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對眼前人的身份不敏感,但舅舅的嗅覺卻比舅媽要靈敏許多。
此刻,他也似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這么久了,也不見種父種母出聲,都是在好整以暇地吃著飯,只是偶爾看一下這邊。
當(dāng)下,他不禁一個勁地給舅媽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鬧大。
但此刻的舅媽正在氣頭上,哪肯就此罷手。
兩個人就這樣針尖對麥芒地對峙著,現(xiàn)場的氣氛一時壓抑到了極點(diǎn)。
“唉,算了,我來打個電話給市長吧?!本司颂统鍪謾C(jī),撥了個號碼。
幾分鐘后。
“怎么著,還是打不通?”青年人抱著膀子,在一旁連連冷笑。
“這......估計是在忙吧?!本司苏伊藗€理由搪塞道。
“哦。”青年人拖長了音調(diào)答道,隨即也打了個電話出去,并按下了免提鍵。
只聽電話那頭被迅速接通,一個蒼勁的聲音傳了出來。
“臭小子,終于想起來給你老子打電話了?你在汀樂那邊過得怎樣?沒給你老子惹麻煩吧!快過年了,回來吃飯,我跟你媽都想你的緊吶!”
“行了,老杜,我晚上回家吃飯。對了,剛剛你的電話怎么打不通?。俊?p> “哎,別提了。大華那邊的一個中層,一直給我打電話,估計又是為他們家兒子的事兒,弄得我是煩不勝煩啊,頭疼死了。還耽誤了我兒子的電話,你放心,我馬上拉黑他。”
又寒暄了兩句,青年人才掛了電話。
轉(zhuǎn)頭看向舅舅舅媽絳紫色的臉,嘴邊掛上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原來,這青年人正是金陵市市長杜國鋒的兒子杜波。
這下算是踢到鐵板上了。
舅舅和舅媽頓時就慌了,一個勁兒地向杜波道歉。
舅舅更是當(dāng)場甩了舅媽兩耳光,舅媽捂著臉,不停地鞠躬,連個屁都不敢放。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千萬不要往心里去啊。”
舅媽帶著哭腔,說話都有些抽抽。
“是啊,杜少爺,賤內(nèi)她不懂事兒,您可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剛剛已經(jīng)教訓(xùn)過她了,還請您跟市長大人說說,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別拉黑我。我這孩子上中學(xué),還得仰仗市長大人??!”
舅舅很是著急,急著一腦門子的汗都顧不得去擦。
杜波沉吟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種父。
“爸,我想吃澳龍......”小虎拽了拽舅舅的衣角,弱弱地說。
“吃什么東西吃!不準(zhǔn)吃!敗家玩意兒,都是讓你媽給寵壞了!”舅舅聽了這話有些氣急敗壞地朝小虎吼道。
小虎似乎從未被這樣對待過,眼巴巴的很是委屈,當(dāng)場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舅媽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地把小虎摟在懷里,淚眼婆娑地看著舅舅:“你干什么這么兇嘛,小虎又沒做錯什么?!?p> 舅舅自知有些不妥,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之色,又拉不下臉道歉,一時間愣在當(dāng)場,雙手搓著衣角,一會兒看看兒子一會兒看看杜波,顯得很是局促不安。
種父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聲,說道:“小杜啊,這樣。既然孩子這么想吃,叔就厚著老臉勞煩你給我們做一道這個菜吧,先謝了?!?p> 一聽這話,舅媽猛然回頭,兩道猶如利劍一般的目光射向種父。
“我說妹夫,你這是故意的吧?我們剛剛說了那么久,你是沒聽見嗎?這是特供菜,特供!不是給你準(zhǔn)備的,何況人家杜少爺什么身份,能給你下廚?你有那么大面子嗎你?”
舅舅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種父,有些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觸這位少爺?shù)拿碱^。
“不好意思,這你就又說錯了。種先生他還真有這個面子,因為他就是我們店的貴賓??!這道菜,還真是給他特供的,分文不?。〖热环N叔開口了,我這就去給您做去,請稍等!”
杜波又恢復(fù)了之前風(fēng)度翩翩的樣子,輕飄飄地撂下這句話,便閃身離開。
此刻,舅舅舅媽臉上的表情就很精彩了,嘴巴大張著,幾乎能塞得下一只澳龍。
接下來,對于這兩人炙熱的目光,種父視若無睹。
很是悠然地品著酒,深藏功與名。
“那個,妹夫,對不住哈。我之前不知道......”
