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破損的城市
北方來的風夾帶著一些腥臭味往著城市的中心吹去,坎佛爾的街道上行走多是身體殘疾的老者,再在這片城鎮(zhèn)已經(jīng)很難看見年輕的一代人了。
坎佛爾的經(jīng)濟早已衰落,多數(shù)的富商豪強移民去往其他的城市或者國家,隨著上層人員的流失坎佛爾這個城市也開始被這個國家選擇性無視。因為蘿莎凱文的詛咒,大片的農(nóng)田開始衰朽要么無法耕種;要么種出的糧食帶有詛咒,軍士要員們以此為由陸陸續(xù)續(xù)地從坎佛爾撤退,相信不久的將來坎佛爾將會真正的死去...
所幸的是坎佛爾依舊留有一些作為城市的價值,作為通往畢卡索亞帝國的要道,不少的商旅為了逃避高額的關稅常常冒險來此,強盜與小偷還是十分樂意居住于此的。
“這座城市真的可以死去了...”教會修女蘭斯艾娜看著這些來教堂中乞討圣水的市民們,嘴角不自覺地抽動起來,“要是那些冒險者沒有來征討魔王...我們的城市或許就不會這樣滿是貧窮與罪惡了吧...”
愛斯蘭娜的聲音極小生怕別人聽見,然而諷刺的是她分發(fā)圣水的地方正是坎佛爾原先為打敗魔王的勇者們所樹立的雕像。
大理石雕鑄而成一共有四十位之多,為了擺放這些雕塑,城市的人特意在市中心留了這個地方搭建了英雄廣場。在廣場正中央也是就是愛斯蘭娜所站的位置,擺放著勇者歐卡斯特的雕像,俊美健碩的青年手上提著一條巨蛇的頭顱樣子威風凌凌??上щS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石雕失去了風采,連曾經(jīng)斬殺魔王這樣大的功績也遺忘在眾人的腦后。
“愛斯蘭娜修女...”在城市內(nèi)的居民領完圣水散開后,法納弗娜一瘸一拐地走廣場的角落走來,在她的手上提著一巴掌大的陶罐,“修女大人,快要入冬了黑雪越下越大,能不能多給我一些圣水...”法納弗娜半跪著親吻著愛斯蘭娜的左手。
“圣水的話這個禮拜的份已經(jīng)發(fā)完了,需要圣水的話請等下一個禮拜天吧?!睈鬯固m娜吩咐左右的新人,提著空空如也的陶罐準備離開。
“尊敬的修女,請您可憐可憐我這樣的人吧,我的身體殘疾...手腳不便,住的地方也十分的遠...請可憐可憐我吧...”說著法納弗娜跪倒在地,左手扯著愛斯蘭娜的衣角,右手悄悄地將一個包著銀幣的手絹,塞進愛斯蘭娜的衣兜。
“真是可憐的人兒...”愛斯蘭娜照舊扶起了法納弗娜,她摸了摸衣袋中的銀幣,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但之后神情平靜地與身旁的新人們說道,“這只羊羔渴求主的恩賜,我等應該帶她共享主的榮耀?!?p> 說罷就將法納弗娜帶向最近的教堂,坎佛爾的城區(qū)與街道十分雜亂,但并不妨礙教堂里的景色,圓頂教堂上豎立著歐頓斯教會的標記——一個被半園包裹的十字。教堂的門前矗立著水晶打造的圣父像,看上去五光十色熠熠生輝,而在教堂的內(nèi)部有一方圣池,平常給予市民的圣水都是從這來的。
平常教會分發(fā)給民眾的圣水是經(jīng)由神父和修女們的祈禱后,上神做出回應后產(chǎn)生的神跡,圣水會在第二天的清晨自動出現(xiàn)在圣杯中,由神父打起倒入圣池中用作洗禮和凈化。
只不過...隨著蘿莎凱文詛咒的擴散,教會的圣水遠遠不夠坎佛爾的居民們使用,即便是將圣水倒進圣池里稀釋再分發(fā)給民眾們也只是杯水車薪。
“圣池就在前方?!睈鬯固m娜推開了教堂厚重的大門,數(shù)十名的神職人員正跪倒在地祈求著上神的恩賜。
“愿上神保佑著我們”一名神父匆匆趕來接待法納弗娜。
