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夔境,一處幽深峽谷中。
黎明即起,紅日初懸,夜幕緩緩散去,一道新生日光透過山石野草,打在谷內(nèi)的一處怪石上。
日光照耀,怪石上泛起粼粼波光,顯現(xiàn)沉雄古逸之感。
一棵虬曲蒼勁的古樸巨樹立于怪石之后,數(shù)十根藤曼如蛇般盤繞在古樹的枝干上。
微風徐徐,樹葉磨搓之音傳遍峽谷,古樹扇葉上的露水嘩啦啦的灑下。
清風細雨,洗刷谷中的塵埃,澆灌山花野草。
“嗖......”
一道黑紅兩色光芒穿過日光,擊碎那枚怪石,釘在古樹的樹干上。
一柄黑紅兩色的巨大剪刀嵌入樹干,刀柄上還閃爍著漆黑電弧,散發(fā)焦糊的味道。
疾風勁草,藤曼在碎裂,古樹閃動蒼綠色的靈光,碩大的扇葉在疾風中“呼呼”作響。
數(shù)息間,古樹再次恢復平靜。
古樹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咤,只見子桑厭離半蹲在地,雙手布滿漆黑電弧,在指尖劈里啪啦炸響。
子桑厭離眉頭緊鎖,手心泛起黑紅兩色靈光,將那絲絲縷縷的漆黑電弧驅(qū)散。
黑色電弧雖被逼出體外,但那雙纖纖玉手卻冒著滾滾黑煙,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但子桑厭離顯然無心顧此,她緊咬下唇憤,憤的看向前方。
只見聞人丑單膝跪地,面目猙獰,肩膀吃力的扛著一柄烏黑長劍,衣衫遍布血痕,額頭更是汗如雨下,渾身上下劇烈顫抖,顯然已經(jīng)道盡涂窮,已是強弩之末。
下一刻,烏光長劍上一道漆黑雷光炸開,一只熊掌探出,拍在長劍上。
聞人丑緊咬牙根,挺神而起,堪堪抵擋熊掌所散發(fā)的荒蠻氣息。
就在這時,另一只凝如實質(zhì)的漆黑熊掌拍在聞人丑的胸口,雷霆瞬間炸裂,荒蠻之力順著電弧肆意游走于聞人丑的四肢百骸。
“嘭......”
聞人丑難敵雷霆中的荒蠻之力,狠狠砸在古樹上。
“哇……”
聞人丑吐出一口濁血,胸口的衣衫全已化作灰燼,胸膛上更是一片焦糊,漆黑電弧侵入五臟,肆意破壞他體內(nèi)生機。
聞人丑的氣息瞬間萎靡,目光逐漸渙散,神情的看向奄奄子桑厭離,用盡最后一口氣說道:
“快逃……”
“夫君……”
子桑厭離飛身抱起聞人丑,淚如泉涌,但任她如何呼喚,聞人丑都未給出絲毫回應,他的瞳孔逐漸渙散,生機一點點流逝。
二人身前不遠處,雷光炸響,先出一只準圣巔峰的魔夔,它那只獨目中露出擬人般的嘲諷,正戲虐的觀摩古樹下的夫妻二人。
只是此獸并未急著再次出手,似乎很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哞……”
魔夔仰天長嘯,峽谷內(nèi)竟泛起一道道雷光,隱匿在四周的魔夔紛紛現(xiàn)出身來,將聞人丑夫婦圍的水泄不通,一只只血目泛著精光,似要將他夫婦分食。
就在數(shù)月前,聞人丑夫妻二人協(xié)力屠殺一只金仙修為的魔夔,沒想到這魔夔臨死之際召喚來一支魔夔大軍。
夫妻二人修為并不高,被魔夔大軍追趕至這處峽谷深處。
聞人丑與子桑厭離磨合多年早已心有靈犀,憑借異寶還能與這群魔夔異獸周旋一二。
不料就在前幾日,一只修為極高的魔夔飛身而至,似乎是這魔夔大軍的首領。
這準圣魔夔本就修為了得,還修有一門隱匿神通,著實難纏。
聞人丑身為丈夫,為了保護子桑厭離,奮不顧身的抵擋那只魔夔兇猛的攻擊,要不是其體內(nèi)擁有澎湃的饕餮血脈,恐怕早已身死數(shù)回。
子桑厭離見聞人丑生機漸無,失去理智,對著虛空歇斯底里的吼道:“你還要等到何時才要出手!”
