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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由新生

第五十五章 緣由

緣由新生 何者陶陶 4415 2021-06-18 18:11:28

  可是,那時她媽媽到底出了什么事?

  2008年李宥高考完的那個夏天,他媽媽忽然去世,再后來,李宥幾乎就沒再回過單海。

  關(guān)于他媽媽去世的原因,我試著和程英桀打聽過無數(shù)次,我問他的事,他都會告訴我的,尤其是李宥的事,但唯獨這件,他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記憶中,我和他們認識這么久,無論是李宥還是程英桀,從來都沒提起過李宥的媽媽,就好像這個人,在他們的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我曾經(jīng)想過,也許李宥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所以他們沒什么感情,也就很少提及。

  但事實肯定不是這樣的,不然李宥小時候也不會因為他媽媽出事了,連告別都來不及,就從我的世界消失,后來也不會因為他媽媽去世,連寒暑假都不回單海了。

  “元尹,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你別告訴老李,我跟你說過這些啊?!?p>  我點點頭,我不說,我知道就夠了。

  可是,李宥真的從來沒有認出過我嗎?我叫元尹,他是知道的啊。

  “因為每次一提起這件事,說起她,老李就會內(nèi)疚個沒完。”這時其中一支球隊剛好進了一個球,他停頓一下說,“其實,我挺感謝她的,如果沒有她,我可能就要永遠失去老李這個朋友了,就是,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忽然有點想哭,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如果她就在你身邊呢?”

  他想都沒想,就回答我:“那我一定好好報答她,我們也會是好兄弟的?!?p>  程英桀,你運氣真好,所念所想,都成真了。

  “她也一定很愿意和你做朋友?!蔽艺f。

  他又擺出那副欠揍的樣子:“當然,我人見人愛嘛?!?p>  程英桀除了自戀,真的沒什么壞毛病。

  “哎,那為什么你不能當她姐妹,一定要她當你兄弟?”

  他想了想說:“如果她愿意的話,也...可以?!?p>  “桀桀(姐姐)!”

  “干嘛?”

  “沒干嘛,就忽然覺得,這樣稱呼你,挺親切的?!?p>  然后他就一臉壞笑地問我:“你知道,桀桀,是形容小人奸笑的吧?”

  就你語文好,懂得多,我...還真不知道。

  我小人奸笑兩聲,繼續(xù)問他:“那這跟他這么多年不打球,有什么關(guān)系?”

  程英桀嘆了口氣說:“他是因為去撿球才險些被撞的,可能就因為這個,過意不去吧,其實老李,心事挺重的,有時候我也不是很懂他?!?p>  如果是這樣,該過意不去的人應(yīng)該是我,雖然我從來沒有怪過他,也沒有怪過那只籃球,他卻因為我,懲罰自己不再打球。

  “那他今天怎么忽然又跟你一起打球了?”

  “因為他參加今年的班際籃球賽了。”

  一年一次的班際籃球賽,是運動會前的熱身項目,但并不一定每個班級都會參加,有些班級沒有那么多男生會打籃球,就會放棄參賽資格。

  我記得很清楚,李宥當年并沒有參賽,他們班也沒有,整個高二的重點班都沒有參加。

  “你慫恿的?”

  “當然不是,他自己主動參加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p>  “他們班參加了?”

  “對啊,老李組織的?!?p>  “不是,他一個學習委員,組織班級籃球賽干什么?”

  程英桀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他最近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能閑著沒事干吧?!?p>  誰閑著他也不可能閑著,每天忙競賽忙學習忙學生會的事還不夠嗎?還要把體育委員的事也忙了?

  “元尹,你記得去看他比賽啊,他對這事挺上心的?!?p>  “當然,你們的比賽,我都會看的?!?p>  李宥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漂浮板已經(jīng)到我們身后:“聊什么呢?”

  “沒...沒什么?!?p>  我也不知道我在心虛什么,明明李宥還是那個李宥,在這個時空,我已經(jīng)跟他相處一個月了,但此刻卻憑空生出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沒什么,你們緊張什么?在說我壞話嗎?”

