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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種久違的感覺,久到令人感到違和的程度,久到失去什么也不足為奇的生活。
自囚于高塔上的司教靜靜的望向海平面等待著,他不再奢求能如飛鳥般自由,但求能再度與海面上的浪花起舞……
如果祂能張開眼睛,如果祂還能給予族群庇護……
司教終于聽到了,海底下躁動的回聲,新的生命,新的魔力因子將要再次誕生,如這千萬年一般。
司教踏出窗戶,漂浮在塔外,開始準備專心施展魔法儀式,但這次,唯獨這次,所有的魔力因子都沒有變成生命,無論他怎么揮舞魔杖、調(diào)動自身的魔力,都無濟于事。
魔法師們都注意到了異常,從海面誕生的魔力因子全都“死亡”,變化不了任何形態(tài),只能任憑隨著海風。消散。
現(xiàn)在與司教塑造出克雷格時的情況不同,
克雷格是從“死亡”的海洋上誕生出的唯一生命,本質(zhì)還是活著的,只是他自身屬性會帶來死亡。
可現(xiàn)在卻是還″存活″的海洋誕生出了一群“死亡”的魔力因子……
大受打驚的司教加上魔力大量消耗直直從高空中墜落下來,司祭吃驚得張大了嘴,咬緊牙關(guān)揮出魔杖想用魔法接住他,但她的魔力根本接不住司教這般強大的個體。
但司教最終只是在砸出坑的地面平靜的緩緩睜開了雙眼。
“祭品……祭品沒有作用...這幾百年來都沒有作用...”
司教一直隱隱知道這個事實,但因為自身的魔力足夠強大,足夠創(chuàng)造新生的魔法,所以覺得沒有問題,可是現(xiàn)在,海洋誕生不了新的生命,連用魔法強硬的塑造一個形態(tài)都沒有辦法。
“海洋……詭照仿苻庇訶冥之主:海神特若斯,不再“注視”著我們了...”司教最終一字一頓說出了這殘酷的真相。
“不,這不可能……司教,赫曼司教,您是代表創(chuàng)造生命的魔法師,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司祭一只手托著赫曼司教的腦袋,驚恐萬分得試圖從他口中需求答案。
干瘦的手輕輕回握住司祭的手,像是在安撫她,而這,就是司教對她的答復。
“……我先帶您回到塔里,司教...您先好好休息,魔法師們的事我會先處理的?!?p> 她將司教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將他拖起來,而后用魔法給自身變出對雙翼帶著司教飛上塔的中段,又迅速揮動魔杖變成一條通往塔頂端的臺階。
塔的上端除了司教外,其他魔法師都會沒有魔力,也沒有辦法使用魔法的,這算是魔法師致命的弱點吧,只要脫離地面高度兩千米以上就沒有辦法使用魔法,而司教的塔就是一份能使用魔法高度的標準。
吃力得把司教扛進唯一一扇開著的窗戶的塔內(nèi),司祭累的一同趴倒在地板上。
因為沒有魔力,所以恢復起來格外慢。
但司教還是重撐起來,狼狽的趴在書桌前翻看著古籍,在隨手摸到一本書察覺到不對,雙眼盯著書一愣,隨即貪婪的翻看起來,不容司祭疑惑,他施法將司祭傳送到塔下,并對她傳音道。
“我最近不會再離開塔了,你與另一位司祭看顧好其他魔法師們,不要讓他們靠近海水與塔,三日之后,會有一艘船過來,你們一起坐船離開這里,不要用魔法離開!”
聲音剛結(jié)束,另一位男司祭匆匆趕到,扶起還躺在地上思考司教話語的女司祭。
“希曼司祭,快!不能讓其他魔法師靠近海??!”
“赫斯特?你怎么了?”
被喚作赫斯特的女司祭靠著另一位司祭的攙扶下站起來,從寬松的腰衣帶上揮出魔杖,凝神具氣用魔力將海平面立起了一道屏障。
但這僅僅只是不高又薄弱的屏障,因為這是要圍繞整座島嶼的,消耗很大,她還得保留一些魔力,只要沒人刻意強穿過去屏障應(yīng)該就沒問題,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提醒,讓大家知道現(xiàn)在不能靠近海。
“希曼,你應(yīng)該也聽到了吧……”
趁著其他人還在關(guān)注屏障,赫特克趕忙小聲的湊到他耳邊詢問。
希曼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半響才回復道:“…………你是說,司教的聲音?”
