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話又說回來,我并沒有什么適當(dāng)?shù)睦碛煽梢粤粼趯m里與你一同查案。”朗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宮女發(fā)髻,云淡風(fēng)輕道。葉謙未答話,想聽聽朗月還有何高見,便徑直坐到了案邊,抽出一本折子看了起來?!疤锾珛逯昂孟裉岬竭^…貴妃仙去前最后一個給她送藥的人是劉姑姑?!崩试滦闹斜P算著,忽然靈機(jī)一動道:“劉姑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后身邊最受器重的管事,如果陛下將我這個和親郡主交給她,讓她親自教授我和親必備的宮廷禮儀,那豈不是抬高了她的地位,又多了一個接近她的好機(jī)會?”
葉謙聞言抬起了頭,望向朗月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語氣略顯不快道:“孤認(rèn)為,此法太過冒險,首先是你的安危,其次為容易暴露我們的目的?!彼碇堑姆治隽艘幌?,薄唇輕啟,語氣有一絲冷然。朗月看出了他的不悅,正了正神色道:“我知道陛下的顧慮?!比~謙定定的望著她的眸子,等著她繼續(xù)說?!拔蚁M麕捅菹虏榍暹@事,當(dāng)然是有私心的。太后現(xiàn)在仗著外戚,逐漸想把控朝堂的風(fēng)向,對我父親和昭家來說更是危險?!闭f罷朗月頓了頓,對上了葉謙那雙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子。葉謙放下了手中的筆,索性挨在了椅子上聽她繼續(xù)說下去。
“如今朝堂上下皆知我是和親郡主,這個身份,諒她也不敢隨意動我?!币娙~謙依舊沒回答,朗月又繼續(xù)道:“陛下在擔(dān)心這樣是否是利用了我?”葉謙聞言一滯,說道:“是,孤不希望利用你來達(dá)到我的目的。無論是不是出于你的私心?!彼试碌捻W過一絲溫柔。見他那溫柔的神色,朗月的心間忽然也如一汪清泉,綻開了一圈圈的漣漪。她快速轉(zhuǎn)了身,背靠在了葉謙的桌案邊,掩飾了她面上的動容。
“既然陛下還是不允,那剛剛陛下許我的愿望可還算數(shù)?”朗月想起了剛剛?cè)~謙的承諾。“自然算數(shù)?!比~謙皺了皺眉道。朗月轉(zhuǎn)身,面上帶著喜色道:“那便請陛下讓劉姑姑教授我禮儀?!比~謙聞言,眉頭微皺,面上漸漸染上一抹慍色,冷聲道:“好你個昭朗月,你就這樣編排孤?”朗月厚著臉皮笑道:“陛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陛下便同意吧!”葉謙扶了扶額,良久才開口道:“你若執(zhí)意要劉姑姑教授你禮儀,那孤明日便先告知太后,但你不準(zhǔn)留宿宮中,孤會讓灰鷹每日接送你?!薄耙磺薪匀伪菹掳才??!崩试滦χ卸Y。
一日的時光匆匆溜走,轉(zhuǎn)眼便到了與朗星約定離宮的時辰。朗月?lián)Q回了來時的衣裳,由灰鷹護(hù)送著去往宮門口,一路上朗月低著頭,但仍感受到了幾道審視的目光向她襲來?;氐礁幸咽前?,朗月徑直朝著主母李映雪的房里去了。朗星今晚當(dāng)值,便沒有在家多待,與他們用過晚飯后便回了皇宮。昭朗星走后,朗月才拉著李映雪說起了今日的事:“母親,過幾日我應(yīng)當(dāng)是要每日入宮去學(xué)習(xí)宮廷禮儀?!崩钣逞┞勓园櫰鹆嗣嫉溃骸罢l負(fù)責(zé)教授你呢?”“是太后身邊的劉姑姑?!崩钣逞┞犚娛莿⒐霉茫菗?dān)心,道:“是誰的旨意?陛下嗎?陛下應(yīng)當(dāng)知道你父親與太后一黨素來不對付,你這一去,她是否會為難你?”說著抬手慈愛的替朗月理了理鬢邊的碎發(fā)。
“母親不必?fù)?dān)心,我現(xiàn)在有著郡主的身份,又要去和親,動了我等于不想讓北羌與天盛交好,這對太后一黨暫時沒好處?!崩试挛⑿χ兆×死钣逞┑氖?,寬慰道?!爱吘故且M(jìn)宮受教,還請母親幫我打點(diǎn)衣物和妝發(fā),讓女兒在宮中看起來得體些?!闭f罷便靠進(jìn)了母親懷中,李映雪也攬著朗月,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道:“既是如此,明日我便替你張羅?!彼D了頓又道:“不知還剩多少時日,你便要離開盛京,讓母親如何是好?!崩试碌氖州p顫著,攥住了母親的衣袖,她將頭埋在她的肩上道:“母親,相信我,我會平安無事的回來。”李映雪也不再追問,母女倆靜靜相擁,任由時光流逝。