  然后程英桀也開始緊張起來,雖然他說的,顯然不是壞話,但總歸是李宥的私事,我對程英桀來說,是自己人,可也許李宥并不想讓我這個“外人”知道這些。

  “老李,看,進球了?!笔莻€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心虛地轉(zhuǎn)移話題。

  李宥似乎也沒一點興趣:“走吧?!?p>  “你這樣可不行,你可以不會踢球,但你至少得學會看球啊?!?p>  “你有空教我?!?p>  “一言為定?!?p>  程英桀帶我做完熱身運動,打發(fā)我們說:“你們下去吧,我就不下水了,救生員都是坐岸上觀察的,岸上視角好,我要是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會下來營救的?!?p>  但事實上,他一坐下來,就閉上了眼睛,我知道我根本指望不上他,只能提醒李宥:“我真的一點都不會的?!?p>  “沒事,有我在?!?p>  有他在,我相信他不會讓我有事,但是他膽子真的很大,一上來就教我用漂浮板練習劃水。

  這個漂浮板很輕,我其實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好在昨晚在家做過功課。

  雙手抓住漂浮板,手臂伸直,低頭憋氣,馬上蹬腿,雙腿伸直,往前漂浮。

  基本的動作我都記熟了,而且還在床上無實物模擬訓練過,以至于植子推門進來,找我下五子棋的時候,看到我在床上做奇怪的動作,嚇得馬上退出我的房間。

  但理論和實際,差得遠不止一點點,漂浮板跟救生圈一點都不一樣,完全支撐不起我的體重,我一上來就往下沉,浮都浮不起來,沮喪使我更沉重。

  “李宥,我覺得我可能是太重了?!?p>  他幫我把飄遠了的漂浮板撈回來,說:“你這樣都太重了,我是怎么浮起來的?我都快要是兩個你了啊?!?p>  他說得也有道理,不是體重問題,那就是腦子的問題,這樣我就更沮喪了。

  “這樣吧,你抓著這個漂浮板,我給你加點浮力,你再試試看?!?p>  “怎么加?”

  “你先游起來,等下你就知道了?!?p>  他說的加浮力,就是...我游著,他在我旁邊走著,然后用另一個漂浮板撐在我肚子下面,加個不大不小的力,給我拖起來。

  這個方法挺奏效的,幾個來回之后,他把力慢慢減小,直到完全放手,把這塊漂浮板拿走,我也能游出個十來米,不過這樣的教學,他應(yīng)該蠻累的。

  “要不,我們休息一下吧?!?p>  “好,聽你的。”

  不過我們就這樣站在水里,挺奇怪的,因為穿的少,我都不敢一直盯著他看,但一直不看他,也挺奇怪的。

  我就捧了一捧水,十指交叉手心相扣,那捧水就跟水槍里噴射出來一樣,呈一根水柱,很有力量地往前射出去,然而那條水柱,就那么巧地剛好落到,李宥的臉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然后他就捧了一捧水,呼我臉上,我忽然覺得玩水比游泳好像好玩一點,然后捧起一捧水呼回去,接著就陷入了混戰(zhàn),李宥一打起水仗來,就跟他打球一樣猛,我根本抵擋不了他猛烈的攻勢,在激戰(zhàn)之中,我腳下一滑,周邊沒有可以抓住的物體,就仰面掉進水里。

  我學的是蛙泳不是仰泳,這個姿勢沉下去,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自救,程英桀終于有機會當這個救生員了,但是他睡著了。

  然后我就感覺背上有個浮力,很大,我睜開眼睛,泳池的水很清澈,視野很好,李宥的臉在水里,也很清晰,眼睛里好像還有星星點點的亮光。

  大概就幾秒,我就浮出了水面。

  “你沒事吧?”

  我換了一口氣,趕緊把手從他溫熱的肩膀上拿下來,往旁邊跳開一步:“沒事,我剛憋氣了。”

  我是沒事,但心臟好像有點不太舒服,皮膚也火辣辣的,肯定是剛剛落水太緊張了。

  我盡量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嗯,學游泳,喝幾口水很正常,泳池的水,都消過毒的,放心吧?!彼肿哌^來,把我拉到泳池邊靠著,說,“要么,我們上去休息下?!?p>  “不用,就站這休息吧?!?p>  上面太熱了,還是水里涼快。

  “你確定你沒事?”

  他就像是個熱源,只要他靠過來,我就覺得很熱,我往旁邊躲了一點,說:“真的沒事,放心。”

  “那你不要亂動,我游兩圈,我們再繼續(xù)?!?p>  我還是第一次看他游泳,池水清澈湛藍,水面波紋星星點點,水里的李宥身形矯健,動作干脆利落,他會游泳也會打籃球,他真的有在認真地鍛煉,有認真地為成為空軍飛行員做準備,但這些,我竟然到現(xiàn)在才知道,我發(fā)現(xiàn)其實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停在我旁邊,摘下泳鏡的瞬間,我竟然覺得這樣的李宥,對我來說,有點陌生。

  “李宥,你喜歡打球嗎?”