“他不行了!”
古樹下一道幽光閃爍,現(xiàn)出一個挺拔的倩影,竟是羅剎。
“他若死了,我讓你也陪葬!”
子桑厭離臉頰掛滿淚水。
“子桑小姐,我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將他封禁,我家殿主或有辦法救他!”羅剎淡淡的說道。
話音剛落,羅剎雙瞳竟化作一顆六芒星,眨眼之間,聞人丑的心口處浮出一枚幽綠的六芒星。
羅剎眼中的六芒星緩緩運轉(zhuǎn),牽動聞人丑胸口那枚,他的肉身飛速變小,化作一道幽光遁入羅剎的眼中。
羅剎施術(shù)極快,那只準圣巔峰的魔夔有些詫異,它竟不知身側(cè)還有一位極為懂得隱匿的高手,瞬間勃然大度,身形炸開,化作漫天雷光,奔向古樹。
“子桑小姐,若是纏斗起來我可能會自顧不暇,你多保重!”
羅剎見那只魔夔氣勢洶洶,毫無懼色,眼中六芒星猛地一顫,雙目一眨,前方虛空交錯,猶如碎裂的鏡面。
下一刻,羅剎竟同樣化作漫天雷光,朝魔夔所化雷光遁去,她體內(nèi)散出與魔夔不盡相同的荒蠻之力。
隱匿在峽谷四周的魔夔紛紛仰天長嘯,化作一道道雷霆撲向古樹。
子桑厭離揮袖甩下面頰上的香淚,揮手一招,拔下嵌在樹干的剪刀,只見她雙手交叉一震,那枚剪刀化作兩枚怪異長刀。
子桑厭離輕啐一了一口,化作黑紅靈光奔向魔夔大軍。
峽谷內(nèi)硝煙四起,羅剎與子桑厭離二人以寡敵眾,一時間竟有些難舍難分。
同樣的場景在天夔境不同的地方同樣上演。
天音五子與東師傲狠戰(zhàn)敗玄坤之手,聞人子則帶領聞人府子弟與一千余人,在一處碧藍湖央奮戰(zhàn)兩支數(shù)萬規(guī)模的魔夔大軍。
不夜天城的另外五位云豪似乎沒有那么好運,帶著三千余人被數(shù)支魔夔大軍攻伐,被圍困在一處斷崖,退無可退,只能硬著頭皮廝殺,搏取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
天夔境外,真魔宮之巔。
梼杌、饕餮、窮奇與帝江四位長老盤坐在陣腳閉目養(yǎng)神。
一名鐵鷂衛(wèi)駕著鐵鷂子飛于四象陣前,鐵鷂衛(wèi)急忙停下身形,對梼杌抱拳施禮,焦急的說道:
“大長老,不好了,那群魔獸簡直是瘋了,悍不畏死!我們鐵鷂衛(wèi)馬上要抵擋不住了,屬下斗膽,請四位長老支援!”
“天夔晟宴期間獸潮來襲乃是常事,鐵鷂營如今連這都應付不了么?那圣主大人養(yǎng)你們又有何用!”梼杌雙目未爭,不怒自威。
鐵鷂衛(wèi)被驚出一身冷汗,驚恐的說道:“屬下無用!但這群畜牲不僅兇殘,數(shù)量之多更勝往時,無窮無盡,根本殺不絕啊!”
帝江說道:“姹嫣與曲麟伽羅不是在月前前去支援了,怎么?連他們都解決不了么!”
“稟四長老,姹嫣大人與五長老前些日發(fā)現(xiàn)獸潮異動有些端倪,已去四疆尋覓解決辦法,如今只有我鐵鷂衛(wèi)在殊死抵抗,敵眾我寡,鐵鷂營實在有心無力,末將該死!”鐵鷂衛(wèi)無奈的說道。
“那本宮便先去支援于你!”窮奇睜開一雙蛇目,悠然的說道。
饕餮對窮奇制止道:“不可!我等要守護圣主與圣子的安危,若是因咱的疏忽,導致那廝的封印松脫,圣主他們豈不是有死無生了!”
