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哪里有還沒問夠的，上街找人便是！”她左右看看，湊近道：“省得她們男人見自家媳婦兒進宮徹夜未歸，再到處散布什么謠言，有損您的清譽！”
國師一聽，立馬擺手放行。他相信如果不遂她的意，明天一早起來，他的形象瞬間就會淪為好色重口的老不正經。
洪淵拱拱手，滿意地帶著那些婦人離開了。
剛出宮門，狗娃的親娘就緊趕了兩步，湊上來問道：“我們哪有什么男人？姑娘為何要那么說？”
洪淵笑笑，“如果你們有性命之憂，男人嘛！隨時都可以有的！”
狗娃親娘還一臉懵，另一位年長些的婦人扯了她一下，提醒道：“姑娘這是救我們呢！何必較真兒？”
洪淵不置可否，問道：“各位可有落腳的地兒？”
“有，有……姑娘放心去吧！有什么事兒盡管到街上找我們！”
洪淵點點頭，剛走了幾步，就被狗娃娘叫住了。
她還是一臉擔憂，欲言又止，糾結半天，才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善人，可狗娃長這么大是頭一次沒跟著我睡。我怕他害怕，拜托姑娘把這個給他枕著，能好眠些！”
說著，就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個臟兮兮的虎頭枕頭，撣撣上面的浮塵，塞到洪淵懷中。
“狗娃他娘，孩子交給他們，你就放心吧！比咱們養(yǎng)得好！咱們別露餡了才是正事兒！”那位年長些的婦人過來勸她。
狗娃娘點點頭，又盯了那枕頭一會兒，才轉身跟著那些婦人走了。
洪淵低頭看了看懷中枕頭，心下酸澀。兒行千里母擔憂，即便再貧困的境況我，父母愛子的心都是一樣的。
那么，她的父母呢？
正愣怔，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抬眸看時，是黑心肝。
此時，晨曦將至。
他背后是剎那迸出的漫天朝霞，晨光夠了他的輪廓，表情看不清楚，只是周身線條柔和流暢，模糊溫暖。
她也莫名心中一暖，好似心房一直密不透風，忽有人推窗而入，帶了一道陽光，足夠照亮整個心房。
“你怎么在這兒？”洪淵收起那一陣的愣怔，問他的語氣已經清明。
黑心肝戲謔道：“聽說某人需要男人，我這不就趕來了！”
洪淵一怔，立時想起剛才和那些婦人們說的話，不禁感嘆黑心肝耳朵比驢耳朵還長。
她眼波一轉，輕笑道：“不是某人，是某些人！她們剛走沒幾步，你還能追得上！”
說著，就故作好心地指了指那些婦人離開的方向。
黑心肝抿唇，也不在意，拿出一支釵，遞過來。
釵的材質像是玉質的，釵的末端是分開呈人字形，細細摩挲，似有羊毫一般的紋理。肉眼須得凝足目力，才能看清。
洪淵接過，入手微涼，總有似曾相識之感。她努力想，也沒什么印象，便丟開不管了。只是問：“無功不受祿，給我這個，是又有什么坑嗎？”
百川一直留心看她的表情，見她淡淡的，此刻說話又如此不正經，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這是鳶尾釵，是不是坑，進去就知道了！”
“進去？啊……”
洪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眼前是碧藍天空，空中有大朵云彩，遠處還有類似陽光的一束強光。不時有仙鶴飛過，遠處有廟閣殿宇，上面的琉璃瓦在強光的反射下，呈現(xiàn)奇異的銀色。
“這是？”
她張大嘴巴問道。
她自問縱橫時空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景，說是仙境也不為過。
“仙界！”百川淡淡回復。
洪淵瞪大了眼睛，眸中金光一閃，并無仙氣，也無仙骨?？吹降闹皇且黄摕o的氣，茫茫無盡，毫無生機。
她捶了百川胸口一下，“騙誰呢？當我瞎？”
百川溫潤一笑，“這是給黃龍煉的仙界！”
洪淵眨眨眼，眼前虛空之氣又化為仙氣繚繞的“仙界”。
“他吃那些補品，就夠能產生幻覺得了。你再給他一比一造這么一個，是不是有點多余？”
“他的幻覺受他控制，生死全在他心情。我們不能控制，但是引他入這兒的仙境。再以幻術幻化仙家點撥，想讓他怎么死，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洪淵眸光大亮，璨如星子，急急問道：“仙家在哪兒？我先瞧瞧！”
他朝一片云絮上一指，起先空空如也的云絮上就立了個老人。老人須發(fā)皆白，皮膚紅潤，施施然立于天地之間，遺世靜好。特別是那眸光，悠遠闊大。
遙遙對視，就被他散發(fā)的無邊慈悲感染。仿佛金錢名利、病痛折磨、生離死別等等百態(tài)，都是如塵如風的。人生一世，皆是虛妄，不計得失，回首便是歸途。
太像了！這才是仙家應該有的樣子，之前認識的那幾個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嵐姑太市井，持銳太跋扈，彌堅嘛！小人得志！至于身邊這位，黑心肝！
她用金瞳一瞅，仍舊灰蒙蒙一片。神志清醒，并且開了天眼，或是練成了類似“金瞳”的觀望術，對于這幻術，還是很容易看破的。
但是之前，黃龍用龍須練出人形，來感應有靈云碎片的人的氣機這種操作，他絕不是一個能輕易看破這幻術的人。
洪淵朝百川挑挑眉梢，“不錯嘛！變得挺真！但是這是在哪里？你怎么肯定黃龍能乖乖進你布的這一局？”
百川舒朗一笑，挽起她的手，只是原地挪了一步，周遭變化瞬間不同。
于洪淵來說，他方才挽住她的那一刻，她大驚，一心盯向黑心肝挽著自己衣袖的手，正要破口大罵。滿心滿眼的注意力全在那手上，可以說是冷不丁的就回到了方才的街市。
山野老農推著小車趕夜路進城賣山貨，經過她身側，目不斜視。近處的粥鋪老板一邊叫賣一邊盛粥上桌，沒什么異樣。一群少年郎打馬而過，微調馬頭避開他們，正常趕路。
一切如常，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突然出現(xiàn)。
唯有洪淵，驚異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