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親王府的暗牢,人送外號陽間第五殿。
傳說里,閻羅王是地府第五殿的殿主。
又傳說,好幾年前懵懂無知的各路人馬企圖聯(lián)合以打壓固親王威勢,最后皆被關在親王府暗牢之中,有去無回,再無音訊。
元姝姝覺得夜風有些涼,她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看褚客的眼睛,只盯著他手里那把門鎖:“固親王,草民真錯了,草民狗膽包天,實在是罪不可恕,還望您高抬貴手,饒草民一命?!?p> 這話聽起來倒有幾分誠懇,褚客凝著元姝姝的臉沒開腔。
他看人準得很,他看元姝姝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
更何況他現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大元派的繼承人,年僅十二便聞名天下的無雙神偷,驕傲放肆比起他來不落下乘,這世上能鎮(zhèn)得住她的還真沒幾個。
這張嘴里說出來的話,能信三分已經是抬舉她了。
見褚客不說話,元姝姝又道:“固親王,我把東西還您,門給您修好,您看這事兒能從輕發(fā)落嗎?”
她的眼型漂亮得像盛春的桃花瓣兒,長睫卷翹,黑瞳晶亮,一眨一眨的,并不顯可愛,只能看到狡黠。
是一只能屈能伸的小狐貍,若這次再把她放了,下一次能不能抓到還說不準。
褚客抬步往前走,高大的身形投下一層威壓。
他將元姝姝重新逼進了花房,看見地上被糟蹋掉的綠萼月季,神色更加兇戾:“昨日上午,本王在轎內放了你一次,你當時是如何與本王保證的?”
她保證啥來著?
哦,若有下次,金兜兜任憑王爺處置。
元姝姝盯著褚客衣襟上精致的流云紋穩(wěn)穩(wěn)心神:“草民與固親王保證,若有下次,金兜兜任憑您處置?!?p> 一陣沉默后,面前的男人突然傾身,元姝姝看著他衣襟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進褚客幽深如墨的瞳孔里。
還是那只修長白皙的手,一點點撩開她的皂紗,她跟他的視線便不受任何阻礙地撞在一起。
鼻下還有花房的香味,這怎么著也該是個郎情妾意花前月下的劇情。
卻只聽褚客冷冰冰的發(fā)問:“元姝姝,誰給你的膽子在本王面前耍詐?”
?????
這這這什么時候暴露的?
她不要面子的嘛?
褚客直起身,將手中斷鎖扔進元姝姝的懷里:“本王向來不是好說話的性子,不殺你不懲戒你,本王威嚴何在?”
他真的是要殺她?
元姝姝微愣,長這么大了,她可是頭一回實打實地體會到血腥與危險的味道。
太難過了,功夫被人碾壓,十萬兩黃金的買賣也吹了,現在能不能活著都成了問題。
她猛地掀了幃帽,露出一張嬌俏傾城的臉。
“固親王,此事是草民之錯,您如何懲戒,草民絕無怨言……只要別弄死就成?!?p> 她這么優(yōu)秀的人,死了可太可惜了。
褚客的視線重新落在元姝姝的臉上,沒了皂紗的遮擋,這張臉的美更為直觀惑人,配上點憂傷的情緒,真真有幾分禍國殃民的風情。
原來還是一只惜命的禍水狐貍。
“如何懲戒都行?”
其實也不是,如果生不如死也不是她的本意,但她話已經放出去了,此時先把命留著是正經。
“是,給草民留條命就行?!?p> 她脊背挺得筆直,看著褚客羊脂玉般的下巴和優(yōu)雅的側臉線條,想了想又補充:“固親王,難道您不想順著草民查出誰想要七城令嗎?”
真不好意思了,他還真不想。
不過元姝姝到底是個有才的,真把她殺了未免有些草率。
褚客喊道:“賀愈?!?p> 賀侍衛(wèi)帶劍趕來,看見元姝姝隨即意識到這就是他們等了一天的兔子了。
“給她在藤院安排間屋子,未來一個月就讓她在本王跟前伺候?!?p> 他說著,目光卻始終落在元姝姝身上,她顯然已經淡定下來了,對此結果并沒表現出一丁半點的波瀾。
坦誠而言,她還真是一個令人玩味的女人。
褚客低聲:“一個月時間,給你查是誰要本王的七城令,可能做到?”
“能?!?p> “除此以外,你本是犯了本王大忌,本王讓你伺候一個月,不過分吧?”
“不過分,若固親王愿意,十個月草民也可以?!?p> “不必了,時間太長,本王嫌煩?!?p> 元姝姝腹誹,那就煩死得了,那樣說不定她就是天下第一了。
不過能把命保下,元姝姝已是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來日方長,總歸有她尋得著出路的時候。
“那個……你跟我走吧?!?p> 回神過來的時候,褚客已經不在了,方才的侍衛(wèi)正示意跟上。
“藤院是主子的院子,你既然要伺候主子,便住在主院里頭,別想耍什么花樣,再得罪了主子,你這條命就真的保不住了?!?p> 元姝姝沒應,她淡淡看了賀愈一眼,這個人身上的草葉香……
夜半已經過了,藤院有兩個大丫鬟在守夜,聽了賀愈留下的吩咐,隨即收拾了一間小房間出來。
“姑娘,這屋子是干凈的,你且放心睡好了。”
說話的丫鬟是走書,旁邊還有個丫頭是語畫。
元姝姝道了謝,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處境,開口道:“叫我元姝姝就好?!?p> “姑娘叫姝姝?”語畫驚道,“咱們府里有一只狼犬也叫輸輸呢!”
“語畫!你會不會說話?!”
元姝姝笑道:“無礙,有機會可以認識認識?!?p> 走書和語畫幫著元姝姝又拿了些用品,還一邊盯著元姝姝一邊咬耳朵。
“她好好看呀!怕不是天上的小仙女吧!”
“真的好好看,要讓飛棋看見了,她那張嘴怕是要咧到耳根去!”
“我瞧飛棋姐姐是搶不走了,這等模樣,怎么著也得是主子才配得上?!?p> “噓,怎么連主子也給你議論上了,要死啊?!?p> 等兩個丫鬟又去守夜,元姝姝放下彎刀,開了屋里的花窗。
藤院也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在夜風吹拂下送了些清香進來,她閉目凝神緩解了下心底的焦躁,這才回到床上躺下。
命是保住了,但她還真的在固親王府待一個月?
不過一個月也不算太長,忍一時風平浪靜,她已經見識了褚客的冷漠無情,現下還是先收斂點好。
很累了,左手還疼著,金兜兜和虞笙歌兩個不知會如何,伺候褚客也不知是怎樣的差事,元姝姝低嘆了一聲。
睡吧,夢里有十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