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來日方長
“放肆,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來堵我功檀閣的門?!?p> 閣樓門前,正當(dāng)一群黑胄甲士與看門護(hù)衛(wèi)拔刀相向時,宮裝婦人終于站了出來,面色寒霜的叱喝一聲,令黑胄甲士們稍退了半步。
同一時刻,黑胄甲士也突然讓開了一條道路,一直在后方等待正主出現(xiàn)的方瑾跨步上前,臉龐帶笑的拱手說道。
“姑母,許久不見,侄兒甚是想念,不知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連門都不讓進(jìn)呢?”
世家之間的聯(lián)姻最是正常不過,方瑾有一位族姐就嫁入了公孫家,其夫君正好是公孫懿文的侄兒輩,因此方瑾稱呼一聲姑母也在常理之中。
不過此時的公孫懿文似乎不是很待見這個侄兒,一雙陰寒的眼眸直盯著方瑾,嘴上冷笑著說道。
“這聲姑母老身怕是擔(dān)不起,方家少郎多大的威風(fēng)啊,光天之下就敢?guī)藦?qiáng)闖私宅,若不是老身還養(yǎng)得起幾位仆人,怕是今天這功檀閣就要被拆了?!?p> 見公孫懿文陰陽怪氣的,方瑾也未在意,當(dāng)即苦笑著開口道:“姑母嚴(yán)重了,侄兒豈敢冒犯功檀公的故居?!?p> “只是皇命在身,我父又抱恙臥床,故此侄兒只能出此下策,今日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姑母千萬海涵?!?p> 話音才落,只見方瑾的面色突然一正,盯著公孫懿文大喝道:“眾將聽命,給我搜!”
言罷,數(shù)十名黑胄甲士齊齊一動,手掌都搭在了劍柄之上,彷佛一言不合就要再次拔刀強(qiáng)闖。
一見這一幕,閣樓前的看門護(hù)衛(wèi)自然也不甘示弱,紛紛挺身站出,就連二樓的家婢子都打開了窗扉,朝著樓下彎弓搭箭。
持此劍拔弩張之際,方瑾不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還饒有興趣的開口道:“怎么,姑母這是要頑抗到底了?”
“頑抗到底?你一沒有三司公文,二沒有府臺章令,三沒有官身職位,敢問方家少郎憑何闖我私宅?”
畢竟是出身世家大族,公孫懿文對南越朝的律法很是熟悉,想要以此來讓方瑾知難而退。
但方瑾又豈會打無準(zhǔn)備之仗,只見他將手中令劍一舉,面色肅然的大喝道:“天子令劍在此,方某何需他物?”
“縉陽夫人,方某尊你一聲長輩,還望夫人莫要自誤!”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方瑾顯然不想再徒耗時間了,既然公孫懿文敬酒不吃,那就只好以勢壓人了。
門前的黑胄甲士一看天子令劍都請了出來,心中的膽氣紛紛大壯,鋮的一聲拔出長劍,就要強(qiáng)闖閣樓。
可就在這時,公孫懿文也拔出了身邊護(hù)衛(wèi)的長劍,一人獨(dú)步上前,屹站于門楣之下,口中大喊道。
“我乃當(dāng)今皇后的胞妹,東宮太子的姨母,陛下親封的縉陽夫人,今日,誰敢再闖一步,我便讓他有如此劍!”
顯然公孫懿文是決定死保自己兒子的,手中勁力一甩之下,竟然就把一把鋼劍崩成碎片,只余一把劍柄握在手中。
見公孫懿文如此氣勢,數(shù)十位黑胄甲士頓時一滯,面色之上或多或少露出了幾分怯意。
這些黑胄甲士雖是方鵬手下的百戰(zhàn)精兵,但在面對縉陽夫人這等權(quán)貴之時,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牽掛,不可能毫無底線的聽話于方瑾。
情勢不妙,方瑾也不得不放手一搏了,手中令劍瞬間出鞘,劍身之上刻畫的山川草木一覽無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今持天子令劍于此,豈有駐足不前之理,眾將聽令,隨我進(jìn)!”