“是啊是啊,老弟,你說你這么大本事,你咋不說呢?”見舅媽開了口,舅舅也插一句。
“我說什么?哎呦,我這不是沒機(jī)會說嘛,你們也沒問吶。”
“老弟,看樣子,杜公子很是尊敬你啊。你能不能讓杜公子在市長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幾句就好。”舅舅腆著臉,笑的有些諂媚。
“誒,我是縣里的,跟市長說不上。這事兒,你還得問他。”種父用下巴指了指端著菜走進(jìn)來的杜波。
“額......”舅舅看了眼杜波,不由得低下了頭。
“杜公子,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舅媽看著杜波開了口,顯得很是小心翼翼。
“說?!倍挪▽⑹种械牟撕苁瞧椒€(wěn)地輕放在桌子中間,然后長長地出了口氣。
“種政他怎么就成了貴店的貴賓了呢?或者說,我們能不能也做個貴賓,比方說辦張貴賓卡什么的?”舅媽的眼神里隱隱有些期待。
“這個啊,還真不是辦不辦卡的事兒?!倍挪ㄐα艘宦暎S后帶著些許回憶之色又開了口。
“這事兒吧,說來話長了。簡單來說,我來這里創(chuàng)業(yè)開了這個酒樓,是經(jīng)歷了許多波折的。這個酒樓從引資到落地再到建成再到今天,都離不開種叔,他真的幫了我很多。沒有他,這個項目早就胎死腹中了?!?p> “這道蒜蓉蒸澳龍是開業(yè)之初,我請種叔吃的第一道菜。所以,我就把它設(shè)為了一道特供菜,專供給種叔。只要種叔帶人來吃,一律不收錢。但是,種叔后來就沒來吃過幾次?!?p> “種叔,我敬您!”
杜波說道到這兒,眼里早已蓄滿了淚水。只見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哎呀,這次來我就想著不要碰到你,可沒成想,還是被你抓個現(xiàn)行。哈哈哈,你也別把功勞都推給我。這酒樓,不都是你一個人撐到今天的嘛?!?p> 種父說完,也是一仰頭,喝完了這杯中酒。
舅舅這會兒也端起酒杯見縫插針,一旁的舅媽也連忙站了起來。
“杜公子,今天冒犯了您,我先自罰三杯?!本司诉B喝了三杯酒,舅媽也連忙有樣學(xué)樣。
待到舅舅放下酒杯,看到杜波微瞇的雙眼,立馬有些驚慌地開口:“我再罰一瓶?!?p> 說完,拿起手邊的半瓶酒對著嘴吹了起來。舅媽一看,也是有些哆嗦地拿起了一旁僅剩些許酒的酒瓶,就要往嘴里懟。
“夠了!”杜波出聲制止。
倆人聞言立馬放下酒瓶,直愣愣地盯著杜波。
“今天的事兒到此為止,我會給種叔面子,不再追究。至于我父親那里,你們自己看著辦吧?!?p> 說完,杜波朝種父鞠了一躬,便大步流星地離去,不再發(fā)一言。
“這小子倒是有些個性,我喜歡,想跟他交個朋友?!狈N萊看了眼杜波離開的方向,神色間有些向往。
“那小子自視甚高,看不上你。”唐若一句話把種萊打擊的是體無完膚。
接下來的飯局,大家都有些食之無味,只有小虎在一邊吃的很是歡樂。
舅舅舅媽則是小聲的在一起商量著什么,很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吃完飯,一行人走出了酒樓,就在門口告別。
這頓飯過后,好像把兩家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舅媽主動和種萊的父母寒暄著,仿若讓我看見了血濃于水的親情最美好的樣子。
突然,一陣刺耳的急剎聲傳來,一輛造型拉風(fēng)的蘭博基尼毒藥在路邊停下,搖下了車窗,駕駛座上的小子伸出手和唐若打著招呼。
“Hi,唐美女!”
看到車上這人,我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居然是許久未見的花氏集團(tuán)二公子花睿。
唐若別過頭去,沒有看他。
倒是小虎眼睛一亮,跑過去不斷地拍打著灰色的車身。
“嘿,你干嘛!臭小子,找死啊,滾一邊去?!?p> 花睿的手伸出車窗,推了小虎一把。只見小虎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這回,小虎倒是出奇地沒有哭。
花睿則是探出頭來,很是心疼地這摸摸那看看,生怕這車有個損傷。
見到兒子被欺負(fù),這還了得?舅媽連忙跑了過來,舅舅也是緊隨其后。
“你這人怎么以大欺小啊你?我們小虎碰你一下車怎么了,有錢了不起啊,又沒有壞?!本藡尯苁菒阑穑裉斓氖聝鹤屗苁潜锴?,想找一個發(fā)泄口。
“鄉(xiāng)巴佬,你懂個屁啊!我這車,限量款,你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你該慶幸沒事,就是擦破點(diǎn)皮,你估計都受不了。要是弄壞了,賣了你都賠不起......”
下一秒,眾人只聽”嘭“地一聲巨響傳來,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花睿。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小虎不知從哪撿了塊磚頭,把車的后玻璃砸了個大洞。整個車身在刺眼的眼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