  他愣了愣說:“還行吧。”

  “那為什么我很少看到你和程英桀一起打球?”

  他遮遮掩掩,躲避我的問題:“平時學習挺忙的...沒什么時間?!?p>  “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就有時間了嗎?聽說...你參加了班際籃球賽?”

  “元尹,我們班比賽,你會來看嗎?”

  他這樣問,讓我有一種錯覺,他參加這個比賽,好像就是為了我。

  “你這么多年不打球,是因為小時候那個受傷的女孩嗎?”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他忽然驚慌失措起來:“阿桀跟你說了什么?”

  “那個女孩,叫元尹嗎?”

  一滴水從他的頭發(fā)上滑落,滴到我和他之間的水面上,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漣漪。

  “元尹,對不起?!?p>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就是當年的那個他,想要和舒克一樣,成為飛行員的那個小男孩。

  這個眼神跟當年我醒來時,他跟我說:“元尹,對不起?!蹦莻€眼神一模一樣,自責克制,卻唯獨沒有一點對被原諒的渴望。

  “真的是你?”

  如果真的是你,為什么你當年不告訴我?如果不是我回到2006,不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是不是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就是他了。

  而我,找了他,那么多年。

  “是我?!彼粗鴿u漸恢復平靜的水面,平靜地說,“元尹,我知道,現(xiàn)在我說什么都來不及了,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p>  “你已經(jīng)說過了?!?p>  他看著遠處的水面說:“當時我家里人是因為害怕,才不讓我...告訴你,我的名字的,我做過最后悔的事,就是聽了他們的話,但是我現(xiàn)在說這些,不是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是...必須道歉,我欠你的。”

  所以他們是怕我這個救人的小英雄留下什么后遺癥,然后反水索要更多的賠償,才留了一手嗎?

  但是,當年我真的從來沒想過這些,我爸媽也沒有,他們很為我驕傲,他們也很喜歡這個每天來陪我的小男孩,說他重情重義,聰明伶俐,長大后一定大有出息。

  “李宥,Yuanyou是哪兩個字?”我問他。

  “我不知道。”他頓了頓,回頭用很自責地眼神看著我說,“我當時...真的沒想過。因為我們的名字,原因理由是近義詞,緣由也是近義詞,就順口說的。”

  他就是順口說的,我卻用他順口說的名字,找了他那么多年。

  我側(cè)過頭去看岸上的程英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第一次來找程英桀的時候,就認出我了嗎?”

  “不是...還要更早,初中的時候,我和昆昆在他家附近,剛好遇見放學回家的你,昆昆叫你名字,你回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p>  原來,我們的重逢,比我想象的還要早。

  那天,我坐公交車回家,當我背著大包小包在香格里拉站下車,正打算過馬路的時候,正好遇見南羽昆在對面,看著我的畫板,趾高氣揚地說:“元尹,上了初中還這樣,每天不務(wù)正業(yè),你是考不上重高的?!?p>  我真是太生氣了,看不起誰呢!

  雖然那時,我還不知道重高是什么,但我知道南羽昆說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詞。

  我沒有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身邊,還站著李宥。

  “元尹,我會補償你的。”

  小雅說:等一個人,是很絕望的。

  而那個小女孩曾經(jīng),等你等到絕望。你要怎么補償?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靠窗,知道我喜歡亮堂堂,知道我就是那個聽你講《草房子》的女孩,你明明知道一切,但你就是不告訴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你不告訴我,是怕我不原諒你嗎?”

  “對不起...”

  可是,我不想聽對不起,我也從來沒怪過你,以前的元尹沒有,現(xiàn)在的元尹更沒有。

  “元尹,你還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如果你的朋友騙了你,又不辭而別,你還會原諒他嗎?”

  我記得,但如果說,當年我的回答偏激了,讓他沒有勇氣告訴我,這一次我的回答,難道還沒給足他,告訴我這一切的勇氣嗎?

  他避開我的目光,低下頭去看水面,悶聲說,“其實我真正過不去的,是自己這道坎,無論你怪不怪我,我都怪我自己。”

  程英桀說得對,他就是心思太深,很多事情,總是過度反思,懲罰自己,那個時候,他還那么小,我又有什么理由怪他。

  我也低頭去看水面,他的倒影很清晰地印在水面上,又有一滴水,滴在水面上,暈開形成一個更大的漣漪,但這次我不確定那就是水,因為他的眼眶有點紅,在湛藍的水里,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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