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能讓大王失了面子??墒乔闆r如此危機,臣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可保晉國和大王平安?!本┎紳M臉諂笑,這話說得小心翼翼。
“寡人就知道只有你才能為我分憂解難。既然將軍有良策,那當然要講出來?!睂τ诰┎嫉牧疾?,晉王當然敢興趣。
”大王可曾聽說過退避三舍的故事?”京布一邊說話,一邊小心打量晉王的神色,生怕有什么異常。
晉王點點頭。
這是一個發(fā)生在很早之前的故事,也是發(fā)生在晉國和秦國之間。聽了京布的話,晉王明白了他的用意。
雖然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近百年之久,可是現(xiàn)在說起來依然敏感,會觸動很多晉國人的神經(jīng),尤其是晉王。秦國經(jīng)歷了那場戰(zhàn)爭之后,終于有了可以和中原大國一較高下的實力。而秦國的進步則代表著大周天子實力衰退和晉國實力的衰退。
看見晉王沒有馬上反對,京布覺得很有必要再闡述一下這個策略的具體實施方案。如果晉王同意,那自己也是奇功一件。
“我聽說秦伯本人喜愛錢財,生性貪婪,又一直想著能攀附中原諸侯。要是我們派一位能言善辯的大臣,前去出使秦國,賜給秦伯一些金銀。也許秦伯就會退兵。這樣晉國和秦國就能免于刀兵。對于百姓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知大王意下如何?”京布本想把和親的事也講出來,可是一想,晉王也沒有適齡的女兒,不說會更好些。
“如果要給秦國錢,那給多少合適?太多的話,寡人也負擔不起。少了的話,秦伯那么貪婪,肯定不答應?!本┎家姇x王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心里頓時輕松不少,這個問題,之前也早益問過了國中的稅官。
“僅需十萬錢足矣?!本┎及阎霸诙惞偬幉榈玫臅x國一年賦稅呈給晉王。竹簡上的字密密麻麻,晉王看了一眼,又扔還給了京布?!鞍堰@上面的說給寡人聽就行。這字看著也太小了些,看的寡人眼睛都花了?!?p> 京布俯身道:“臣的錯。在這本冊子上,任何一項都遠超十萬錢??墒沁@些錢給了秦國,那就是很大一筆錢,想來秦伯還是會答應的?!?p> 晉王道:“要是和秦國真打起來,恐怕十萬錢是遠遠不夠吧?”晉王的肚子高高隆起,那是久坐的后果。
看來十萬錢晉王也能答應,京布終于松了口氣,馬上就是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敖o將士的撫恤,封賞,錢,糧,兵器,車馬。這些,只怕每一項都要花費百萬之多。十萬錢與這些花銷相比,當真是九牛一毛?!?p> 晉王對京布的意見很是贊同,他在京布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喜道:“將軍果然是高見,如此一來,當真可以節(jié)約不少錢糧。不過…”晉王和京布走到一僻靜處,放低了聲音。
京布很是意外,這樣的情況可是不多見,什么事非得偷偷摸摸地說?
“以后要是見了其他諸侯,寡人被人家說出來,只怕是顏面掃地,這樣置我于何地?何況百年之后,寡人只怕是無顏面的先祖。還是不妥?!睍x王的擔心很有道理,錢財事小,失節(jié)事大。他是不愿意受到天下人的恥笑。
晉王猶豫之間,先前出門的青衣小吏已經(jīng)做好了出使的準備,特地前來向晉王辭行。
青衣小吏渾身透漏出一股精干之氣。京布看見小吏恭敬有禮,很是滿意。
“恭喜大王,又得到一員干吏。臣之前就想給大王舉薦,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大王還是慧眼識珠,將此人委以重任?!本┎嫉脑捳f的晉王心花怒放。
“能為大王和將軍效力,是小臣的榮幸?!鼻嘁滦±魧χ┎几┥硇卸Y。京布的話讓小吏心底一陣莫名的感激。京布的贊揚更加激起了他的一腔熱血。
晉王問小吏道:“那匹黃驊馬呢?現(xiàn)在在哪里?”小吏聽見晉王問黃驊馬,指著殿外的空地,道:“已經(jīng)配了一副上好的馬鞍,正在殿前飼喂。馬奴說一定要喂上好的粟米才行。所以耽擱了一些功夫?!?p> 沿著小吏所指的方向,果然一匹金黃色的高頭大馬正停在院中,一個灰衣人正在從一個白布做得袋子里拿出什么放在地上。
晉王看見自己的馬,從殿中快步走出,京布和小吏急忙跟了出來。那馬看見晉王走來,嘴里發(fā)出一陣嘶鳴,它想要奔過來,可是被馬奴手中的韁繩給拉住了。
晉王伸出右手小指輕撫馬的耳朵,那馬極是溫順,把頭低了下去,鼻子里噴出的氣吹在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淺淺的小坑。馬奴剛才撒在地上的粟米也被吹得不見蹤跡。
馬奴彎下腰去,把韁繩遞給了晉王。晉王眼中滿是憐惜,很是不舍。他的大手在黃驊馬的背上輕輕拂過,那馬眼中似有淚水滴落。青衣小吏看到這一幕,方才知道這匹馬對晉王意義重大。這下心里更加感激晉王的信任。
晉王接過韁繩,馬奴俯在地上做了騎馬的杌子,讓馬的主人很輕易翻上了馬背。牛皮做的鞭子輕輕落下,黃驊馬前蹄高揚,重重落下,這才奔了出去。
黃驊馬穿過晉王宮的庭院與空地,揚起了陣陣塵土,濺起了幾顆碎石。
晉王回到大殿之前時意猶未盡,等他下了馬,對馬奴道:“這副鞍子留下吧,換上天子賜的那副鎏金鞍,一并都給了鄭侯罷?!?p> 馬奴小心卸下馬鞍,用衣袖擦去上面的灰塵,小心遞給晉王。晉王接過馬鞍遞給京布,指著馬奴對青衣小吏道:“把他也帶去,把這馬好生喂養(yǎng)著,不要餓著了也不要累著。”
青衣小吏謝過了晉王,讓馬奴牽過黃驊馬,走了出去。晉王將頭扭到別處,不忍再看。
依依惜別的這一幕被遠處的周道全部看在眼里,做為晉國的公子,他現(xiàn)在的地位還不如一匹晉王坐下的馬。這種長了毛的畜sheng居然如此尊貴,一股涼意浮上心頭,然后是內(nèi)心一陣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