話音初落,方瑾便一手持著劍鞘,一手橫著劍身,徑直越過了前方甲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殺氣騰騰之下,令周邊的黑胄甲士側(cè)目不已,心神也漸穩(wěn)了幾分,紛紛跟隨上了方瑾的步伐。
而另一面的公孫懿文神色一緊,但此時箭已上弦,根本容不得她多想,于是也只好踏過門檻,緩步向前逼進(jìn)。
無聲的對視,堅定的步伐,這短短的數(shù)十步距離,此時卻漫長無比。
刀光與火影,權(quán)力與爭鋒,彷佛都醞釀在了這數(shù)十步中。
一個是世家新秀,權(quán)利的承繼者,于公或于私,方瑾都不可能退。
一個是皇親國戚,權(quán)利的擁有者,于公或于私,公孫懿文也不可能退。
不到最后一刻,沒有人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
十步...
九步...
八步...
......
“住手,快住手!”
正當(dāng)距離越來越近,氣氛越發(fā)凝重之際,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勸阻聲,只見一位龍行虎步的大漢火急火燎的趕來,正是那承德殿的衛(wèi)率蔣斌。
一見來人,方瑾的心神瞬間下沉,臉色也陰暗不定了起來,腦海中急速思考著對策。
而一旁的公孫懿文卻恰恰相反,此時雖不至于喜形于色,但也眉梢微挑,似挑釁,又似得意。
果不其然,方瑾的擔(dān)心也很快發(fā)生了,只見蔣斌剛一走近,口中就在大聲喊道。
“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這還是國都秣陵城嘛?當(dāng)街對峙,拔刀相向,你們的眼中還有王法嗎?”
雖然口中喊的是你們,但方瑾卻可以清楚看到蔣斌的眼角余光,此時正盯著自己的。
面色一正,方瑾剛想開口反駁,但蔣斌卻絲毫不給機(jī)會,直接朝著公孫懿文便走去了,還在她的耳畔低聲細(xì)語說著什么。
見蔣斌如此明目張膽,方瑾的臉色一陰,正想發(fā)作,但很快又看見公孫懿文的神色不對,一時之間便強(qiáng)忍了下來。
也不知道蔣斌到底說了什么,公孫懿文的臉色簡直難看至極,口中更是欲言又止,但是最后卻艱難得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方瑾意外的目光下讓開了道路。
“人,你們可以帶走,但要立刻送到宗室府,他是皇親國戚,你們無權(quán)審問?!?p> 待公孫懿文點(diǎn)頭之后,蔣斌也緩了一口氣,接著便面色肅然的對著方瑾說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孫懿文,方瑾雖然意外,但也沒繼續(xù)說些什么了,揮了揮手便讓黑胄甲士們進(jìn)去抓人。
只半盞茶的功夫,就聽得閣樓中傳來了一陣打鬧聲,緊接著便有兩位黑胄甲士押了一位華服公子出來,正是那公孫言琪。
“娘...娘...母親,救我,救我啊,我不想跟他們走,快...快救救我?!?p> 身上被套了幾條鐵索,脖子上還駕著兩把鋼刀,但公孫言琪卻還是掙扎不休,神色慌張的朝著公孫懿文喊道。
聽到兒子的呼喊聲,公孫懿文剛想移步上前,但蔣斌馬上死死的拉住了她,這讓公孫懿文的臉色越發(fā)悲憤了起來。
“走,送他去宗室府,免得有人說我不識王法,越權(quán)查審。”
看著眼前這個貴公子,方瑾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但形勢如此,容不得他大發(fā)慈悲。
塵埃落定之際,公孫懿文卻突然平靜了下來,隔著數(shù)十位甲士看向方瑾,眼眸清冷的說道。
“方家少郎,今日承蒙賜教,青山不改,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