“當然,除了這個還有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呢?我先聽你的?!?p> “難得你居然這么聽話……嗯...司教說過三天后會有船過來接我們離開,并且說讓我們和其他魔法師不要靠近塔和海……”
希曼司祭思索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赫斯特司祭去安撫其他魔法師的恐慌,畢竟在場的大家都看到了,但司教墜塔對他們來說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生命沒有誕生,司教的魔法不起作用。
而司教墜塔時,魔法師們只是圍過來看了一眼,就連希曼司祭都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倒不是說他們對司教不敬重,相反,所有魔法師共有的共識就是司教的強大魔力與創(chuàng)世紀的生命,司教既是生命的象征,也是代表魔法師的強大。
集體永生只會帶來個體困境,唯有...有限能繁育出生生不息的生命,才能帶領(lǐng)一個種族走向強盛壯大。
但只有赫斯特司祭一直認為接近“永生”的司教仍需要“微不足道”的幫助支援。
“赫斯特,你頭發(fā)亂了?!?p> “?。繛槭裁磿谝膺@個……那希曼司祭你快點幫我弄下,我之后還有事要安排下?!?p> 希曼司祭握住她深灰藍及肩的長發(fā)用手指順了幾下,挑了幾縷,用魔法延長了,直到垂地,把她容易毛燥的中長發(fā)弄成了水母頭。
“???你干什么啊?”赫斯特斜過頭,盯著莫名其妙長得離譜的幾縷頭發(fā),頗感到奇怪的看向希曼司祭所在方向時,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在了,獨留頭發(fā)像水母須飄浮的赫斯特司祭走了。
“……顛趴一個!又跑去哪兒偷懶了???!”
在赫斯特司祭尋找無果,氣鼓鼓的離開后,希曼司祭正悄悄拿著什么東西試圖接近大?!?p> 只見希曼找到了一塊木板給它穿了個洞,撕下衣服包上石子裹成球體,用漁線穿過木板中間的洞,打個結(jié)留了一長段的距離后,將衣服球也用漁線一起捆起來。
他走到屏障前確認四周風向,隨后用力一揮,在球越過了屏障的高度后,希曼立馬抬高手收回來,又重復來了幾次,期間球絲毫沒有碰到屏障。
這幾次測試很成功,接下來只需要找個完美的時機……
迎接赫斯特的怒火……
希曼聽見從背后傳來赫斯特所特有的,生氣時如鯨魚出水換氣的呼吸聲,他緊接著后腦袋便被她一拳下去,希曼直挺挺的倒下去,但赫斯特陰著臉明顯不打算放過他。
單手拎起他的衣領(lǐng)拖著離開海的邊際,路上有些不滿的嘟喃道:“都是作為司教的司祭,怎么他這么愛偷懶又奇怪呢……算了,反正我會保護好這個‘矛’的。”
赫斯特司祭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她聽到了“神喻”從高塔上降臨的“鐺”的一聲。
她嚇得激動的跪在沙地上祈禱,周圍的魔法師們見此情形也忙紛紛跪下。
按時間線已過了百年,如果是決定祭品的事,那么在場的所有魔法師都必須準備好祭品儀式,還得把祭品先安置在此處,可這樣的話就跟司教說的話矛盾了……
赫斯特一眾有職位的魔法師,臉上都隱隱透露著不安。
“赫斯特司祭……你有聽到了嗎?”一道明顯在隱忍情緒的男聲低聲向她詢問。
“司教還沒傳來話,請你先冷靜點,這次應(yīng)該在場的魔法師都能聽到……”
赫斯特垂眸,靜靜等待潮水平靜之刻,天光散去之日。
這一等,就是三天。
[2032年,11月19日,希臘群島]
不過對于魔法師來說,三天算不了什么大事,赫斯特只是單純空余時間修練魔法,增強魔力也活了500年左右,已經(jīng)超過了,完全不修煉魔法的250年的魔法師壽命足足一倍
但那之后到底能活多長所有人都說不準。
司獄,也就是在她旁邊說話的男人,扶住赫斯特的肩膀支撐著。
“你要不先坐起來吧,估計還有幾個時日,如果沒有司祭你倒下的話可不太好。”
赫斯特的身軀微微顫抖的,臉色也晝夜變化有點凍得著了,似乎真的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不行,我不會起來的,我還能撐著,我是司教身邊的司祭,我不能這么孱弱……”
“…………行吧,畢竟你都活了五百年了應(yīng)該有分寸……話說回來...″司獄停頓了一下,皺起粗擴的眉毛,充滿不爽的語氣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躺在赫斯特后頭的希曼司祭。
“那小子竟然能他媽在你后頭睡了三天……司教怎么會選他跟你一同當司祭呢...啊!我沒有在說你不好的意思?!?p> “啊哈哈...司獄,你誕生還不久,應(yīng)該不知道吧,雖然我們都是借由司教的魔法誕生了生命,也能用魔法、擁有魔力,但我和希曼司祭本體并不是魔力因子哦?!?p> “噫??。?!”