“二長老所言甚是,便交給姹嫣與曲麟伽羅吧!”梼杌繼續(xù),不再理會鐵鷂衛(wèi)。
“大長老……”
“轟隆?。 ?p> 一聲巨響在天邊炸響,石頑域城門處黑云壓城,烏烏泱泱的獸群攻破了鐵鷂衛(wèi)的守衛(wèi),數(shù)之不盡的魔獸翻墻而入瘋狂的朝著魔丸的方向奔來。
“過了如此多年,天夔牛這廝竟還不死心,罷了!”
梼杌緩緩睜開眼,眼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揮袖化作一道藍色幽光,朝石頑域所在城門方向遁去。
“魔都乃是大道氣運根本所在,不容有失,你等也隨我來!”
梼杌的聲音在饕餮等人的心中響起,窮奇與饕餮難掩喜色,紛紛化作遁光,分別奔向抑善與吞殄所在的城門。
帝江猶豫片刻后,大袖一揮,化作一道鶯歌燕舞,飛向邪聽域所在的那城門。
鐵鷂衛(wèi)見四位長老已前去掠陣,心中大喜過望,駕著鐵鷂子飛向獸潮攻破的那道城門。
梼杌等人離去后,四象陣失去了元力的供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滯下來。
……
新日神殿前方不知多少萬里的那片山林中。
追風現(xiàn)出墨麒麟本體后,一身麒麟血脈激發(fā)的淋漓盡致,早已突破魔夔大軍堆砌的那面肉墻,與那只準圣巔峰的魔夔纏斗在一起。
追風進階準圣后,竟與那只魔夔勢均力敵,一時間有些難分出勝負。
另一側(cè),僅剩的一千余人在子桑姐妹的帶領下,與魔夔大軍戰(zhàn)做一團。
魔族之人雖然兇悍好戰(zhàn),但魔夔異獸更是兇殘至極,子桑折枝縫紉的千足蜈蚣早已在數(shù)千只魔夔的撕咬下化作枯骨,好不容殺出的一條血路竟付諸東流。
魔族之人節(jié)節(jié)敗退,再次被魔夔大軍圍成一團,只有子桑臘梅手持一套子母針奮戰(zhàn)在大軍之中,但終究寡不敵眾,只見數(shù)百只魔夔揮爪攻來,將她淹沒在漆黑的洪流之中。
追風忍不住分神望向山腳,心生憂慮,元力運轉(zhuǎn)稍稍遲滯片刻,就在此時,一只碩大的熊掌裹挾雷霆之力從他身側(cè)劃過。
墨綠色的鱗片漫天紛飛,追風的麒麟本體血肉翻開,觸目驚心的五道抓痕中流出墨金色的精血。
胸前肉眼可見的森森白骨,絲絲縷縷的黑色電弧從傷口游入肉身,一道道荒蠻之力在追風的肺腑中激蕩。
“不好!”
追風顧不得吃痛,一只牛蹄在眼前不斷放大,漆黑雷霆在眼前炸裂。
后退無路,追風仰天怒嘯,瞳孔瞬間化作墨綠色,身周金光一閃,一只威武的金色麒麟虛影將追風護在其中。
牛蹄踏在麒麟角上,虛空中黑、金亮色靈光炸開,金色麒麟虛影在雷光中寸寸碎裂,牛蹄眼見便要踢穿追風的天靈蓋。
“哞......”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聲長鳴在虛空中響起,踏下的牛蹄竟停滯不前。
“哞......”
所有魔夔紛紛仰天長嘯,瞳孔劇縮,化作米粒大小,看起來極為詭異。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虛空中炸響,子桑折枝等人紛紛停下手中攻伐,忍不住捂住雙耳。
魔夔竟紛紛遁走,那只準圣境的魔夔心有不甘,低頭看了追風一眼,漆黑的皮膚上閃爍粗獷的電弧,也要化作雷光遁去他處。
眾人雖然不解,但危機似乎解除了。
追風見這魔夔大軍退走,長舒一口氣,一道寒風吹過,追風覺得臉龐有些寒涼,只見一片片晶瑩雪花從天而降。
“傷了我的人,想一走了之?”
凜若冰霜的聲音在山林中響起,重重疊音回蕩不息。
話音漸落,遮天蔽日的鵝毛大雪橫掃虛空,寒風刺骨之意瞬間彌漫整座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