翌日,早朝剛下,一身玄色衣衫的葉謙便回到了宸佑宮中。風(fēng)吹來了屬于夏末的一絲清涼,他坐在案旁定了定神,沉聲向一旁的??捣愿赖溃骸叭ヒ惶塑蚕閷m,告訴太后請劉姑姑教授云舒郡主宮廷禮儀之事。再派人去相府,告知云舒郡主一家?!备?殿I(lǐng)了旨,就匆匆去了。
懿祥宮內(nèi),福康面上還是掛著一貫的微笑,向婁笑行了禮,婁笑輕輕抬手示意無需多禮,笑道:“福康公公,可是稀客,今日為何會來我這兒?”涂著鮮紅蔻丹的修長手指把玩著手中的繡扇。“眼看著和親的日子越來越近,老奴奉陛下之命來請?zhí)竽锬锷磉叺膭⒐霉秘?fù)責(zé)教授云舒郡主宮廷禮儀。和親是頭等大事,宮中確屬劉姑姑資歷老,最是合適擔(dān)當(dāng)此任?!备?倒ЧЬ淳葱χ鸬馈湫β勓怨雌鸫浇?,絕美的面上掛上了和藹的微笑道:“云舒郡主,哀家很是喜歡,只可惜這孩子不能嫁入皇帝的后宮,不然我定要好好疼她的。劉姑姑,明日起你便負(fù)責(zé)教授云舒郡主禮儀,不得馬虎?!币慌缘膭⒐霉妹蛳陆又嫉溃骸芭久靼祝ó?dāng)好好教授郡主禮儀。”
??敌辛硕Y告退,婁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面上笑容更盛,道:“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有點(diǎn)兒小心思。哀家沒想到竟是她自己愿意送上門來,既是如此,劉姑姑,你知道怎么辦。年輕人嘛,就該多吃點(diǎn)兒苦。”“是,娘娘,奴婢定會好好教導(dǎo)?!眲⒐霉霉ЧЬ淳葱卸Y道?!芭秾α?,蔣家的那位小姐如何了?”婁笑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自己華麗的護(hù)甲問道。劉姑姑恭敬答道:“想必已經(jīng)結(jié)識了昭家四小姐?!眾湫M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揮手示意劉姑姑下去,劉姑姑行禮退下,帶上了門。剛剛還明亮無比的宮室內(nèi)瞬間暗淡了下來,淡淡的熏香更是為室內(nèi)增加了一絲曖昧的氣息。
此時,一個身影從華麗的牡丹屏風(fēng)后步出,慢慢來到了婁笑的貴妃榻前站定?!白??!眾湫]看他,只是拿起一旁的銅鏡,整理著自己滿頭的珠翠。“娘娘,就不看看在下嗎?”他的聲線低沉誘人。此人除了是魏槐還能是誰。婁笑此時才放下鏡子,緩緩將視線移向了他。他的上身只披著月白色的開衫,寬大的袖口垂于腳踝處,精壯的身材展露無疑,下身是同色長褲,長發(fā)束起了一半,另一半慵懶的垂在腰間,額間幾縷凌亂的發(fā)絲襯得他這張陰柔的面孔更加妖嬈。他伏在貴妃榻邊,為婁笑捏起了肩膀,時不時在她耳邊調(diào)笑兩句,惹得婁笑輕笑。見此,他越加放肆,手指漸漸往婁笑白皙的鎖骨處移動,想要在往下時,手忽然被婁笑捉住。
魏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道:“娘娘今日這是怎么了?是在下伺候不周?”婁笑順勢把他拉到了正面,用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滿是玩味的看著他道:“你這張臉,確實(shí)是極品,不管怎樣都看不厭。要讓別人這樣近的看你,哀家還真是有點(diǎn)舍不得?!蔽夯甭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替她取下頭上的珠翠,一頭墨發(fā)隨之傾瀉而下。“娘娘這是不要我了?”魏槐湊近她,眼中似有一絲委屈?!霸鯐?,我最喜歡你,如何舍得。只是,需要你幫我做點(diǎn)事。”婁笑垂首,兩人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精壯的腹部畫著圈。“我的命,是娘娘的,但憑娘娘吩咐?!睖?zé)岬臍庀⒃趦扇嗣嫔峡M繞,婁笑的衣帶早已盡數(shù)解開,露出了里面白皙的內(nèi)涵。一陣嬌媚的喘息響起,宮人們依舊習(xí)以為常,專心做著自己手頭的事。