赫斯特最后一句話直接把司獄的大腦搞死機了,完全顛覆了他所學的常識。
“你看~”赫斯特微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下眼瞼外,輕輕的抬手指了指,示意著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我的雙眼眼睛顏色是不是跟司教的左眼一樣?是霧藍色的。而希曼司祭的雙眼跟司教的右眼一樣,是深藍色的?!?p> “……?。堪??!??!?。?!?。。?!”
跪在赫斯特不遠的旁聽的一位司侍與司獄此起彼伏的發(fā)出驚訝的“啊啊”聲。
“小赫斯特,我活的跟你差不多年歲為什么都不知道這事?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司教……”
“你又沒主動問過我,還有這件事情你不能告訴沒有司職和沒有得到司教信任的魔法師!”
“誰能想到啊……不過你放心,我作為魔法師們內(nèi)務(wù)與教義的司侍,嘴巴肯定嚴~呵呵~”
在竊竊私語的幾下后,眾人都又默契安靜了下來。
因為司教離開了塔,憑開推開了突然出現(xiàn)的塔門走了出來。
“左翼司祭赫斯特、右科司祭希曼?!?p> 赫斯特低著頭,希曼也不知何時跪了起來,她只是目光緊盯著司教長到拖的雍貴沉重的長袍,不敢有多余的動靜。
“你們……不,我現(xiàn)在只需要你,赫斯特司祭?!?p> “請司教指示,我左翼司祭赫斯特,定當全力以赴?!?p> “我……需要你替我飛到這個位置察看一下海面情況,看看燈塔有沒有在那邊,如果燈塔還在進去點亮它?!?p> 司教拿出一片古舊的地圖,指了指標記好的位置,赫斯特伸手接過時,看到位置不免有些驚慌疑惑。
“司教,您從未讓我和希曼離開過希臘,為何這次……我...我不能離開這里呀……我不在這的話,該怎么保護其他魔法師……還有...司教,您...”
司教打斷了她的猶豫道:“沒關(guān)系,還有我和希曼司祭在。”說完便將手放赫斯特頭上,以示安撫。
“我……明白了?!焙账固卮鬼鴮⒌貓D收進腰側(cè)。
“不過,赫斯特,在此之前……”
司教撩起她的劉海,親吻了她的額頭為她祝福,兩只幽藍的蝴蝶印在了她的手背處,他撫摸了赫斯特多出了的幾縷尾發(fā),通過上面的魔力痕跡也明白了希曼的想法。
送走小臉通紅發(fā)愣的赫斯特后,司教立馬回到高塔,用魔法打開了隱藏著的探照燈,緊接著塔發(fā)出轟鳴巨響的警報聲,但聲波頻率只能讓類似與司教般強大的存在聽到
在臨著三大洋的美國,圖雅與黎吟以及達米安聽見了、在臨著黑海的烏克蘭,安斯蘭卡夫斯基軍長聽見了。
在臨著三大洋和十二個海的俄羅斯的“皇帝”聽見后迅速凍結(jié)了臨近陸地的海洋、在臨著四海的中國,一群黑發(fā)紅瞳的化身在聽見前就早已經(jīng)解決了危機。
而在同樣臨著地中海,還與大西洋相連的西班牙,一位與司教的舊識也聽見了……
這是在警告其他臨海國家里有能力能改變環(huán)境的人,海洋的危機真正降臨了……
司教這近千年來學習的魔法,這以祭品換安全的“交易”,無論他怎么做,當生命無法從海洋中誕生的那一刻起,所有悲慘的命運都即將開始且無法改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警示其他人,決定好這關(guān)鍵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