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靜默的看著無道的背影,此時心中早已沒了憤恨,他咬著下嘴唇,猶豫了片刻后,雙膝跪在星云上,對無道說道: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配!
正如道靈所說,我就是鴻蒙道君,雖然我不愿意承認,但確實是我剝奪了還未出世的‘玄坤’的性命,霸占了他名字,偷生在你們的憐愛之下。
我與你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血海深仇,你殺了我吧,為那個未出世的‘玄坤’血仇?!?p> 說話間,一滴滴淚水從玄坤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星云之中,三齒寒眼中怒氣一閃,正想上前,卻被霜靈攔了下來,三齒寒不解,斥道:
“主上這是在尋死!你攔我作甚!”
而霜靈卻只是遙遙頭,對三尺寒說道:
“這是主上的選擇,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三尺寒咬了咬牙,憤怒的跺腳,狠狠的坐在星云上,抱著胸繼續(xù)觀望。
無道聞言有些失神,他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低頭看向玄坤,問道:
“是還在怪哥哥么……”
玄坤搖著頭,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流,他哽咽的說道:
“不是!我是罪人,我不配得到憐憫,但求一死!”
“哎……”
無道看著玄坤聲淚俱下,心中說不出的酸楚,他蹲下身,摸著玄坤的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好!小坤兒若是一心求死,我可以滿足?!?p> 聽到這句話,玄坤終于露出了笑容,說不出是絕望、是失落、還是如愿,他靜靜的看著無道的面龐,忽然心口傳來劇痛,他吐出一口鮮血。
無道將手插入了他的胸膛,滾燙的鮮血順著無道的指尖滴落到星云之中,瞬間將其染得血紅。
玄坤漸漸失去意識,翻身倒下,耳邊不斷傳來三尺寒和霜靈的呼喊聲,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呼吸聲充滿雙耳,下一刻卻戛然而止。
……
沉悶的無極宮中忽然平添幾分喜色,諸天神將紛紛從各地趕回宮中,據(jù)說出了一件大事,雖然沒有人知道是什么,但絕對轟動天地。
春寒殿中,玄坤平和的躺在臥榻上,他面無血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身上更是沒有活人的氣息。
忽然間,玄坤猛地睜開雙眼,他驚坐起,猛地吸入一口氣,心臟再次搏動,血液游走周身,臉上也恢復了血色,他的胸口不斷起復,意識漸漸蘇醒,望著眼前熟悉的宮殿,他現(xiàn)出一縷神傷,忍不住喃喃道:
“原來,死了之后就會回到最初的地方么……”
“爹爹在說什么呢?悠悠怎么聽不懂呢?”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入到玄坤的耳中,他低頭一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不解的看向他,悠悠手中掐著一枚朱紅色的果子,遞到了玄坤的手中。
“爹爹剛醒,一定很餓,這果子可好吃了,爹爹快嘗嘗!”
悠悠看著玄坤手中的果子,嘴角不爭氣的流出許多口水,將玄坤的衣角都打濕了,玄坤仍在迷離,下意識點點頭,將果子放在口中,咬下一口果肉。
果肉軟糯,汁水甘甜,玄坤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還沒有死!
悠悠見玄坤吃了果子,高興的手舞足蹈,笨手笨腳的跑到一旁,奶聲奶氣的喊道:
“伯伯,伯伯,爹爹醒了,你快來看呀,爹爹好像傻了,胡言亂語的……”
“我傻了?伯伯?是誰?”
玄坤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見悠悠一頭撲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而這個人正是無道。
無道將悠悠抱在懷中,朝玄坤走來,玄坤眨了眨眼,急忙跳下床,紅著眼對無道質(zhì)問道:
“為什么不殺了我!”
這一吼嚇壞了悠悠,他差點哭了出來,無道摸著他頭上的呆毛,疼愛的說道:
“方朔哥哥在外面等著悠悠呢,悠悠去找他玩好不好?”
悠悠乖巧的點點頭,被無道小心的放在地上后,不舍的看了玄坤一眼,然后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無道見悠悠走遠,這才起身對玄坤說道:
“別嚇壞孩子!”
“為什么不殺我?”玄坤再次質(zhì)問道。
“殺了,沒死,我有什么辦法?誰讓你有不死之身。”
無道繞過玄坤,隨便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端起一杯茶水就往嘴里送,玄坤仍舊不甘心,喝道:
“你這是作弊!”
在這一聲呵斥中,無道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放下了茶杯,對玄坤冷聲說道:
“如果鬧夠了,就給我安靜點!”
這個熟悉的、冷漠的聲音令玄坤更加清醒,因為這是無道的聲音,而不是無生!
“鴻蒙道君已經(jīng)被我殺了,你就是玄坤,無極宮的七殿下,我無道的弟弟!”無道對玄坤不置可否的說道。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好了,我要換一個身份和你談談!”無道冷淡的說道。
玄坤有些不明所以,忽然恍然大悟,說道:
“你真的是……你真的是……可是!這怎么可能!”