“敬愛的神父,我的身體有許多的病痛但同我的兄弟比,卻連他的十分之一也不比上,能否允許我?guī)б恍┦ニ厝ィ屗惺芪抑鞯亩髻n?!闭f罷法納弗娜跪倒在地輕吻著神父的鞋子。
“我可憐的孩子,你當然可以帶圣水回去,這是上神的恩賜,理當我們一同分享?!闭f著神父將法納弗娜扶了起來,將她帶向了圣池。
清澈干凈的池水帶著一絲花香,雖然這方圣池中的池水是被稀釋了數(shù)次后所留下的,但依舊能凈化蘿莎凱文的詛咒。法納弗娜拿出打水的瓦罐,將罐子放入池水中,圣池內(nèi)的池水不過是輕輕濺落在法納弗娜左腿的腫瘤上,法納弗娜立馬就感到那塊腫瘤消退了不少。
“是真的圣水...”法納弗娜輕聲說道。
而在一旁帶領法納弗娜進教堂的修女愛斯蘭娜,將荷包里的手絹顛了顛掏給了一旁祈禱的嬤嬤。嬤嬤雖然年紀較大,但卻心明眼亮。她收起愛斯蘭娜給她的手絹,緩緩站起身來靠近神父,在神父旁耳語了幾句后又跪倒在神像前祈禱。
“感謝神父愿上神保佑您?!狈{弗娜抱著瓦罐準備起身離開教堂時,神父卻突然叫住了法納弗娜。
“我親愛的孩子,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受災的不止你一人...”神父一把搶過了法納弗娜的陶罐說道,“你應該要懂得感恩和仁慈...”
“嘩——”陶罐內(nèi)的水被倒回圣池之中。
“神父!”法納弗娜想要奪回自己的陶罐,可是看了一眼四周的的修女和修士,他們都不再向上神祈禱,一個個都在盯著自己。法納弗娜只能跪倒在地上,雙手顫顫巍巍地祈禱?!拔业染磹鄣纳窀福娜蚀仁瞧渌怂荒鼙燃暗哪呐率谴杭镜某栆矡o法與您媲美,請給予我們一點上神的憐憫好嗎...這是我們這樣的人唯一的希望?!?p> “我可連的孩子...”神父將瓦罐丟給了法納弗娜,“這圣潔之水是上神賜予你們的禮物,但請記住這個世界的苦難太多,請多些仁慈與奉獻?!?p> 法納弗娜抱著瓦罐,罐內(nèi)還留有三分之一的圣水。法納弗娜長嘆一口氣,起身謝過了神父。神父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滿是慈藹和莊嚴。
“法納弗娜還有多久...”得諾蘭看著天空中那沉悶的烏云不自覺地說道,幾片黑色的雪花則輕輕地飄落在得諾蘭的衣服上,
“該死!又要下黑雪了!”得諾蘭裹緊自己的衣服朝著前方的石廟沖去,這座古老的石廟是他與法納弗娜約定好的見面地點,雖然這廟宇早已荒廢許久但仍舊可以作為一時的避風港。
破損的石屋內(nèi)不斷有北風灌進來,風中一陣陣的寒氣直逼諾蘭的心臟,而在屋外由十幾名大漢組成的商隊正經(jīng)過這里,得諾蘭透過石屋的縫隙,隱約地看見了這些人的衣著打扮。
這些人穿得十分厚實,頭上不帶帽子卻綁有圍巾,在他們的腰上都掛有短刀和長劍,他們的樣子十分不好惹絕對不是常來這的做生意的人,但凡常來坎佛爾的人沒有一個會頂著黑雪出行,這群人一個個精神抖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躲避蘿莎凱文的詛咒。
“真是不怕死啊...”得諾蘭躲在石屋內(nèi)說道。
隨著天空中的烏云慢慢聚集,一朵小小的雪花慢慢的落下,這群商隊對此沒有絲毫的在意。雪花開始下大,商隊里開始有人發(fā)現(xiàn)這些雪花的顏色有些不對,其他地方的雪花是無色或者白色,而這的雪花是青褐色的。
“頭你看這里的雪是黑褐色的...”隊伍中的一人伸出手接過了天空中的雪花,黑色的雪花剛掉入那人的手心中,立馬就化成了烏有。
“別管那么多,我們只需要把東西送到指定地點就行了?!睘槭椎闹心昴腥撕暗?,“在米爾拉多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我們要快點......”話還沒說完這人就感到自己臟器一陣疼痛。
“這是怎么回事.....”
