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從小便是“別人家的孩子”。出身顯赫的他,不僅讀書刻苦,還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武功天賦。其父顏凜是當時青衣衛(wèi)的指揮使,本身武功高強,穩(wěn)居江湖超一流水準,因而對顏卿的指導更是從不松懈,致使顏卿早在舞勺之年(13歲)就擁有了江湖三流水平。
雖然高祖為人磊落坦蕩,但是太子卻是多疑的性子。不過好在不算狠毒,在顏凜主動解官后沒有刁難。改朝換代,難免有這樣的更替,又是封建時代,所以做臣子的顏凜不僅不抱怨,還為此深感慶幸。于是顏卿一家算是團團圓圓,盡享天倫之樂。
可惜當年顏凜為官正直,處斬了不少權貴子弟,為高祖清掃了一批天下拳盟的老功臣,因而深受記恨。而當今登臺背后又是天下拳盟的助力,因此待當今稱帝五年,天下拳盟勢力頂峰之時,顏凜遭受了刺殺。雖然憑借高強的武功成功反殺并逃脫,然而在家中三年后就病逝。
當今皇帝歷經(jīng)七年的韜光養(yǎng)晦,總算是把握朝野。畢竟顏凜也是高祖欽定的指揮使,乃是皇家的權力象征;同時顏凜為人磊落很有聲望,與當今又沒有沖突,因此皇帝立馬對霸拳門的朝中勢力下手,清理了與顏凜被刺有關的高管勢力。至于洞庭拳宗,因為當時表現(xiàn)得乖巧,且拳宗宗主的女兒是正當寵的貴妃,因此未曾獲罪。
這些事如果寫作史書上的文字,并沒有什么驚奇的。這些不過是朝廷內(nèi)的權力斗爭,甚至不如一些后宮秘聞獨特。
然而在顏卿的視角看,則是痛苦,悲哀的。
早在幼年,他便接受了忠君愛國的教育。父親慈愛專情,母親溫雅體貼,家中其他親戚也是和和睦睦。哪怕在父親解官之后斷了俸祿,在表叔一家的資助下生活依然十分滋潤。而且父母全職地陪伴,更是讓他的童年格外美好。但是當他二十歲時,父親遭遇刺殺,情況急轉而下。三年臥床,父親還是走了。母親也因為悲傷過度而離世,留下他一人支撐顏家的正統(tǒng)。
這樣的人生落差不是常有人能夠體驗的。顏卿自此孤身一人,與親戚的往來也淡了下來。要說他恨當今嗎?不敢的。封建社會的忠君教育太過成功,哪怕是被割了的太監(jiān)也是感恩皇上的恩選。因此顏卿雖然失去了雙親,但也只是愈發(fā)憎惡那些權貴氏族和天下拳盟,一心想要通過正途清掃污吏。在而立之年,他憑借聲望和武力被當今陛下青睞,欽定為青衣衛(wèi)千戶。
不過人生之不幸,十之八九。顏卿的事業(yè)一帆風順,愛情卻是“大器晚成”。直到成為千戶當年,才遇到了相愛之人。兩人相互傾心,陪伴三年后成婚。這女子是江湖上有名俠客黃苦禪的女兒,黃苦禪行走江湖隨走隨殺,宰了不少惡霸貪官。正好在顏卿與她成婚后兩月,黃苦禪的舊日仇人趁她和丫鬟上街買布料,一刀扎在她后心。一尸兩命,腹中一個月的胎兒也因此而死。
自此,顏卿才真正與江湖人士結下了深仇大恨,非常反感禍及家人的江湖仇殺。也因為摯愛之人的相繼離世,愈發(fā)孤僻寡言。只與往昔書院好友和武館師弟還保持聯(lián)系。
此時顏卿正端坐在酒館,身邊是五花大綁的廖青。為了保證毫無意外,這廖青的雙手被鑄在鐵坨子中,還銬著鐐銬。顏卿因為王掌柜的死很愧疚,不顧當今圣上不快也押著這廖青給付哀鴻親自斬首,以其頭顱祭奠王掌柜在天之靈。
酒館中除了顏卿便是一戶行商的人家。一家三口正吃著扒雞,有說有笑。父親給孩子講些江湖傳聞,母親則溫柔地包著花生,撕開雞肉喂給幼年的孩子吃。這樣溫馨的場景,讓顏卿有些黯然神傷,回想起自己的童年與摯愛的離世,落寞地飲著酒。
那廖青見顏千戶一臉悲傷,低頭竊笑。
“你是正人君子又怎樣?做了一輩子好人還不是父母雙亡,無妻無子?”
