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珺原本帶著幾分期待與羞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zhuǎn)冷。
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位名冠仙域的天之驕子竟是個(gè)滿嘴胡話的登徒色胚!
她乃耀星城白家長女,堪稱身份尊貴,加之容貌傾城天賦絕頂,自幼便見慣了阿諛奉承諂媚讒言。
這讓她的性子變得高傲,亦變得冷淡。
她與白銘軒一樣,喜歡通過自己的實(shí)力來獲得別人真誠的贊賞和認(rèn)可。
作為女子,無法繼承家業(yè),她便把滿腔熱情都傾注在修行之上。如今年方二十,卻達(dá)到了合道期境界。
拋去顧北行這類妖孽不談,二十歲合道,在仙界已可算作一等一的天才了。
此番成就,令她愈發(fā)冷傲,心氣也愈發(fā)高漲。
一般尋常男子,無一能被她放入眼中。
前些時(shí)日,聽聞王家欲與白家結(jié)親,讓她嫁給王騰,她暗地里早做好了離家投奔天劍宗的打算。
誰知昨天白銘軒跑來勸慰,直言顧北行心系于她,那一句句羞人的話語從弟弟嘴里轉(zhuǎn)述出來,讓她止不住的芳心歡喜。
哪個(gè)少女不懷春?
冰山女王之所以冷如冰山,只不過是還沒找到可以融化她的人罷了。
顧北行會是這樣人嗎?
在聽到這首《鳳求凰》之前,白芷珺對此毫無疑問。
論家世,顧北行遠(yuǎn)比她尊貴。
論容貌,顧北行足可和她相配。
論天賦,顧北行的威名更是碾壓整個(gè)星瀚仙域。
而且,顧北行性情堅(jiān)毅癡于苦修,從不曾流連紅塵美色凡間俗事,一心只求大道。
這樣的顧二公子,不知引來多少女子仰慕傾心?
白芷珺自然不會例外。
她對顧北行的一切都心服口服,甘愿追隨在顧北行身邊,攜手共度余生。
當(dāng)顧北行那此生有劍足矣的話語傳到她耳中時(shí),她氣憤惱怒。
氣憤的卻是自己天賦不足,惱怒的卻是自己修為不夠。
她更加專注于苦修,只盼有朝一日,能追上顧北行的步伐,以平等的姿態(tài)站在顧北行面前。
因此,聽白銘軒說顧北行要親自登門向她表明心意時(shí),那失而復(fù)得的喜悅簡直似要從她胸腔里溢出來般濃烈。
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院里,她如穿花蝴蝶一樣輕舞長劍,暗暗期待著顧北行的到來。
直至……
顧北行用無限深情的模樣念完這首不堪入耳的《鳳求凰》。
然后……
白芷珺心中那雄偉高大的仙君二公子形象便轟然倒塌了。
為什么?
不,二公子不是這樣的!
她心亂如麻,似鴻溝般橫亙在理想與現(xiàn)實(shí)間的巨大差距,讓她徹底失了分寸。
“二公子,我突覺身體不適,就先行回房了,抱歉?!?p> 白芷珺拱了拱手,姿態(tài)莊重語帶客套,不等顧北行應(yīng)聲,匆匆轉(zhuǎn)身進(jìn)了院中小樓。
顧北行聞言愣在當(dāng)場。
‘什么情況?’
‘身體不舒服?喝點(diǎn)熱水就好了呀!’
‘我辛辛苦苦編出來的詩,又文藝又押韻又內(nèi)涵,你好歹也夸兩句啊!就這么不明不白下了逐客令,簡直太沒禮貌了!’
‘重振夫綱,勢在必行!’
顧北行嘀嘀咕咕的,甩手把那瓣桃花扔在地上,轉(zhuǎn)過身搖著頭離開了小院。
……
白家后宅客廳,白銘軒正和白家家主白毅湊在一塊兒討論著什么,父子兩一人捧著一杯熱茶,樂得見牙不見眼。
“你個(gè)憨貨!早該躲在旁邊聽墻角,看看情況如何!”