隊伍中陸續(xù)有人出現(xiàn)狀況,身上長出了肉瘤,口鼻開始出血......黑褐色的雪花夾帶著隊伍里人的血液落下,大地上一片寂靜無聲,一個鐘頭之后黑雪才得以停止。
“黑雪好像下完了...”得諾蘭借由縫隙向外窺視,厚重的綠色腐土掩蓋在商隊的尸體上,那些腐土是黑雪融化后遺留下來的產(chǎn)物,這些腐土沒有詛咒但帶有一定的毒性,當人吃下帶有這些腐土后會出現(xiàn)強烈的幻覺,而栽種在這些腐土上的植物也會帶有蘿莎凱文的詛咒,使得人出現(xiàn)異變以及疾病。
“這些家伙應該不是走私商販吧......”得諾蘭捂住口鼻走向離茅屋最近的一具尸體。
這具尸體是個中年男人,體態(tài)肥胖但衣著華麗,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上各帶有一枚漂亮的寶石戒指。這兩枚戒指上鑲嵌的寶石雖然顏色不同但都是由龍血所提煉出來的上位元素寶石。
“這個家伙是什么人?”得諾蘭將這兩枚戒指從尸體上取下,憑借著近幾年練就出來的眼光,得諾蘭很清楚能佩戴起這樣名貴寶石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得諾蘭將尸體翻了過去,在仔細地尋找一遍后得諾蘭在這人的身體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份羊皮卷軸和一大袋用作路費的金幣。
“老大前面有人的尸體——”從坎佛爾的方向傳來一伙人的說話聲,隨后便是戰(zhàn)馬的嘶吼。
“糟了...來人了!”慌忙之下得諾蘭將羊皮卷軸藏在了自己的靴子里,而那兩枚寶石戒指一枚藏在自己的衣服里,另一枚則含在嘴里然后躲回了屋內(nèi)。
“這些家伙看樣子是死于黑雪帶來的詛咒...應該是商隊”領頭的是個年輕男人,在他的胸前掛著一串紅瑪瑙制成的護身符。這個男人握著瑪瑙護身符,嘴里輕輕地祈禱了兩句,然后看著躺在地上的那些家伙。
“搜搜看他們的身上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要小心點別染上蘿莎凱文的詛咒。”
透過石縫得諾蘭很清楚的看到一群強盜直接扒光了商隊的衣服進行搜尋,一定要將這些死人的最后價值也榨干。
“這么久沒見了,蒂亞當?shù)膼喝の哆€是這么嚴重...”得諾蘭認得為首的強盜頭子,他名叫蒂亞當是盤踞在坎佛爾的匪寇,靠強劫臨近幾個城市的商隊為生。
雖說是匪徒但作為得諾蘭對這家伙的印象并不壞,因為他偶爾會將打劫來的食物按低于市場的價格賣給坎佛爾的居民,得諾蘭就曾經(jīng)從他的手中買過面粉。
“老大,這具尸體看上去有人動過了?!币慌缘膰D啰檢查到那名中年男子的尸體后喊道。
“是嗎?”蒂亞當下馬查看起附近的情況,指向得諾蘭藏身的石廟說道,“附近沒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如果有人先我們找到了好東西,那一定藏在那里?!钡賮啴?shù)脑捯魟偮洌窒碌膰D啰們便直奔向得諾蘭藏身的石屋。
見這些強盜們朝自己逼近,得諾蘭將之前找到一袋金幣敞開完整地擺在門后,隨后自己跪倒在那時刻準備著蒂亞當?shù)牡絹?。不過藏在得諾蘭懷中和嘴里的戒指,得諾蘭可并沒有想要交出去。
就和得諾蘭猜想的一樣,強盜們對于金幣的貪念遠勝于對得諾蘭的興趣。幾十枚黃橙橙的金幣一下子就抓住了強盜們的眼睛,一眾強盜沒有理會跪在一旁的得諾蘭直接就為了這些金幣扭打在一起。
“喂!你們在干什么?”強盜頭子蒂亞當一腳踢在了門廊上,這時強盜們才停止了扭打。
“不過就是一袋金幣而已,至于內(nèi)訌嗎?”蒂亞當一把搶過了裝著金幣的袋子,“在場的兄弟我保證都會有金幣,不過金幣我要回去再分給你們!省的你們再打起來!”
