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醫(yī)生
巷口的醫(yī)館今天開的很早。
幾乎是一開破鐵門,便能看見聚在門口成群的“傷者”。
這些“傷員”有些是意外傷的,有些是自己弄傷的,但無一例外,傷口都是異常奇詭,流血不止。
白色卷發(fā)扎成丸子頭的醫(yī)生一手撐在門上,滿臉青色胡茬,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理過自己面容。
“一個一個進來。”
說完,他便進去了。
在扯開床位白色布簾的空檔,身后傳來患者的噪怒:
“插隊的,滾一邊去?!?p> “一邊去,身份高了不起?!?p> 男青年甩開眾人,徑直沖到里面,他是高階玩家,為了一個女人下地圖,如今那個女人死了,便怪到醫(yī)生的頭上來。
“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p> 醫(yī)生沒有看他,一點點抹平床單上的皺褶:“失血過多,無力回天,救不了,這就是說法。”
男青年氣的渾身發(fā)抖,顫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還是說,你想要聽,她不夠死得其所,無力回天,一大損失?”醫(yī)生淡漠地瞟了他一眼,回到桌上,擺弄瓶瓶罐罐。
“我不是神?!?p> 第一個患者已經擠進來了,醫(yī)生沒再理他,卷起袖口。
開始看病。
怒極的男青年看到他的淡定,反而冷笑起來:“對,你說的對極了,你不是神,你他媽就是墮落的一條……”
醫(yī)生抬眸,看向他,等著他說下去。
眾人也在等著他說下去。
對,說下去他就沒命了。
很可惜,男青年很識相地住了嘴,他罵了一句,遂即走出醫(yī)館。
“醫(yī)生,對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容忍?!?p> “對,下次還敢來,我讓他踏不出這個門?!?p> “……”
眾人義憤填膺。
醫(yī)生擺擺手,沒再在意。
門外,李重燈墊著腳往醫(yī)館里面看,傷口處貼了一精巧布片。
真多人啊……
李重燈不矮,張君銘卻能比他高出一個頭,淡淡掃了眾人一眼,突然浮出一抹居高臨下的得意。
這廝臉上傷肯定要找這里的醫(yī)生看。一來,治好了不容易留疤,二來,是時候會見會見“老故人”了。
他們排在最后一個,等到眾人都輪完后,已經是大中午了。
小花被重燈抱在手上,默默地開始打盹兒。
于是,重燈把貓抱了進去。
醫(yī)生看了一眼:“貓怎么了?!?p> “???”
李重燈愣住。
“你不應該先問我怎么了嗎?”
“哦。”醫(yī)生問:“你怎么了?”
“受傷了??!你瞎了嗎!這兒!這兒!”
張君銘一進屋就聽見自家孩子的扯著嗓子抱怨,這廝扯下臉上的布片,露出里面的凌亂傷口。
昨晚傷口還不大,現(xiàn)在卻隱隱有加重的趨勢。
醫(yī)生一看,眼睛亮了,立馬把他邀到床邊坐下。
“這個是,血液異能的灼傷,居然還有沾臉上的,少見,真少見。”
“你為什么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李重燈不安地眨眼。
醫(yī)生興奮:“對啊,因為你就要毀容了?!?p> 李重燈:“……”
“看上去還不是一重傷,你后來是不是亂涂什么藥了,唉,嚴重了?!贬t(yī)生嘆氣,回到桌上開始翻箱倒柜。
“很……很嚴重嗎?”
“很嚴重,你再晚來一點就沒救了。”翻了半晌,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醫(yī)生嘆了口氣,扶著腰站起來,隨便從桌上抄了一瓶什么東西。
“沒辦法,那個沒有了,這瓶清創(chuàng)效果也是不錯吧?!?p> 李重燈聽到“吧”字那個語調,不是學術上的肯定,而是對未知東西寄托著深深希望時,登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確定嗎?這能用嗎?為什么他看見醫(yī)生的笑容那么地瘆人,這…….
“你……你不要過來啊?!?p> 重燈嚇出了聲,眼睜睜盯著那瓶藥在眼前停住。
此時,醫(yī)生總算忍不住笑出了聲,收回手。
“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p> 李重燈眨眨眼,有些驚訝:“像誰。”
“一個故人?!?p> “誰?”
“一個自稱魔方的明燈,卻連自己都照不亮的人?!?p> 此時,耳旁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磨人聲響??慈?,原來是張君銘在擺弄就診桌上的招財貓。
這只招財貓舊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就連眼睛和鼻子都是重新拿畫筆畫上去的,歪歪扭扭。
萬幸的是,上了發(fā)條,貓爪居然還能微微擺動。
醫(yī)生看著他,神色莫名晦暗。
張君銘慢慢地將招財貓放回原位,道:“故人送的?”
醫(yī)生沒有回答,只是上前將招財貓往旁騰了騰:“放在這里,圖個吉利?!?p> 聽到這話,李重燈的嘴張得估計都能塞下雞蛋了。
如果當年醫(yī)生算富家子弟,那他就是落魄子弟。
落魄子弟的重燈逛小攤時用攢的錢給他買了一只招財貓。記得,當時他還表現(xiàn)的滿臉嫌棄來著?
看來還是很喜歡的嘛。
重燈高興地直晃,一晃,就牽動傷口,疼的他倒抽一口氣。
“嘶~”
兩人轉過頭來,齊齊看向李重燈。
于是,醫(yī)生執(zhí)起那瓶藥,再度沉著臉走了過來。
重燈:“……”
醫(yī)生將沾了藥水的棉團,慢慢地往傷口伸去。
就當棉團觸上傷口時,醫(yī)生忽然喚了一聲。
“重燈……”
明燈:“嗯?”
緊接著,殺豬般的慘叫響徹醫(yī)館。
……
重燈敗了,敗得徹徹底底。他縮在角落,不安地問道:“很嚴重嗎?”
“不嚴重,唬你的?!?p> 醫(yī)生開始翻箱子找繃帶。
重燈:“……”
如果可以,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蹭的跳起來對著就是一頓罵。
很可惜,他忍住了。
張君銘坐在一頭,可算笑出了聲:“看著點啊,這是魔方的明燈,下手別太重?!?p> 醫(yī)生道:“不需要,這家伙比你想象中耐痛?!?p> 李重燈納悶了:“你是怎么認出我的?!?p> “不是認出,不需要‘認’這個字,最后一個進來的,就是了?!?p> 醫(yī)生說畢,從柜子里取出了繃帶。
陽光終于遷移到窗戶,透過玻璃投射進來。
此時醫(yī)生半蹲在地面,映在光下,平日的襯衫解開了兩??圩樱冻黾∧w,可見脖頸處系著一道銀鏈。
起身時,銀鏈系著的墜牌順勢落到胸口。
看去,是流浪狗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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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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