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上你的信仰,銘刻司教之上]
[喰下祂的血肉,使為深海之嗣]
[赦免眾生無知,鑄就禮法殘祭]
[迎澤吾的營養(yǎng),繁育新生脈絡(luò)]
黎吟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布滿發(fā)光溟痕的書,當(dāng)它從陳舊的書本典籍中開始發(fā)出光亮,也就意味著新篇章正式開啟的啟示。
他打開了它,而書本則在上面那段詩詞下又浮現(xiàn)出兩段。
[覆上骨基質(zhì)層,眷守庇佑之苻]
[褪去深藍表色,歌誦海神榮光]
這是在暗示一位新的角色...??,可能并不止一位……
一張照片從書頁的夾縫中掉落,他不記得什么時候有向那位化身要過這類照片。
在她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意識到她并不是表面那種普通人,該說那位神明真的很擅長隱蔽身份嗎?
能知道他的存在并與他接觸,并且沒有第一時間被“祂”和他所察覺...
這樣的還是第一次……但為什么之后就沒有再岀現(xiàn)呢……而且與他交易照片的物品也只是普通的金幣罷了,特意化身,隱藏氣息做這種大費周章的事有什么好處?
那位神明究竟需要什么?不過黎吟能猜想到祂的情況已經(jīng)并??樂觀了吧……但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很難再隨意進入那個世界了,小說剩下所需要書寫的部分...也該由角色自己來創(chuàng)造了,他已經(jīng)做得足夠多了……
他經(jīng)歷過的,其中那數(shù)十次輪回真的很糟糕,推進到海洋的篇章就基本上全軍覆沒了。
當(dāng)然也有幾次順利讓“有人性的”格雷斯安全回到海洋并交接海神的職能,但最后也有壓制不住地脈詛咒,而又導(dǎo)致全軍覆沒的結(jié)局。
黎吟經(jīng)過了難以數(shù)清的慘劇后,簡單梳理一下思路,繪制了一段足夠“美好”的路線。
“有人性的”格雷斯沒有遭遇其他污染。將陳辭拉去了黑暗的海底,而他本人也如愿從海神的眷屬與居民中學(xué)到了海洋中的知識與核心科技,最后里應(yīng)外合重回到了陸地
而德里克只要從誰那里獲得力量反抗,自然就可以脫離祭品的身份,足夠善良的他,也能用擁有的力量來幫助其他人……
黎吟也覺得有點天方夜譚,事情的發(fā)展怎么可能如此順利?最終他還是將那頁紙撤了下來。
從寫到獲得力量那邊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會有犧牲,而且要達成這點還有個重要的前置條件。
那就是地脈的詛咒必須先暫時遏制掉……
那么人類達米安就必須見到并勸說住惡魔達米安與“厄詛”雷克斯,但那樣又屬于其他篇章的范疇……
其他篇章中的重要角色暫時沒辦法出現(xiàn)在有關(guān)海洋的篇章,也就是說人類達米安的勸說是在沒有其他有力的加持下,這很容易就會失敗掉。
最后,也就是說,必須要在現(xiàn)有出場的角色中,解決掉這件事。
思路理清后,黎吟捂著半張臉,緊緊握著筆,最終下定決心劃定了大概要犧牲的人與其范圍。
得要有所幫助,但又不能對劇情有很重要的影響,還最好有力量…………
黎吟安慰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幾個文字寫在紙上而已,自己隨時可以丟棄它。
但當(dāng)文字成為名字,它背后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和形象,也就自然顯現(xiàn)了出來。
當(dāng)數(shù)字組成了日期,它背后蘊含了誕生的意義,每當(dāng)?shù)搅诉@個日期,也會讓人忍不住為那日降生的人處處顧慮。
這大概就是佚名與佚年的名字由來吧。
當(dāng)書里的文字成為了一個獨立的世界,不再是單純的筆下文字,又怎么能輕易忽視這其中每一個人的感受?