“謝謝老大!”嘍啰們齊聲喊道。
“那這個小子怎么辦?”強盜中的一人賞了一腳給跪在一旁的得諾蘭,“金幣是這家伙擺在那的。”
“是嗎?”蒂亞當?shù)淖笫痔鹆说弥Z蘭的臉旁,“臭小子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啊,能在坎佛爾這種地方找到像你這樣的漂亮且聰明的家伙也真是不容易啊。”蒂亞當?shù)挠沂置虻弥Z蘭的衣襟,從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搜索。
面對蒂亞當?shù)呐e動得諾蘭沒有說什么,他知道自己懷中的寶石戒指肯定是沒法留住了,好在自己的嘴里還含了一枚戒指。
“嗯!看看我找到了些什么...”蒂亞當從得諾蘭的懷中掏出那枚龍血制作的寶石戒指,丟給了離自己最近的嘍啰。
“這難道...是用龍血...制成的魔法戒指...”蒂亞當身邊的嘍啰中不乏有懂得魔法道具行情的人。
“這樣純度的寶石...我還是第一次見...”那個嘍啰雙手不停的顫抖,那激動的樣子比在地上撿到一袋黃金還高興。
“是嗎?那這戒指能賣多少錢?”蒂亞當表情淡定,右手依舊不斷地在得諾蘭的懷中摸索,試圖找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要是有人出得起價錢的話...這一枚戒指起碼三千枚克拉利瑪亞金幣...”嘍啰幾乎是用顫音說出來這話。
“三...三千枚...”聽見戒指的價值后蒂亞當?shù)氖滞A讼聛?,結結巴巴的說道,“只是一枚寶石的戒指居然有怎么高的價格...我們今天還真是撿到寶了...這個價格別說在坎佛爾哪怕是在王城也能買下好幾十畝的良田。”
但蒂亞當看向得諾蘭時整個人卻又鎮(zhèn)靜了下來,心中開始盤算著即使是價值數(shù)千枚金幣的寶物被拿,眼前的這個小子也沒有一絲的反應就連連一個字也沒有喊出來。
“這個小子?”蒂亞當好奇地貼近得諾蘭,金色的短發(fā)中帶有一絲面包和黃油的香氣,蒂亞當?shù)淖笫州p撫著得諾蘭的短發(fā),右手往更深處摸去,身邊的嘍啰們則十分識趣地走出了茅屋,并掩上了茅屋的門。
一個鐘頭后蒂亞當神情氣爽的打開了茅屋的門,懷里揣著那枚從得諾蘭嘴里扣出的龍血戒指,因為失去的至寶得諾蘭只能表情復雜地靠在石廟的一角。
“這個金幣賞給你!”蒂亞當從先前那袋金幣中掏出一枚丟給了得諾蘭,隨后抬起得諾蘭的臉說道,“下次還有什么好東西記得和我說一聲啊,兄弟!”
“哦~好兄弟...”
“要是雅麗拉知道了可就...”
“噓,這是老大的私事,別說了說多了老大砍你?!?p> “你們在說什么!”蒂亞當?shù)芍莾蓚€竊竊竊私語的嘍啰,“今天這事誰要是和雅麗拉講了,我立馬就宰了他的頭!”
“知道——”嘍啰們異口同聲的喊道。
“那好!兄弟們今天不打獵,我們回去!”說罷蒂亞當策馬揚鞭朝坎佛爾的外城而去,在這數(shù)十個強盜離開后,得諾蘭才捂著腦袋從茅屋里走了出來。
“那個得諾蘭...這是什么情況?”從教堂中打完圣水的法納弗娜站在路旁問道,一旁全是被扒光的死尸。
“那個...我...法納弗娜...你聽我解釋...”
“還好吧...只是有點意外...你和蒂亞當那樣的強盜...有些熟悉...”
“法納弗娜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用解釋了...我一直就站在樹下,從蒂亞當進去的那一刻我就沒離開過?!?p> “我和蒂亞當那種強盜不熟...”
“我知道你沒有殺人”法納弗娜冷冷地說道,“你只是迫于形勢而已...”
“我...”得諾蘭有話說不出只能呆立在神廟前。
“快走吧——我們還在入夜前趕到岔道口的那家旅店。”法納弗娜心不在焉的說道。
“好...”得諾蘭回應道。
此時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的暗了下來,一場大雪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