玄坤雖然明白無道在說什么,但一時間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無道站了起來,摸著玄坤的頭,說道:
“小坤兒,我回來了……”
無道笑得和煦,眼中全然是對玄坤的疼愛與寵溺,在這熟悉的目光中玄坤再次凝噎,他心中酸楚,竟忍不住哽咽道:
“原來你真的是師傅……”
“無道是我,無生也是我,無論換了多少名字,我都還是我。
正如你一樣,你就是你,無論是鴻蒙道君也好,是玄坤也好,你就是你,是我從小帶大的小坤兒啊……”無道和藹的說道。
“這都是什么??!”玄坤委屈的擦了擦鼻子,用哭腔對無道問道:
“你為什么是無生!我以后該叫你什么!我都不會了……”
顯然,玄坤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無道的雙重身份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無道輕聲笑道:
“傻小子,這有什么不會的,我自然是你的兄長!難道哥哥就不能傳授弟弟神通功法了么?”
玄坤點了點頭,他深吸一口氣,將情緒漸漸平復,不過他肚子里卻有數(shù)不盡的疑問,他正想詢問,卻聽無道說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以后會慢慢講給你,如今有幾件是要做,你隨我來無極宮,玄乾他們已經(jīng)等你多時了!”
無道說完便走,玄坤嘆了口氣,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后。
當出了春寒殿的大門后,玄坤才發(fā)現(xiàn),這座無極島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的變化,到處張燈結彩,掛滿了五彩結和紅燈籠,喜氣洋洋的。
曲麟伽羅站在天罰神樹前,見玄坤走了出來,急忙跑向前,一把將玄坤摟在懷中,玄坤剛開始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卻將手放在了曲麟伽羅的背上。
兄弟無言,不知過了多久,玄坤拍了拍曲麟伽羅的背,問道:
“你抱夠了沒有?”
曲麟伽羅這才尷尬的將手松開,他對玄坤罵道:
“你這個混賬小子,怎么叫人如此不省心!”
玄坤自然知道曲麟伽羅是在關心他,而他確實也為無極宮添了不少麻煩,他歉意的看向曲麟伽羅,忽然臉上平白挨了一拳,坐在了地上。
曲麟伽羅也是一驚,只見追風憑空出現(xiàn)在玄坤身前,提著他的衣領就是一頓胖揍。
“叫你跑出去胡作非為!叫你躲起來不見我!叫你去尋死!叫你六親不認!叫你……”
追風眼中怒火不減,一拳又一拳砸下,而玄坤竟然也不躲,默默的承受著,追風砸著砸著竟哭了出來,隨著他不斷地哽咽,拳頭終于沒了力氣,他淚眼婆娑的提著玄坤衣領,將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斥道:
“十萬年了,你杳無音訊,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么!
我尋便天涯海角不見你,那我就再尋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是絕望!你知道我有多絕望么,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么!”
追風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跟在玄坤屁股后的小娃娃,玄坤心中五味陳雜,他低下了頭,自責的說道:
“對不起……”
“你若是再敢胡作非為,我第一個不饒你!”
追風擦干眼角淚水,果斷地站起身,向玄坤伸出了手,眼神中充滿了堅毅,玄坤抬頭看向追風,露出灑然一笑,將手搭在追風的手上,站起身來。
“剛剛的事你們都沒看見!”
追風急忙將頭扭到一旁,他已為人父,若是這哭哭啼啼的事傳了出去,他哪還有臉見人,曲麟伽羅無奈搖頭,玄坤卻露出了傻笑,他指著紅燈籠,問道:
“這是要辦什么喜事么?”
“自然是有喜事,無極宮要迎親了!”
曲麟伽羅與追風相視一眼,若有所指的說道。
“哦哦!怪不得!是長兄大人和九兒姐姐,還是兄長和姹嫣姐姐?”玄坤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都不是!”曲麟伽羅搖頭說道。
玄坤沉吟了好一會,對追風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問道:“難道是你和趙朱兒那個小丫頭?”
“我和朱兒已經(jīng)老夫老妻了,還迎什么親!”
追風忍不住白眼一翻,玄坤見他矢口否認,又將目光投向曲麟伽羅,不懷好意的說道:
“難不成是你?怎么?背著我找了哪個國色天香的小女子?”
曲麟伽羅搖了搖頭,他懶得理會玄坤,自顧自的朝無極宮的方向走去,就連追風都忍不住頭大,緊隨其后。
玄坤暗道一聲果然,急忙跟了上去,對曲麟伽羅勾肩搭背,挑眉問道:
“究竟是誰這么有福氣,能得到我們曲麟大公子的垂青,瞧瞧這俊朗的五官,瞧瞧這颯爽的英姿,嘖嘖嘖……我若是女子都忍不住會心動。”
“呵呵……”
“你呵呵什么意思啊?你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和你沒完!”