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幺和孟婆母女同時出門，孟婆道：“楊天王，婆婆能否有個懇求?！?p> “咱們已然同舟共濟，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金鴻為人肝膽，對我娘倆有大恩，我是不能還報什么了，我也不放心玉兒……”
“你想讓我給玉兒找個好人家投胎？這不難，我自會料理?！?p> 孟婆轉對天玨道：“玉兒，有仇必報，有恩必還，況且你也需要人照顧，我給你找個相公怎么樣？”
天玨紅著臉道：“娘啊，我才六歲，你便想把我嫁出去？況且我也長不大啦！”
“羞不羞，你都一千幾百歲了。哎呀，別打岔，我是說你投胎以后?！?p> “娘安排就是，我要嫁個像爹爹那樣的大英雄?！?p> 母女二人對話時，楊幺早聽明白了，見孟婆用懇求的目光瞧著自己，道：“婆婆，不是本王不出力，我根本不知道金鴻轉世會娶哪家姑娘，而且?guī)滋旌笪冶阆铝说鬲z，根本無法控制事態(tài)?！?p> “老婦就這一樁心愿，天王一定給想想辦法?！?p> 楊幺沉思半晌，道：“好在還有時間，我去找月老盡力安排。對了，風神娘娘和雨神娘娘那邊你別忘了替我說句話?！?p> “絕不會有半點差池?！?p> 孟婆母女進了居所，天玨問道：“娘，為何一定要讓我嫁給金鴻？報恩也不一定非嫁他不可啊！”
孟婆抱著她肩膀笑道：“傻孩子，可不止報恩，這也是為娘的私心。咱們跟他素不相識，他卻為了對你的承諾甘冒下地獄的風險，是真心對咱娘倆兒好的，這樣的人值得依靠。而且他聰明絕頂，今世已是受人敬仰的富商巨賈，來世沒準更有出息，況且楊天王用命安排的人差得了么？是以娘想給你找個依靠。娘……娘是無力再管你的，只是擔心楊天王也未必做得到。”說著眼淚竟滴落下來。
天玨急忙安慰：“娘別哭，我……我拼命嫁他就是。”
三人已走，包拯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案前沉思不語。
金鴻暗想如此欺瞞天地的決定，也確實需要審慎抉擇，便也不打擾他。
過了好久，包拯開言道：“金先生，你對我的決定是否有些不解？”
金鴻說：“在我沒死之前，我從不相信還有天冥二界，至于這里該是什么樣子，更沒法幻想。但包大人自有大局衡量，恐非我這個局外人能夠體察的?！?p> 包拯緩緩道：“太上道君雖不能補全十部真經(jīng)，但真經(jīng)本身十分晦奧，眾生根本難以理解。道君能復寫的正是他能理解、宣揚以及三界眾生能夠接受的，是以那殘缺的真經(jīng)已足受用。換言之，道君的錯反而是對。況且若處置了道君，三界之內(nèi)還有誰能宣傳十方大道，導人向善？
“西王母也犯了天條，卻讓人間的善男信女更加相信愛情，對愛人忠貞不渝，又稍解七女與牛郎的相思之苦，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你就要死了，所以得讓你明白，你可能會害怕，但也無妨了。女媧娘娘補天的故事聽說過吧！”
金鴻笑道：“難道女媧補天也是真的？”
“女媧娘娘補天之后，元始天尊說天冥生三界本來就是殘缺的，況且生界混混沌沌，何必徒勞補天？娘娘說‘生界自有生界的運轉秩序，天上不能為禍生界’。天尊說‘自有三界以來，生界便渾渾噩噩，混亂無序，無知無識，混沌才是生界的本來面貌?！畫z娘娘認為萬物都有生長之理，都要經(jīng)歷混沌、形化、初開、平走及大順五個層次。天尊認為娘娘妙想天開，娘娘說‘現(xiàn)在的天界是大順的最高層次，但在此之前是什么樣子？’天尊無法回答，便反問這個問題，娘娘說她也不知道，但至少天庭不是開始便是大順，而生界的混沌也是事實。二人辯駁三天三夜，誰也無法說服誰。天尊問既然生界現(xiàn)在是混沌，那何時才能進入你所說的形化？娘娘說‘可能幾百年，也可能幾萬年吧！’天尊說‘幾萬年太久，不如咱們只用一萬年打個賭！’娘娘便問如何賭。天尊說‘生界混沌太久了，娘娘去幫幫忙，讓他提早進入你所說的形化，看看它是否能經(jīng)歷初開、平走，達到與天庭一樣的大順’?！?p> 金鴻驚呼道：“女媧造人？大人所說大順，是……是共產(chǎn)主義？”繼而醒悟，無限感傷，“原來人類根本就是試驗品，或者說根本就是兩個天神的賭具，這太過匪夷所思了些。如果人們知道這一點，還會蠅營狗茍、趨利避害、愁名苦利么？”
包拯笑笑，道：“娘娘認為形化是生界的進程之一，便用生界的五行本源創(chuàng)造了人類，就是現(xiàn)在的人界了?！?p> 金鴻問：“現(xiàn)在這個賭約已經(jīng)過了多少天？人界到了哪個層次？”
“八千八百八十九天！人界正處于平走層?！?p> “那就是說還有一千一百一十一天，那之后呢？”
“如果達不到大順境界，女媧娘娘便輸了，人界還要返回生界?！?p> 金鴻渾身如遭雷擊，道：“一千多年之后，人類或將滅絕？”
“按照女媧娘娘的設想，即便返回生界，其自有的秩序還會再次進入形化的層次。”
金鴻不解道：“你給我講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
“你將會轉世做人，我不能讓你帶著疑惑離開。法理不過人情，我與楊天王妥協(xié)，實際上也犯了天條啊！但仔細想想，天上和人間大不不同。人間靠的是秩序，所以我在人間剛正不阿，恪守律法。但在天上，一眾神仙只要把本分做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不擾亂人間便不必深究，深究起來反倒不是好事。”
金鴻已然明白，心情放松了不少，問道：“大人即覺楊天王的方案差強人意，為何又猶猶豫豫？”
“我所擔憂的是不能完全掌控事態(tài)，若這計劃擾亂了三屆，包某下十八層地獄也難贖罪過?！?p> 金鴻不無驚訝：“掌控不了事態(tài)？”
“還有很多細節(jié)他沒說明白，也不會說的?！卑鼣蒯斀罔F的回答，想了一會兒又說：“比如你的來世身份?！?p> 金鴻皺眉道：“楊天王說是他幼子最為親密之人。”
包拯笑道：“誰是他幼子最親密的人？這太過含糊了。即便你轉世成了那人，但如何能夠保證你便能輔佐他那癡子？”
金鴻嚇得手腳冰涼，驚呼道：“難道……難道真如玉兒所說，要把我變成他媳婦？這……特么老子可不干！”
包拯哈哈大笑道：“楊天王說他死后，那癡子被他的手下?lián)狃B(yǎng)，但不久便失去了消息，還說‘沒想到我這傻兒子竟然娶了媳婦’，所以你不用擔心?！?p> 金鴻不禁自語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干什么？”
包拯凝思良久，自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