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了黃昏,血也告別了身體,不在往下流了。
他不敢去找蘇厭文,至少現(xiàn)在不敢,他怕蘇厭文為了他,罵他那個狗屁兄弟宋軍。
他不能接受別人罵他的兄弟,就像不能接受別人罵蘇厭文一樣。
他用手指的指頭骨敲打著床板,嘴里在不斷的哀嚎著,他也告別了黃昏,睡在了無邊的黑夜里。
他睡不著,痛的睡不著,他在想,想和蘇厭文在一起到現(xiàn)在,他還沒怎么碰過她,是身體上面的沒有碰過她。
他開始想別的了,他的腦海里不再是蘇厭文的樣貌。他想到蘇厭文彎著腰低著頭與她撒嬌。
她的衣服也隨著她撒嬌,袒露出他想看見的。至少是現(xiàn)在想看見的。
他馬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愈來愈疼了。
他帶著疼痛與黑夜作了伴。
那天他帶著朦朧的眼睛看著蘇厭文,蘇厭文先是嚇了一跳,因為他被打成像只豬一樣。
他的鼻子像懸掛在臉上似的,他不敢摸,怕摸一下便掉下來了。他的顴骨腫脹像山一樣高。
蘇厭文氣的發(fā)抖了,她知道,或者是她覺得,是宋軍打的,因為女人就是這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蘇厭文帶著心疼,眼睛又充滿了紅色的海。
“你怎么又要哭啦…”
“我心疼你,心疼你,我都五臟六腑和你一樣疼啦。這宋軍不是人!”
他怕蘇厭文恨上宋軍,其實他這樣想是在自作多情,永遠(yuǎn)都是。
“不怪他,不怪他。他也被我打成豬啦!你知道嗎,我一腳把他踹出去兩三米遠(yuǎn),他像個豬一樣在地下爬不起來啦!”
蘇厭文被他逗笑了,她笑起來還是用手遮住半邊的嘴巴,他看到蘇厭文笑了,他忘記了疼痛,也笑了起來。
“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倆做兄弟還真般配…”
孫豈曰笑得愈來愈厲害了,笑得臉上直疼,暗紅的嘴唇裂開了,血像毛毛蟲一樣緩緩的爬了出來。
蘇厭文拿出手帕,滿是傷心和可憐的神態(tài),小心翼翼擦著他嘴邊流出來的血。
“笨蛋,以后別打架了,別在讓我心疼了?!?p> 他覺得蘇厭文是愛她的,他更相信了她,他現(xiàn)在覺得王八蛋宋軍說的一切話都是在玩弄他。他或許覺得宋軍早就不拿他當(dāng)兄弟了。
孫豈曰用黝黑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白皙纖細(xì)的手,握的她直疼。
“你說對啦,宋軍他娘的就不是個人,要我說,他就是個王八蛋,他娘的連王八蛋都不如?!?p> 他們兩個的背影在無邊的黃昏里走去,漸漸的消失了。
那天是他們第三次的爭吵,也是在南門,這是南門的第二灘血。
那天他憂心忡忡的走向南門,因為蘇厭文讓他好好養(yǎng)傷,不在讓他陪著散步了,他至此才明白,已經(jīng)不能一天見不著蘇厭文了,一天都不能。
他走上南門,想去等蘇厭文,想給她一個驚喜,他在路邊買了一束玫瑰花。
南門的橋柱上有兩個人影,他們面朝著溪水,愛慕的摟在一起。
那人的背影好像蘇厭文,他心生好奇,世界上怎會有那么相似的背影。
他走了上前,他的臉像黑夜降臨了似的,他的眼睛像被胡椒粉熏了鼻子,想哭哭不出來。
孫豈曰扔掉了手中的玫瑰花,踩在上面沖了過去,他擺著拳頭對著那個男人就是一拳,一拳把男人打飛了出去。
他用手握著蘇厭文的手腕,用力的握著,握著蘇厭文直喊疼。
蘇厭文也沒反應(yīng)過來,她低下頭,在思考著,思考著怎么與孫豈曰解釋。
那男人馬上站了起來,男人的個子不高,有著耐人尋味的丑。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孫豈曰沖上前對準(zhǔn)他的肚子便是一腳,那男人踉蹌退后了幾步趴在地上。
孫豈曰用左手把他提了起來,用右手對準(zhǔn)他的臉,像宋軍打他一樣。
“我去你娘的,我去你娘的,老子劈死你?!?p> 每拳過去都有血從那男人的鼻子嘴巴涌出。那男人發(fā)出哀嚎的聲音。
“哎呦,哎呦,哎呦…”
好像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或者是說為了自己的尊嚴(yán),都會那么有力氣似的。
男人已經(jīng)被打的倆眼昏花了,他翻起來來了白眼,孫豈曰知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他放開了男人。
男人趴在地上,一句話也不吭聲。
血濺滿了草地,從小草的縫隙里流向了溪水。
他回頭惡恨恨的看著蘇厭文,憋著眼淚轉(zhuǎn)頭就走。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他想,等著蘇厭文與他解釋,他的心里面在安慰自己,安慰這一切都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樣。
或者說是他在想方設(shè)法的欺騙他自己。
蘇厭文跑了上去,抱住了他,頭發(fā)散亂了起來,哭聲道:
“你原諒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怎會看上這種人,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p> 孫豈曰站住了腳,他在想要不要原諒蘇厭文,他想原諒,但是他不能,他不能是在于放不下他的自尊心。
如果他真的原諒了蘇厭文,那么他就像宋軍說的一樣。
“你好像一條狗。”
他故作鎮(zhèn)定,滿不在乎的回頭,他對她說:
“你真賤?!?p> 這句話是他的自尊心說的,他不會去這樣罵蘇厭文。
他的心像是被烈火燃燒,又放在寒冷的冰塊上,又熱又冷。
蘇厭文哭了,哭的愈來愈厲害了。頭發(fā)散亂的蓋住了她的眼睛,眼睛又充滿了紅色的血絲,像紅色的海。
孫豈曰又心疼了起來,這次是劇疼,因為他剛剛說了那句話,人說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緊隨著他的肝臟也疼了起來,像有人用矛劍戳著他的五臟六腑,他的心、肝、脾、胃都被捅爛了。
“你罵我吧,你罵我,這樣子你就會好受一點(diǎn)?!碧K厭文緊緊的拉住了他的肩膀。
蘇厭文用手打著自己白皙的臉蛋,像瘋了一樣罵著自己。
“都怪我,是我不要臉,有男朋友了還跟別的男人…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我不要臉,你打我吧,罵我吧。你可以好受一點(diǎn)嗎?”
孫豈曰馬上心疼了一起來,他一把抱住了蘇厭文,眼淚也流了出來。
“是我的錯?!?p> “你怎么錯了?”
“我哪都錯了,我原諒你了,不,是你原諒我吧。”
旁邊一條黝黑的野狗站在溪水旁的草坪上目睹著這一場鬧劇。
它伸出舌頭開心的舔了舔地上的血。
孫豈曰也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
他們在無意之中,好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