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云手中磨搓玄坤那塊翡翠吊墜,有些不知所措。
雷震天初見天地廣闊無垠,望著浩瀚蒼穹與大好山河,看的目瞪口呆,轉(zhuǎn)身之際,才見紅云愁眉不展,這才又想起玄坤之事,急忙上前問道:
“前輩,大人怎么樣了?”
“我也不知!先尋一處隱秘之處,此地不宜久留!”
紅云將吊墜攥在手中,雷震天點頭稱是。
紅云腳下浮起一團火云,手心卻泛出七彩霞芒,他急忙松手,一道寒芒從翡翠吊墜中遁出,只見玄坤徐徐落在火云上,精氣十足。
玄坤望著西下的昊陽,斜陽照在臉上,好生的舒坦,他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舒爽的長嘯一聲。
氣震九霄,云層疏散,聲傳萬里,山岳震顫。
一道道回音震懾寰宇,紅云與雷震天心神俱震,忍不住捂住耳朵。
玄坤提一口浩然正氣于胸,雙拳微握,感受體內(nèi)生機充盈,血海更是浩瀚無邊,仿佛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
玄坤還發(fā)現(xiàn)體內(nèi)有一道道玄妙的紋路游走,各處穴位火熱,總覺得身體與以往有所不同,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卻見一絲絲混元透過各個毛孔游入體內(nèi),匯聚于各個穴位。
此前無法容納的狂躁氣息瞬間變得平穩(wěn),而且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容器,可一將混元容納于體,而無需存于丹田。
這種感覺極其怪異,但對他無法突破境界來說,卻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丹田內(nèi)乃是元力之海,貯藏苦修之元,雖無形,但亦如器皿,有其大小。
巨者盈,微者渺。
修行者苦修破境,就是為了貯藏更多元,成就大能,與天地同存。
玄坤與秦歡兒之爭,術(shù)法神通占其一,周身之元占其二。
而玄坤準圣之軀無貯藏之元,較秦歡兒比之甚渺,虧得道種顯威、神通入化、靈寶傍身,稍有彌補元之不足。
但久戰(zhàn)耗元,若非燃燒精血,又有寒豆豆及時渡入生機,玄坤或已敗北。
能僥幸得勝,三寸不爛之舌占其一,天時之助占其二。
可見元之貯藏,于修行者,與命同重。
玄坤如今身體可納元,換而言之,雖是準圣,卻打破準圣的元之禁錮,若今時再與秦歡兒斗法,棄了巧嘴天時,他毅然不懼。
玄坤體內(nèi)混元漸漸充盈,卻無瓶頸之感,他越發(fā)陶醉,耳邊卻傳來紅云關(guān)切的聲音:
“尊上,你沒事了,這可太好了,咱們趕盡去南海避避風頭吧!”
紅云見玄坤剛剛還奄奄一息,僅是在瓶中走了一遭便生龍活虎,屬實有些匪夷所思,但如今危機尚存,故而對玄坤勸道。
“不必,二位道友且隨我在去大淵走一遭?!?p> 玄坤望著那片天火,眼中躍躍欲試。
紅云卻隱隱有些口干,暗道玄坤作死的毛病又犯了,連遭兩次生死大劫,都無法令他洗心革面,著實有些頭疼不已。
但紅云卻心知肚明,以玄坤的犟脾氣,言必行,他再多言,也無濟于事,只能無奈點頭。
玄坤自是知道紅云心中所想,望著那片濤濤天火,對他寬慰道:
“不歷生死,哪來頓悟,我觀道友的道心隱隱有圓滿之意,沒準再走這一遭,便可沖破瓶頸,問鼎大羅之巔!”
“尊上莫要唬我,只要尊上不覺得小仙是累贅,小仙愿與尊上共歷生死!”
紅云苦笑,死的都能被玄坤說成活的,他自是說不過玄坤。
“嘿嘿,且去觀上一觀!”玄坤笑道。
“大人,能容小神舒展一下筋骨么?”