直視他們的痛苦,旁觀他們的掙扎,最終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暫時的麻木最終也會被反復(fù)的瘋癲而代之,并遭受折磨。。
黎吟一把推開了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雙手捂著臉?biāo)坪跤行┍罎?,他仍然在思考嗎?這誰也說不好,如果他不停的思考應(yīng)對這些事的方法,那么他早就因為無用功而崩潰的瘋掉了。
“主人,看看希兒,拜托了……”
希兒端出茶水,走過來看到這樣的黎吟,擔(dān)心的跪坐在黎吟的轉(zhuǎn)椅旁邊,哪怕她的脖子上的數(shù)據(jù)體開始不穩(wěn)定的跳動,但她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還是黎吟。
但沒曾想只是因為擔(dān)擾他,想要轉(zhuǎn)移的注意力而跪在他身邊,在希兒伸出一只手想要看看他時,黎吟卻直接伸手把她脖子后面的開關(guān)關(guān)閉了……
“你不應(yīng)該繼續(xù)這樣待著的…為什么你會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黎吟才頗為憔悴的抬起頭來望向天花板,緩緩對無法聽見的她開囗道。
他費力的起身,將希兒抱起放到一旁的沙發(fā)上,眼神已經(jīng)失去了光彩,眼角又像是歷經(jīng)了許多事情的老者一般滄桑,仿佛在剛剛的一小段時間,他的身體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很多年時光的沉淀。
他摸著希兒的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本來有些皺巴巴的手又恢復(fù)成了原本年輕的狀態(tài)。
一只粉色的蝴蝶也從角落飛了出來,黎吟明白了什么,一邊打開窗戶讓它飛了出去,一邊喃喃對它說道。
“我還沒到要衰老的年紀(jì)呢,不過這種體驗挺新鮮...剛剛有種思緒飄蕩的感覺……總之,應(yīng)該是你讓我恢復(fù)正常了……藤子小姐……”
說到以前的舊人,他看向了沙發(fā)角落放置的日本太刀,以前沒有事做的時候,她都會坐在沙發(fā)的一角摸挲著刀刃,或者干脆將刀別在腰間站在柜子旁閉目養(yǎng)神。
而現(xiàn)在斯人已去,換為他拿起,摸挲起了這把刀,但他終究不是這把刀的主人,自然也無法感受到藤子握著它時的心境。
如果自己能如她一般堅強就好了,黎吟靜靜的注視這把刀想著,是她的話,這時會怎么做呢?她又會對他說什么?
“……心只有如潭水一般平靜,刀才能穩(wěn)妥砍中想要的目標(biāo),這也是一樣的,如果唯有死寂的、無法被感情所左右的心,才能達到你設(shè)下目的...……那么……”
黎吟魔怔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盯著這把刀,隨著幻想中的她說出了下一句話。
“那么……就殺死它……”
黎吟笑了,但只是嘴角勉強裂開的干笑,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瘋狂。
“呵呵,我明白了?!闭f著就抽出了刀,散發(fā)著清冷寒光的刀面,襯著他的臉慘白,他看向刀面印照的自己,接著諷道。
“我要親自動手,我為什么不能親自動手?殺死大海,殺死大海!殺死接下來的一切!”
黎吟試著揮了揮刀,但沒幾下就從手心滑落到地。
氣氛尬到了極點,這才想起來他自己根本不會揮弄刀劍這一類的東西。
“我到底在搞什么呀……哈啊……”
他雙手捂著臉,有些懊惱的蹲在地上。
“她怎么可能會直接對那時我說這么殘酷的話呢……”
那只粉色蝴蝶,最終又飛了回來,帶來了更多的粉蝶和一株曼珠沙華。
“……”
“但我不希望你這樣做,如果要扼殺掉什么重要的東西才能達到目的,那從一開始就不要定下它...”