“老爹你想什么呢?姐夫修為高超,乃天仙境界,神識一動就能發(fā)現(xiàn)我,我怎么敢躲?”
“你是晚輩,就算他察覺了也不會怪你,總不能讓我蹲那兒去偷聽吧?”
“哎呀,姐夫都說得那么直白了,這事兒十拿九穩(wěn),別擔(dān)心!”
“哼!叫得倒是親熱,萬一出了岔子,看你以后還怎么在耀星城混!”
“沒有萬一,這姐夫我叫定了!”
“唉,世事難料,真可謂柳暗花明又一村?!?p> “你嘆什么氣呀老爹,這不是好事情嘛!”
“此事對咱們白家至關(guān)重要,看不到你姐進(jìn)仙君府大門,我這心里終歸是沒底?!?p> “放輕松點(diǎn),有我從中斡旋呢。你若實(shí)在患得患失,干脆讓我大義滅親,來他個(gè)生米煮成熟飯!”
“逆子閉嘴!休得胡言!”
“我就是開個(gè)玩笑?!?p> “你姐夫進(jìn)去多久了?”
“沒多久,這還不到一刻鐘。”
“哦,他說找我有要事相商,卻不知是什么事?!?p> “別著急,人家小兩口久別重逢,我姐夫又得表明心意,咋不得個(gè)把時(shí)辰,你就安心在這兒……”
“呦!岳父大人不是出門了嗎?”
白銘軒話到一半,就聽門外傳來顧北行故作驚訝的聲音。
白毅渾身一哆嗦,被這句岳父大人叫得是通體舒爽,忙站起身笑道:“剛回來,呵呵,剛回來?!?p> “談完了?”
白銘軒滿臉詫異地將顧北行引入客廳,邊斟茶邊疑惑道,“姐夫你怎么這么快?”
“臭小子,男人不能說快!”
顧北行親昵地拍了拍白銘軒的腦袋,笑瞇瞇接過茶杯。
“呃……”
白銘軒愣了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場傻眼。
白毅哈哈一笑,問道:“二公子,剛和芷珺談的怎么樣?”
“誒!”
顧北行放下茶杯,嗔怪道,“岳父大人怎么還叫二公子?恁地生分!”
“哦哦哦,對對對,這個(gè)……”
白毅摸了摸黑黢黢的胡子,張口道,“賢婿和我家小女談的如何了?”
顧北行嘆了嘆氣:“談的挺好,不過芷珺這丫頭臉皮有點(diǎn)薄。我給她念了首經(jīng)典情詩,她聽得害羞,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愿出來了?!?p> 害……害羞?
剛回過神的白銘軒再次傻眼。
她姐姐還會害羞?
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賢婿莫急,慢慢相熟就好了?!?p> 聞聽此言,白毅自覺形勢一片明朗,于是笑呵呵勸了句。
“我是急了,有些太過孟浪?!?p> 顧北行自我檢討著,爾后點(diǎn)頭道,“岳父大人說得不錯(cuò),正所謂日久了生情,以后我會常來看她的?!?p> “嗯……”
白毅琢磨著這句話好像不太對勁,一時(shí)又想不明白,便端起茶杯笑道,“好好好,常來就好,喝茶喝茶?!?p> 顧北行依言啜了口青澀泛苦的茶水,贊道:“好茶!雖然不知道好在哪兒,但確實(shí)是好茶!”
“呵呵。”
白毅干笑兩聲,見顧北行沒話找話,便主動問道:“賢婿,聽銘軒說你這次來還有其他事要同我商量?”
“對的,而且不是小事?!?p> 顧北行聞言放下茶杯,沖白毅眨了眨眼睛。
白毅見狀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站起身說道:“走,到我房里談?!?p> 顧北行拍拍白銘軒的肩膀,跟著白毅出了客廳。
白銘軒急道:“那我吶?我可不可以申請旁聽?”
“把你姐姐叫出來!夫君到家做客,她一個(gè)人躲在房里像什么話!”
“好吧?!?p> 白毅的聲音遙遙傳入耳中,白銘軒垂頭喪氣,哀嘆著獨(dú)自往白芷珺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