
“所以酒館是曾經(jīng)已經(jīng)有，還是后來開的？”他冷不丁問了一句。
老者點頭，“酒館原是人偶在經(jīng)營，后來……就由他接手了?！?p> 如此說來，酒館商人當年肯定與法判殿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張君銘不由自主地想起酒窖下被冰凍的女孩的軀體，以及那封信。
照目前情況來看，交易應該是失敗了，所以審判者才會出現(xiàn)在酒館。
它們前來收取交易的“回報”。
但違規(guī)殺人，又是怎么回事。西裝老鬼熟知法則，完全可以等到對方出了安全區(qū)再下手。
他不由地想起剛剛在四角大樓經(jīng)過的長得頗為眼熟的女尸。
老者似乎跟他想到一塊去了，眸子微瞇：“我瞧著剛剛在大樓經(jīng)過的女尸，她到底是誰呢？我想起來了?！?p> 老者自顧自地答道：“像神殿里的石像。”
張君銘愣了愣，“石像供的是誰？”
“法判官?！?p> 心臟猛地一頓，如此說來，猜測便說得通了。
西裝老鬼想殺的人，就是法判官——而法判官從來沒有走出過安全區(qū)。
老者說，女嬰被人收養(yǎng)，收養(yǎng)之人應該就是信中提到的“她”。
但是，整個安全區(qū)，有權(quán)決定收養(yǎng)女嬰的人，只有法判官一人。
法判官就是收養(yǎng)女嬰之人。
……
如此聽來，這故事已經(jīng)不止是奇詭了，而是可怖，十足的可怖！
因為掌管法判殿的不是人類，也不是異獸——而是人偶。
人偶是為了保證游戲運行，系統(tǒng)自動形成的產(chǎn)物。譬如大廳黑坎肩的服務員，裁縫店里的老板，歌舞廳的女郎……它們沒有自己的思想，一言一行都受魔方系統(tǒng)控制調(diào)配，依據(jù)魔方法則行事。
但是身為法判官的魔方人偶，卻在違背魔方法則行事。
需知道，酒館老鬼殺的不是人偶，而是能被系統(tǒng)檢測判定的，活生生的人。
也就是說，人偶并沒有死亡。
甚至，種種跡象顯示——
它在脫離魔方系統(tǒng)的控制，并已經(jīng)擁有了自己的思想。
它在引誘玩家殺害自己。
他心中，似乎已經(jīng)有了鈴鐺的去向了。老者說的沒錯，自己要找的東西，不會留在酒館。
而很大可能，會在法判殿。
“我能替你做些什么？”張君銘微微地勾起了唇。老者能如此毫無保留地告訴他這些事，肯定有他的目的，他不妨問問。
“年輕人~”老者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向著角落的絡腮胡大漢道：“這是一個靠得住的人?！?p> 絡腮胡大漢聞言，走了上來：“懇求你替我從法判殿取回一樣東西?！?p> “什么東西？”
“眼睛。”絡腮胡大漢取下一直蒙在左眼的眼罩，露出空幽幽的眼眶。眼眶內(nèi)還隱隱看得見一些物質(zhì)，不屬于人類的物質(zhì)。
這是一個人偶。
“我可以為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武器，只要你拿回我的眼睛?！币姀埦憯[了擺手，絡腮胡大漢便將眼罩戴了回去。
“我喪失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見色彩，我不能感知葡萄酒的絕美鮮紅，我也無法感知準確的溫度，我喪失了釀酒的技藝，我希望你能取回我的眼睛?！?p> “在哪里？”
“法判官手上。”
“我不確定。”張君銘聳了聳肩：“如果幸運的話，我會幫你帶回來?！?p> 葉子煙的青霧氣味又慢慢地飄散起來，老者又點燃了他的黃銅煙槍。
“去法判殿，用不上一天。迷霧還有兩天就消散了，到時候……我們會在城口等你……”
“你是安全區(qū)內(nèi)難得的玩家，你的運氣不會太差……迷霧消散時間很有限，不要讓我們空等……”老者叮囑道。
“當然。我會按時回來，等著你向我兌現(xiàn)你的承諾?！?p> 說著，張君銘微微一笑：“游戲而已，贏才是毫無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