顏千戶也不想理他,只顧喝自己的酒。
因為看不慣京縣縣丞的行徑,他已經(jīng)辭掉了知軍的職務,現(xiàn)在只做千戶。同時押廖青赴湘地的事引起了皇上的不快,想要官升鎮(zhèn)撫或者更往上的職務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不過顏卿早不在意這些。有了徒弟,他有意傳下衣缽,退隱江湖。
這廖青也就逞一時之快,自己全當聽不見便好了。
忽然,酒館外傳來一陣嘈雜。顏卿向外一看,只見一伙全副武裝的土匪上門打劫。顏卿不想酒館里一家三口出什么意外,直接飛身出去,解決了全部土匪,刀刀斃命,不露血痕。
這乃是顏家祖?zhèn)鞯摹皯降斗ā?。相傳顏家是唐代顏真卿的后代,顏真卿忠義之至,在安史之亂時帶領顏家老少與叛軍搏斗,自創(chuàng)顏家“應方刀法”。最后全體青壯皆身死殉國。
顏卿殺完土匪,回到舊館。卻見那富商和那女子正跪地求饒。原來剛剛廖青趁顏千戶出門迎敵,撲到那富商之子的身邊,用胳膊勒住孩子,以此要挾。
“別動,離我三尺開外。否則我立馬殺了這崽子?!彪m然手上鑄著鐵坨,內(nèi)力盡失,但好歹是個江湖二流,有些積累。此刻手中拿著孩子,還真不好出手。
商人夫婦已經(jīng)泣不成聲,懇求顏卿照做。
顏卿老實后退,“你有什么條件只管說來,我一律答應。只要你先放了孩子,哪怕我立刻自廢武功都好?!?p> “那你便照做吧,廢了武功,我就放了這崽子和他父母。這店里小二掌柜也可一并放過?!?p> 顏卿稍作猶豫,還是一掌打在自己丹田。最角溢出黑血,頓時萎靡。
“這位大人不必??!你自廢武功,這惡徒必然不會放過。當賊的言而無信,你怎么照做!”那富商又驚又悲。雖然眼前這男子是為了救自家孩子才這樣做,但是那惡賊一看就不想會饒了他們的樣子。感激之余,盡是悲傷與絕望。
“好,好,好。顏大人光明磊落,為人君子,我太佩服了??上沂莻€小人,我言而無信?!边@廖青看顏卿武功廢了,囂張起來,露出丑惡的嘴臉。說完,還伸手向富商妻子胸口摸去。
就在這時,顏卿一個暴起打在他額頭,左手護住孩子頸部,救下人來。
“你卑鄙!”廖青躺在地上,血流不止。
“做好人的總不可太過天真,心思不比你們這些雜種縝密,怎么活到現(xiàn)在呢?”顏卿說著抹干凈嘴角的血,把孩子交給富商。向酒館掌柜、小二和富商一家的賠了不是,揮揮手離開了。在座的感激不盡,但依然尋不到顏千戶和廖青的蹤影,只得在心中默默祝福顏卿。
顏卿扔下銀子,提起廖青就離開了。把廖青用繩子拴在馬后,自己上馬飛馳。廖青跟著費勁力氣跑了一陣,喘不上氣,渾身脫力被馬匹在滿是石子的路上拖行,血肉模糊。
顏卿一邊飲酒,一邊豪邁地放聲朗誦道:
“任由宵小饞譏聲,我自乘風且徐吟。
刀下敗者伏地走,可笑,良人畏我惡人憎。
翌日天晴待我賞,怎管,河流回溯日西行。
還想舊時低落處,揮去,既無悲憫亦無情?!?p>
冰冷的寶
好不容易湊得平仄聲調,感覺讀起來不夠暢快。好在意思對得上。 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