隔日一大早,李映雪便帶著下人來了朗月的房中,和翠翠一起替她梳洗打扮。一套鵝黃色的衣裙,袖口與領(lǐng)口皆繡著橙黃相間的菊花,嬌俏又不失典雅,翠翠替朗月挽了一個流云髻,又化了淡妝,李映雪又親自替朗月簪上了珍珠釵子。一切完畢后,李映雪和翠翠都滿意的打量著朗月,高挑的身材,配上絕色的臉龐,衣裙勾勒出她纖細(xì)的腰身,只聽李映雪開口道:“不愧是我的女兒,如此的明媚動人。”朗月朝她們笑笑,略顯無奈道:“想必希月又要傷心了?!闭f著,便被眾人簇?fù)碇虼箝T口走去。此時灰鷹早已在此等候,一輛典雅但又不失華貴的馬車停在相府前,翠翠攙扶著朗月上了馬車,馬車便緩緩向著皇宮駛?cè)ァ?p> 待到達(dá)皇宮時,劉姑姑攜兩個宮人已經(jīng)在等候,朗月掀開車簾下來,劉姑姑行禮道:“見過云舒郡主?!薄盁o需多禮。”朗月客氣道。“云舒郡主,老奴這就開門見山了,既然陛下要求老奴我教授郡主禮儀,如果有得罪之處,那還得請郡主多多體諒?!彼m然恭敬,但朗月還是在她的言辭中嗅到了一絲威脅的氣息。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朗月便繼續(xù)客氣道:“有勞姑姑教我,一切都聽姑姑安排,我沒有異議?!崩试挛⑿χ鸬??!凹热蝗绱?,郡主便隨我來吧?!闭f罷,便引著朗月和翠翠向前走去。
約莫著走了一柱香的時間,一行人來到了御花園中,忘憂宮的附近?,F(xiàn)時正值夏末,雖然不是太炎熱,但走了許久的路,還是讓人出了一層薄汗。劉姑姑在御花園中站定,園中的玫瑰月季此刻開得正盛,景色倒是優(yōu)美宜人。朗月見她不再向前,便開口詢問:“劉姑姑是要在這里教授我禮儀嗎?”“回郡主,正是。到午膳時辰,您就可以去隔壁的忘憂宮用膳和休息。”劉姑姑面上沒有表情,如同木偶一般?!澳钦埞霉瞄_始吧?!崩试乱膊荒\,直接道。“好,那老奴今日,就先教郡主站姿?!薄笆?,姑姑請指教?!眲⒐霉蒙锨叭?,面對著她,雙手交疊放于腹部,雙腿緊貼一前一后。朗月見狀,忙照葫蘆畫瓢,按著她的樣子站好。劉姑姑走到朗月身后,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節(jié)柳條,戳了戳朗月的后背,示意她挺直身子。
“好了,距離午膳還有一個時辰??ぶ鞅阍谶@里練習(xí)站姿,老奴當(dāng)然也會陪著您,時辰到了老奴會告知您。”說罷她便不再言語,身后的兩名宮人搬來了一把椅子和小案,又放上了一壺茶水?!罢嬲婢褪堑箅y…一個站姿,如何需要練一個時辰?”朗月心想,但是不想辦法接近她,沒辦法調(diào)查之前的事情。想到這,朗月咬了咬牙,站的筆直。不知過了多久,酸痛和疲倦逐漸向朗月襲來,太陽漸漸升上天空,朗月整個人都被熱辣的陽光籠罩,頭上的汗珠也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滑。又過了許久,朗月感到了眼前一陣恍惚,太陽產(chǎn)生的光暈在她的眼前忽明忽暗,想必是今日的衣裳穿得太厚,才這么想著,眼前一黑便跌倒在地。
甚至沒人來攙扶她起身。翠翠被劉姑姑帶來的宮人帶到了另一邊,學(xué)習(xí)郡主侍女的禮儀,所以此刻也不在朗月身邊。待她眼前的黑暗逐漸散去,她抬手揉了揉眼,正打算撐著地面起身,忽然覺得身子一輕,被某人攔腰抱了起來。此時劉姑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世子殿下,你這是作何?老奴奉命教授郡主禮儀,還請您放下郡主?!彼贿呅卸Y一邊道。朗月此時才知曉來者是東赫云。她用手輕輕捶了捶東赫云的胸口,示意他放她下來,東赫云垂首望了望她,眼中盡是擔(dān)憂,但沒有動作。
“世子,雖然我們將會成親,但此刻還不是時候,您這樣有些逾矩了?!崩试碌牧鑵柕难垌馈B勓?,東赫云移開了視線,輕輕放下了朗月,轉(zhuǎn)頭對劉姑姑說:“郡主的身子比任何事都重要,我不希望看見我的未婚妻有任何閃失?!薄笆雷拥钕?,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未來的北羌王妃連這點(diǎn)苦頭都吃不了,如何適應(yīng)北境的生活?”劉姑姑表面上恭敬,實(shí)則嘴上卻不留情。見東赫云還想說什么,朗月急忙轉(zhuǎn)向他,給他使了眼色。東赫云明白了她的意思,掩住了眸中的情緒,移開了目光,只淡淡道:“既然你愿意,那便受著吧?!闭f罷便轉(zhuǎn)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