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淵的腳步頓住,又折了回來,淡淡道:“你什么意思?”
府君嘴角得意一揚,雙手一攤,“想要知道你爹娘的下落,就得打開第十八層地獄的殿門?!?p> “我無父無母,休想耍詐!”洪淵斜眼試探。
老龜說的來時的路,難道就在第十八層地獄中?不管是不是,也絕不能讓這府君忽悠了。先試探試探再說。
府君輕蔑一笑,仰面朝天躺下,還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你若真是信了這種說法,就不會折回來老夫廢話了!”
洪淵咬咬牙,飛起一腳,把他翹起的二郎腿踹下去,“少給我打啞謎,你若是乖乖打開,我或可留你一命!”
府君不惱,雙手交叉置于腦后,腦袋枕在上面,悠閑道:“殿門封印重重,我與刑祭一起方能破除,我且活著,你且去找吧!”
靠!這不是流氓嗎?你一界之主的驕傲呢?尊嚴呢?架子呢?
她眸光一轉,他怎么確定刑祭還活著?陰流那么深呢么寬,一眼望不見底。誰知道下面有什么?掉下去就算沒有被猛獸妖魔吃了,也得摔死。刑祭怎么可能還有命?
“你確定他還活著?他給你托夢了?”
洪淵說這話時,眸意暗黑了許多,尋常人看來仿若跌進了一個未知的黑洞,越陷越深。
府君冷哼,不屑道:“他答應他恩公辦的事,還沒辦完,就算死了也得從墳堆里再爬出來。你放心去尋便是!”
恩公?看刑祭行為舉止是個有大義的人,只是陣營不同,路不同,又剛好對立才至如今局面。聽他話意,刑祭守信得很,只是為誰守信?那日親眼目睹他跳下陰流,他又能在何處呢?
府君覷她一眼,嘴角一彎,使喚道:“到這份兒上,我也沒必要騙你。你且信我,先給我找個有吃有喝的住處,我可以考慮幫你打開第十八層地獄?!?p> 誰給你的勇氣,還要吃要喝?
“來人!請府君去第十七層地獄住下!府君想體驗體驗,該上的刑罰可千萬仔細著!”
此時,云雨已過,群鬼歸河,海杵在牢房門口,沒回過神來的陰軍鬼吏被這一聲呼喝驚醒。穩(wěn)坐陰間之主寶座千百載的府君,就這么倒臺了?
剛上任沒幾天的鬼將軍,就這么一縷殘魂,既要當新任府君了?
剛才她在吩咐誰?是在召喚我們嗎?
府君左右望望,笑瞇瞇道:“呦!名不正言不順,沒人聽你的呀!”
洪淵不急不惱,緩緩吐出:“讓他們心理重建一下!”
話音剛落,牢房門口那些被暴虐過的鬼吏陰軍,動了。
瘸著腿的、斷了胳膊的、血口子還在流血的……齊齊奔來。
洪淵露齒一笑,吆喝著,“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哈!千萬別客氣!”
府君轉頭去看,原本自己最沒放在眼里的鬼吏陰軍,現(xiàn)在正爭先恐后地奔來。不是臣服,而是制服,他大驚,一骨碌坐起來。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多痛,自己的舉止多狼狽,就要逃。
剛邁出半步,就被撲上來的一個陰軍,抱住了腿。
“你們干什么?放肆……放肆……??!你要干什么?”
洪淵看都不看,自顧自往將軍府走去。行出幾步,只覺頭腦一暈,腿腳一軟,就要倒下。身體剛要傾斜,就跌進了一個軟軟的懷抱。
天光亂晃,一抹天青色閃現(xiàn),她安心地閉了眼。
丹廬。
寬闊的可以容納幾百號官員議事聽訓,三人方可環(huán)抱的梁柱,上面刻了鎏金龍紋。龍鱗整齊排列,龍眼光滑圓潤,龍須飛揚于半空,一眼望去,栩栩如將要飛升。
殿內一個煉丹的丹爐占據(jù)最中心的位置,體積之大可以同時容納十幾人。銅色爐身散發(fā)著瑩瑩光澤,還未近前,就覺撲面溫熱。
國師正躺在一張涼塌上,他時不時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吮吸什么東西。眼睛半瞇著,很是享受的樣子。
很久之后,才緩緩睜眼,吐出一片參片。只見他原本疲憊的臉色,瞬間容光煥發(fā),臉色恢復了紅潤。
“這參片果然是寶貝,您現(xiàn)在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受過傷的樣子!”設英黑豆打的眼睛滴溜溜轉著,不住恭維。
國師斜他一眼,手撐著涼塌,緩緩起身,“什么事?”
自從上次與那丫頭一戰(zhàn),本來已經(jīng)占盡先機,不想在最后關頭竟然殺出個鬼市市主,劫走了那丫頭。而那凌厲一招,到底是誰干的?
自己有靈云碎片在身,即便修行挖掘千百載,也只是開發(fā)了一點點。但這一點點,就足夠他獨霸國師之位千百載,控制部下千萬人。
而那日出手之人,仿佛靈力更加純凈,莫不是一位仙家?
是一位仙家,把自己傷到需要閉關修行的地步?那么那個丫頭是什么來路?還有沒有要事,絕不能被打擾的規(guī)矩已經(jīng)破了,到底是什么要緊的事呢?
設英獻寶似的堆笑,道:“回稟國師,一個自稱叫越丹的女子,在宮外求見您!”
國師眉頭一皺,細細思索,半晌,才吐出“不認識!”
“他說國師乃太州第一大貴人,認不得她很正常。她此番前來,就是讓您認認她!”
國師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桀驁翻白眼,“好大的口氣!”
設英偷瞄了一眼國師表情,緩緩松了一口氣。要不是自己和那三位副使推牌九輸了,自己也不會冒著被處罰的風險,來給一個陌生女子帶話。
“不必了!”國師淡淡回絕。
自己正在養(yǎng)傷閉關的關鍵時刻,決不能被什么隨便的阿貓阿狗影響了。
“她說她知道那日挑釁您的姑娘在哪!并且愿助您掃清異己!”
設英看著國師臉色,幾句話又是停頓、又是輕重音、又是拉長縮短音……生怕說重了,被他當場扔進丹爐煉了。也怕說清了,國師不見,自己回去被另外三位副使嘲笑。
國師一聽這話,豁然轉頭,認真看她,“當真?”
設英一看有戲,連連點頭。
國師揮袖,急急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