他??可思議的張開了嘴,他已經(jīng)分不清這聲音是從腦海里傳來的回響,還是藤子真的出現(xiàn)在著跟他說話……
黎吟很快排除掉了后者,藤子的靈魂已經(jīng)如她所愿的自由了,她不可能再與他說話或見面了。
這只粉色蝴蝶……只是她尸體上聚過來的其中一只罷了……自己也只是將它當(dāng)作對藤子的印象罷了。
“從一開始,我就錯了啊……”
他一直以來所忽略的情感與問題,再一次全部涌了上來,他這次沒有辦法再裝著??予理會了。
他跪在地,一只手痛苦的緊緊抓住胸囗,身體開始止不住大口的喘氣,最后的那一刻。
他瞇著眼爬到書桌下,下意識的撿起了被他揮到地毯上的,一直以來被他帶在身邊的書,《第?則預(yù)言》,最終嗚咽的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黎吟放在地上的提燈也因為所靠近靈魂的,屬性發(fā)生轉(zhuǎn)變,而散發(fā)出了微弱的粉光……
…………
[2032年11月13日清晨,美國]
“等等!這怎么有個小孩躺在地上?!”
千代扭頭看了看拼命拉住他看前面的馬克,又看了看面前車窗前空無一人的馬路,將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確認(rèn)馬克是不是發(fā)病了。
在他打算無視馬克繼續(xù)開車時,就粉色蝴蝶飛到車窗前擾亂了他的視線,千代不得已打了方向盤停車。
而當(dāng)那些粉色蝴蝶飛過去以后,千代才看到馬克囗中地上躺著那個孩子。
[我下車去看看,你待在車?yán)颹
哪知道千代剛寫完,馬克就好奇的跳下車去查看。
那個孩子看起來不像是感染者,身上的衣服也很整喬,他倒下的手邊放著一個提燈,身下還緊緊壓著一本厚重的書……
……黎吟最終是因為史萊姆壓著他胸囗,讓他沒法呼吸才掙扎著醒來。
他一醒來看見好奇的盯著他的馬克,嚇得他拼命往坐墊角落退,想要趕緊回到書房免得因為他攏亂了這個世界的邏輯而導(dǎo)致崩壞,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法打開空間回去。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變得稚嫩小巧,整個身體,還連帶著衣服都變回了他12歲時的樣貌與狀態(tài)!
本來深沉冷靜的灰眸,現(xiàn)在變成了圓溜溜懵懂的大眼珠,一開始精挑細(xì)選的風(fēng)衣西裝套,也變成了長度到屁股的白襯衫外搭奶黃色雞心領(lǐng)毛衣,里面加個棕色短褲的打底,著裝徹徹底底變回了黎吟他老爸的審美……
“噫?反應(yīng)怎么這么大?嘻嘻,我撿了暈倒的你,所以不是壞人哦~不過……怎么感覺你有點眼熟呢……”
邊說著,馬克邊好奇將眼睛湊了過來。
黎吟嚇得趕忙將書拍在他臉上。
“艸……也??至于嚇得拍我吧!”
見黎吟一直沒有回應(yīng),馬克轉(zhuǎn)頭看了眼在開車的千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76!這人跟你一樣是個啞巴耶!你有同伴了!”
馬克用笑嘻嘻的語氣與單純的臉龐,湊到千代旁邊說著欠揍的話。
千代用力握緊方向盤,拼命忍住氣性,盡量避免自己因為被煩的要死而就隨意對馬克動手。
見千代沒有理自己,馬克嘟了嘟嘴便又回頭去找黎吟玩起來了。
“小孩,怎么拿著這么大一本書?”