雷震天見玄坤與紅云嘮的正歡,也插不上嘴,終于見二人結(jié)束,急忙插上一句。
“哦?小子不錯嘛,區(qū)區(qū)幾年未見,還挺收斂的么,你想怎么舒展。”
玄坤見雷震天老老實實的樣子,哪還有百余年前的放蕩不羈,欣慰的點頭。
“還不是大人調(diào)教的好,小神精通雷術(shù),想試試雷遁之威!”雷震天撓頭笑道。
“那還等什么!”玄坤挑眉說道。
雷震天心領(lǐng)神會,眼中雷紋一閃,一道紫銀相交的雷霆瞬間將玄坤二人罩住,一道霹靂劃過蒼穹,快到不可思議。
只是方向……與大淵背道而馳,似乎是西海的方向……
……
大淵上空,天降火幕。
穹頂上的靈紋與天火相容,如同一座倒扣的丹爐,將大淵罩在其中。
一道紅芒從天邊閃過,落在穹頂之外。
秦歡兒從遁光走出,站在夸娥碑前,望著熊熊天火,滿目凝重。
穹頂散發(fā)金屬之澤,她亦無法探得其內(nèi)的戰(zhàn)況,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暗道自己糊涂,只顧著追殺玄坤,而忘了正事。
但也慶幸,多虧玄坤一路狂奔,否則她亦入了器內(nèi),那時局面將極其被動,如今身在外,便有周全之策。
只是如今她連番與玄坤交戰(zhàn),又急匆匆趕回,體內(nèi)混元也已枯竭,冒進絕非上上之選。
秦歡兒自是心知肚明,她努力克制心中急躁,盤膝坐地,一道道紅芒圍著身周運轉(zhuǎn),全力催動【玄陰神煞】,一道道地之濁氣隨著混元納入體內(nèi)。
枯竭的丹田漸漸充盈,身上的氣息也逐漸穩(wěn)定,但秦歡兒顯然不甘心這個恢復速度,從袖中掏出一枚猩紅丹丸,散發(fā)著死絕的氣息,她面色凝重,毫不猶豫的吞入口中。
霎時間,她體表縫紉的紅線驟然一亮,丹田內(nèi)浮出一輪血色圓月虛影,與玄坤的大混元真輪隱隱有些相似,但氣息又絕然不同,威能更是天差地別,只是更加詭異。
這輪血月浮出后,血色雷霆自她身側(cè)游走,濃郁的死亡氣息彌漫虛空,電閃雷鳴,虛空中的混元如同泄了洪般的匯向她的丹田。
但洪水雖猛,堤口甚窄,如法如愿匯入。
秦歡兒臉上半紅半白,額頭留下豆粒大的汗珠,顯得十分痛苦,但她緊咬牙根,雙眉皺的極深,大喝一聲,將身上的紅線震碎,整個人如同破碎的瓷娃娃,遍布裂痕。
虛空混元與地之濁氣再無阻攔,紛紛泄入,一道恐怖的氣息從秦歡兒體內(nèi)傳出,如同死神降世那般驚悚。
……
大淵內(nèi)再無喧囂戰(zhàn)伐之聲,安靜的可怕。
一根根粗壯的根莖根肆意在大淵境內(nèi)游走,如同一條條巨蟒,將夸族與摩柯兩族之人纏住,被縛之人體內(nèi)生機混元被數(shù)根一點一滴抽走,仿佛魂離體外。
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迷茫、猙獰、恐懼的表情。
蟠龍?zhí)夷旧駱溟_滿桃花,一道道金芒劃過,卻被逐一化解,根本進不得神樹之身,一道道鞭影抽的虛空噼啪作響,沉悶的棍風橫掃,木屑紛紛。
秦慕、桃花朵朵、小樓三人背對背,成犄角之勢,一攻二守,與漫天樹根斗的焦灼。
小樓滿頭大汗,體力已經(jīng)被透支,全憑著強大的意志僵持至今,他揮棍截斷抽來的數(shù)根,回頭對秦慕嚷道:
“你這婆姨行不行啊!不行換小爺來!”
秦慕不言,滿目凝重,纏斗至今,她連神樹的身都進不得,身為九王圣姬,何曾有過這般不堪,還要兩個外族相助,才能護住短暫周全,她緩緩閉上雙目,再開眼時,瞳孔化作金色渦輪,眼中迸射出凌厲的氣息
眨眼間,秦慕大喝一聲:
“喀!”
一座金色漩渦將三人罩住,形承一層堅固的壁壘,鋒利的金色風刃將襲來的樹根攪得粉碎,漫天木屑紛紛。
桃花朵朵急忙將長鞭收起,雙手合十,身后蕩漾出青色的玄妙氣息,秦慕眼中渦輪旋轉(zhuǎn),揮動手中怪尺,一道道金芒從尺刃震出,二女異口同聲的喝道:
“摩柯葬送!”
地之濁氣匯入漫天木屑,金、青兩色光暈蕩開。
漫天木屑驟然炸裂,狂躁的能量瞬間將這片迷宮淹沒。
青煙彌漫,金雷躥涌,如狼似虎的奔向神樹,秦慕借著爆破之勢,催動金色漩渦載著三人逃離這處是非之地。
“咦,你這婆姨倒是厲害,兇巴巴的,哪個男人敢娶你!不過呢,小爺喜歡,不如你嫁給小爺!怎樣!”
小樓癱坐在漩渦中,望著秦慕的背影,調(diào)侃道。
“殺了你!”
秦慕驟然轉(zhuǎn)過身,眼中殺機繚繞,揮尺斬下,小樓急忙將腿叉開,險之又險的避開尺芒,一道長鞭掃過,纏住怪尺,阻擋下落之勢。
小樓急忙起身,飛快跑到桃花朵朵身后,長吁一口氣,一頭冷汗的看向秦慕,差點在她一尺下斷子絕孫。
秦慕掃了桃花朵朵一眼,冷漠的將怪尺收起。
突然天旋地轉(zhuǎn),金色漩渦被巨里勒斷,化作漫天金光,鋪天蓋地的樹根襲來,三人一時間隱隱有些應接不暇。
一截樹根將爆裂的恐怖氣息抽散,蟠龍?zhí)夷旧竦闹鞲缮细〕瞿緭u那張稚嫩的面孔,他嘴角露著玩味的笑容望向半空,額間那只猩紅血目猙獰旋轉(zhuǎn),催動絡繹不絕的樹根將秦慕等人淹沒。
木搖眉頭一挑,將目光望向遠空,期待的看向少軒所化的那尊巨人,只見他將手中的木神塔拋向高空,與穹頂?shù)奶旎鸾幌噍x映。
熔煉的氣息瞬間罩住整座大淵。
木搖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雙目再次化作純木之色,悄聲隱匿在神樹中。
神樹拔地而起,揮動錯綜復雜的根莖漫天飛舞,拖著數(shù)之不盡的兩族之人,飛向木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