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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歧途

死去 三

理想歧途 余有華 1834 2020-04-10 20:42:03

  村里有人在孫家大院門前喊著:“孫無衣,你兒子孫豈曰死啦!昨晚死的,送醫(yī)院去了,臉白的像鬼。你趕緊籌錢去火葬場吧?!?p>  又有人說:“孫無衣,你兒子孫豈曰快要死了在醫(yī)院躺著呢,命懸一線啦。好像得了肝炎,眼睛翻著白,像白色的無底洞,看著可嚇人了,你趕緊去籌錢救他吧?!?p>  還有人說:“孫無衣,你兒子孫豈曰被人打啦!像是被鐵錐子錐破了腦袋,腦漿和腸子都流出來啦。滿身是血,估計活不了了。你趕緊去籌錢救他吧?!?p>  他的母親林倩倩攙扶著孫無衣,他們的眼睛像井口一樣大,上下嘴唇翻的像豬一樣,鼻孔翕開,驚恐無比的聲音配合著驚恐無比的臉龐。

  他們站在大院的門口,路過幾個和狗一樣大的小孩,其中一個小孩嚷嚷著:

  “孫老頭,你兒子要死啦。”

  另一個小孩補充道:

  “是已經(jīng)死啦?!?p>  孫無衣袒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黝黑的脊背,拿著棍子追趕了過去。

  “你他娘的,你才死了,你爹媽都死啦。小屁孩,我看你們也要死了。”

  孫無衣首先來到隊長家,他強壯的身體如今弓著背,像弓一樣彎著。

  “王隊長,我兒子要死了。他娘的什么都這么突然。你借我點錢過幾天就還你。我求求你了,平日里就我們關(guān)系最好?!?p>  王隊長推開了他,頭都不回的往前走。

  “別他娘的擋我干活,你兒子都要死啦,死了誰賺錢還我?!?p>  “還有宋軍,宋軍還在上學(xué)。他要是死了宋軍還能還你。”

  王隊長放下手中的鋤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哦,他娘的,我還忘記宋軍啦,那小子也是人才,我看要是能考上大學(xué)也能賺大錢。行,媽的。”

  說著,王隊長掏出十塊錢塞在他粗糙的手心里。

  “吳工匠,你借我點錢,我兒子要死啦!救命錢,救救我兒子,過幾天就還你。一定還你,我兒子要是死啦還有宋軍,宋軍也算我半個兒子?!?p>  在吳工匠那借了八塊錢又來到徐醫(yī)生這。

  “老徐,你是讀書人,我兒子要死啦。馬上就要死了,在搶救呢,借我點救命錢,明天就馬上還你?!?p>  孫無衣每走出一家院子臉上都暮色沉沉,暮色的臉像寂靜的樹林。

  他對林倩倩苦笑著,回頭對那些院子對那些人也苦笑著。

  孫無衣向他們擺擺手表示要遠行,他們向他揮揮手,他對林倩倩也擺擺手,讓她看好家。

  他的母親林倩倩哭著,眼淚像冰塊融化似的從眼角一滴滴流下,愈來愈多最后變成嘩啦啦的流下。這個年過六十的孫無衣摸著她黝黑的頭發(fā)。

  “咱兒子沒事的,我過去送錢。送了錢就好啦?!?p>  孫無衣背著個紅色的挎包,拿著把黑色的雨傘,一個人走在此起彼伏的馬路上,馬路像一座又一座的山。

  他的挎包里有五十塊錢,是養(yǎng)老的錢,可錢是不能打算讓它去做什它就去做什么的。

  他走路搖搖晃晃的,像搖晃的船。他的小腿已經(jīng)沒了力氣,可他又不舍得去買車票,老布鞋的鞋底沾滿了泥土。

  每步都很沉重的踏在柏油的馬路上,給漆黑的柏油馬路染了點泥土。

  從山上下來了幾輛自行車,車前掛著框子,框子上放滿了蔬菜,稀爛的蔬菜。看著打扮是村里人,要去縣里賣菜。

  孫無衣走了上前,像他們擺擺手。

  “老鄉(xiāng),老鄉(xiāng)!載我一程。我要去縣里?!闭f著遞上了一塊錢給其中一個男人。

  那些騎自行車停了下來,男人接了他遞過來的一塊錢,捏緊在手心,瞪著他問道:

  “你包里裝著啥?”

  “沒啥,書。兒子上學(xué)要的書?!?p>  男人一把抓住孫無衣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挎包,奪了過來。打開之后像老鼠一樣拼命的掏。

  只不過老鼠尋找的是米飯,他們尋找的是錢財而已。

  “你他娘的?這是什么東西?”

  男人把剩下的四十九塊錢拿了出來,緊緊握緊。兇狠的瞪著孫無衣,接著又說:

  “你這老家伙,不老實的很。他娘的?!?p>  “去你娘的,你把錢給我?!?p>  孫無衣弓著身子沖了上前,一手抓住男人有力的胳膊。

  “去你媽的,你這老不死的,想進棺材了?!?p>  男人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飛了出去趴在柏油的馬路上,他的鼻子像掉下來了一樣,血從鼻孔像洪水一樣往下流。

  那幾個人男人搶完錢騎著單車滿臉勝利者的姿態(tài)往回走。

  孫無衣竭盡全力的爬起來,順手撿起來旁邊一塊磚頭,那幾個人正在有說有笑,他一磚頭砸在了剛剛那個男人的后腦勺。男人的后腦勺馬上流著暗紅的血。

  “我去你娘的,你這王八蛋,這是我兒子的救命錢。”

  孫無衣接著一磚頭接著又一磚頭往他的臉上砸,旁邊三四個年輕人下了車,不知道從哪里踹來了一腳,踹在他的腰上。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

  接著蜂擁而至的沖了上去,對他拳打腳踢著,骨頭碰撞著骨頭的聲音此起彼伏著,他想爬起來,可卻怎么也爬不起來。

  那個被他砸的滿頭是血的男人爬了起來,撿起來剛剛那塊滿是血跡的磚頭,推開圍打他的年輕人。

  “砰”的一聲,像山上的石頭滾滾而下砸在土地上一樣。孫無衣的額頭像西瓜一樣裂了起來,血像西瓜的水,分裂的流下。

  孫無衣眼睛已經(jīng)變得朦朧了,紅色的朦朧,他看見的這幾個人男人像是染了紅色一樣,他趴在地上不起。

  那男人捂著自己頭,罵著,

  “他娘的,這老頭非逼我送他進棺材?!?p>  孫無衣竭盡全力一把抓住他的腳腕,像螞蟻一樣發(fā)出脆弱求救的聲音。

  “求你了,求你了,錢留下吧,我兒子要是沒錢治病,就死了,行行好?!?p>  那男人一腳甩開他的手,又一腳踢在他的臉上。

  “我去你媽的,你兒子要死了管我屁事。我看你這老頭也要死啦?!?p>  說罷,他們揚長而去。

  他蜷伏著身子捂著頭躺在馬路上,血染紅了黑色的柏油馬路。

  黑色與紅色其樂融融,像晚霞與黑夜融合。

  可惜只有曇花一現(xiàn)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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