馬克像個熊孩子一樣不講理的從黎吟懷里搶過來看。
“……”
黎吟大感不妙,萬一他弄懂的書里的預(yù)言說不定會導(dǎo)致世界的又次崩潰,他起身急忙想要奪過去,馬克邊嘟囔著“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邊一只手按住他的臉不讓黎吟奪回去。
“這樣搞得我就更想看了...嘻嘻~我就看一下下~”馬克說完就用一只手?jǐn)傞_書,而在看到書頁內(nèi)容的一瞬間,表情就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正當(dāng)黎吟頓感??妙時,馬克用嚴(yán)肅的表情看向他問道:“這是什么奇怪的文字?跟方便面印出來的一樣?看不懂”
“...……漢字……”
因為太過慌張,黎吟都忘了有語言隔離了,而且就算是英文,以馬克認(rèn)字知識水平估計也看不太明白。
“漢字?那是什么字?”
“...是中國人寫的字?!?p> “中國?唔嗯……亞洲國家對吧?”
馬克又轉(zhuǎn)頭去看了下千代的樣貌和身形,對比黎吟是出自同一個人種沒錯,頭發(fā)顏色也很像,總體都是黑色調(diào),千代是墨中帶藍,黎吟則是灰中帶點黑,像煙灰色。
在意識到什么后他的表情從嚴(yán)肅變?yōu)橐苫笞優(yōu)轶@恐,
“……76,這……”
就在黎吟以為他要將這本書拿給那個開車的人看時,結(jié)果馬克緊接著錯不及防的來一句。
“他是你兒子吧?”
把千代和黎吟都給驚得腦袋往下倒,千代開車的手不穩(wěn)了起來,黎吟更是直接跌到車座位底下。
“到底是怎么得出這種荒唐的結(jié)論啊?!!”黎吟無語的直接開口質(zhì)問他
“?亞洲人不都是中國一家人嗎?我看過中國人畫的本子有說過哦,說中國人都是龍的兒子!有龍根什么的....呸!總之!超級酷!”
千代這一刻真的好想能開口說話罵他沒腦子,但俗話說,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道門,還會給你開一扇窗戶,而黎吟就是他的窗戶,能代他吐槽馬克的嘴替。
“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基本常識被你丟哪兒去了??。“萃心闳ド蟼€學(xué)吧?。?!?!?p> 黎吟激動的雙手搭在馬克肩上,又氣又惱的眼珠子都快翻上去了。聽著他一臉當(dāng)真似著,說那些沒腦子的語言,黎吟都覺得拿回書現(xiàn)在都沒那么重要。
繼續(xù)聽馬克講那些沒腦子的話下去,黎吟都會忍不住為他的腦子感到悲傷。
“?怎么了啊你?你個小屁孩,怎么突然說要我去上學(xué)?該上學(xué)的是你吧?我可是快成年了……”
“你**的竟然還快成年?!頂著這腦子成年?頂著沒有基本邏輯思維的智商去成年?你怎么好意思的?”
黎吟已經(jīng)被無語到眼角流出了一滴淚,可能其中為他智商感到悲哀的情感成分。
“書呢?這兒沒個正常的書嗎?有個紙或筆也行?!”
“?。楷F(xiàn)在誰還看書???還帶什么紙筆???……哦!對了,76,你的平板給我一下。”
千代陰沉著臉空出一只手指了指手剎上旁的抽屜,馬克順勢仰躺的反手拿了出來遞給黎吟。
黎吟摸索了下就打開了平板,流利的先寫下幾個詞匯看他會不會認(rèn)識。
“唔……蘋果、帶什么……橙?”
“……是申請(apply)帶(band)演說家(orators)……”
正當(dāng)黎吟頓感無語時,他突然意識到一點邏輯不通的地方。
如果馬克他基本看不懂英語,那他又是怎么跟千代交流的?千代可是一直通過在平板上面寫字與馬克交流的。
黎吟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向正在調(diào)整狀態(tài)開車的千代,他實在太好奇了。決定等之后下車時看他們來交流一遍。
足夠的好奇心能讓他暫時忘記現(xiàn)在的處境。
不過這事情不會那么簡單的,在教導(dǎo)別人同時,自己也需要學(xué)習(xí),就像海面平靜過,留在海岸上的尸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